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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掃帚被見心掄得虎虎生風,隔著衣服抽在寧令卿腿上,霎時間就是一道紅痕。
寧令卿的身體往前趔趄了一下,又搖晃著站穩。
見心拿著掃帚,站在旁邊,滿眼都寫著遺憾。
可惜了,竟然沒能把人抽跪下。
再繼續抽。
見心又一次掄起大掃帚,第二次敲向寧令卿的膝彎。
不過上回她能打中,是託了一個出其不意的福。現在寧令卿反應過來,果然第一時間躲開了那把笨拙沉重的掃帚。
寧令卿臉色陰沉地看著見心,眼神似乎已經把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拖出垂花門外,重重地挨板子。
“呵,這就是軒王府的待客之道嗎?”
哪怕心裡瞧不上寧令卿許多,但面對這張與王妃娘娘七成相似的面孔,見心的動作還是出現了遲疑。
就在此時,一道女聲悠然從內堂傳來。
卻是寧令姝衣裙款款,曼步走向廳堂。
這一刻,她彷彿一個天生的聚光體,身上散發的氣質莫名地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
“這不是軒王府的待客之道,但你呢,也算不上王府的客人。”
寧令姝才一出現,見心迅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靠攏寧令姝,垂首扶住她一隻手臂。
“娘娘,您來了。”
“您請來的這位公子是個惡客,一上門來就大呼小叫不說,竟然還直呼您的閨名。”
“奴婢只好讓他閉嘴,他竟然還心有不服,若是您晚來一會兒,怕是正看見他對奴婢動手呢。”
寧令姝美麗的眼睛微微轉動,兩道目光緩緩移到寧令卿身上。
“哦,是嗎?”
“既然如此,是該讓他受些教訓。”
那雙眼睛眼尾上挑,眼眸中含著淡淡的譏誚意味,眼神似乎也不帶任何溫度,像是剛從冰水裡拿出來似的,涼浸浸的,只是輕輕一瞄就讓人心生寒意。
在這樣的視線注視下,寧令卿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等他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已剛才實在沒出息極了。
那可是寧令姝,從前在家裡還沒出門子時,就是著名的軟柿子,有什麼好怕的?
惱羞成怒之下,寧令卿反倒底氣更足。
“如今都學會擺架勢嚇唬人,你是膽子大了。”
“但是誰教過你,能對自已的孃家人這麼驕縱無理的?”
寧令卿皺著眉頭,看向寧令姝。
哪怕面對一張和自已極其相似的臉,他的眼神也像是在看著一件待改造似的器物、一個需要修理的機械、一個不聽話的玩偶,就是實在不像在看一個活人。
“就算你天性頑劣,出嫁之前,母親也曾教過你《女則》、《女訓》。”
“我記得你在祠堂跪著把書抄了一百遍,怎麼,都被你抄進狗肚子裡了嗎?”
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此事,寧令姝反而冷笑一聲。
祠堂、抄書……錯不了,應該是那件事情了。
當初,寧陌桑看中了原主從親生母親那裡繼承來的南珠頭面,又不好自已動手明搶,於是把寧令卿當成槍使,讓他來替自已拿。
原主鼓起勇氣拒絕了寧令卿的要求。
並且,因為對這個弟弟非常失望,原主在爭執中錯手推了寧令卿一下。
那一下不疼不癢,連個紅印子都沒留下。
然而寧令卿竟然拿著這件事,一狀告到繼室王芹湘面前,也就是寧尚書娶的續絃、寧陌桑的親生母親。
王芹湘平時就是沒有由頭,也會刻意下狠手整治原主,更何況現在有了理由。
一句“為姐不慈,毆打幼弟”的宣判,就把原主送進祠堂,跪著抄了三天的《女則》,還每天只給原主一小碗白粥果腹。
更因為原主身為女兒身,被說成不配進祠堂,所以只能跪在高高的門檻上。
尖銳的木楞硌進膝蓋的皮肉,生生頂出一道道鮮紅色的血痕,疼得鑽心。
懲罰結束時,原主已經無法行走,一雙好腿都險些跪廢。
至於那套南珠頭面,自然是沒能保住,作為賠禮被拿給了寧令卿。
南珠頭面送進寧令卿書房裡還不到一盞茶時間,就被這個便宜弟弟獻寶似的捧去拿給寧陌桑。
期間,寧令卿路過家裡的祠堂,從跪在門檻上的同胞姐姐身邊經過,卻連眼風都沒留給原主一眼。
而現在,他竟然還有臉提起?
寧令姝目光一冷:“說得好。”
“從小家裡就請來西席先生給你授課,讀到的那些禮義廉恥、天地君親師的道理,想必是被你讀到狗肚子裡了。”
寧令卿神色微惱,還沒來得及說話。
他只看見寧令姝手掌平壓,隨後指尖輕輕一點,做了個向下的手勢示意。
寧令姝輕飄飄地開口。
“給我打。”
話音剛落,寧令卿右腿腿窩處瞬間傳來一陣劇痛。
這一下,可不是剛才見心一個弱女子掄起掃帚的力道可比。
就彷彿一記石錐重重地搗在他膝彎上,寧令卿身體晃了晃,難以控制地單膝跪地。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左腿腿窩也捱了重重的一下,力道簡直是前一下的經典復刻,導致他瞬間雙膝跪地。
“啊!”
寧令卿猝不及防地叫出了聲。
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從背後接近了他,投射下來的長長影子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那男人穿著一身王府侍衛的服飾,身材高大挺拔,容顏英朗冷峻,寬大的手掌中握著一把未曾出鞘的長刀。
方才,他就是橫過刀鞘,把其當做長棍重擊寧令卿的膝彎,這才使寧令卿跪下。
寧令卿雙膝抵著冰冷的水磨青磚地面,愣愣地仰頭看著寧令姝,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你竟然、你竟敢……”
寧令姝一口截斷了對方的未盡之語。
“我敢。”
“而且論理應該是我問你,怎麼敢來王府出言不遜?”
局勢瞬間逆轉,寧令卿就像是一盤卡了殼的磁帶一樣,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寧令姝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便宜弟弟,像是見了髒東西似的一拂袖子。
這期間,寧令卿努力想要起身,卻被江燃一把壓住了肩膀,重新跪回地上。
只聽他膝蓋和石磚碰撞出的沉悶聲響,就知道這一下絕對磕得不輕。
難怪他疼得連眼睛都紅了。
寧令姝極盡嘲諷地一笑。
“如此缺少家教,看來從小到大,寧尚書和他的填房都沒好好教過你。”
“沒關係,他們不教,我來教。”
寧令卿大叫:“你憑什麼!”
聽了這話,寧令姝十分稀奇地看著自已的便宜弟弟。
“我憑什麼?”
“身為姐姐,我教導弟弟是名正言順。”
“身為王妃,我教訓你這個沒有功名的白身是樂善好施。”
“今天我就百忙之中抽出一點時間,讓你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該怎麼寫。”
寧令姝傲然起身,原本就修長的身形顯得更為高挑。
哪怕寧令卿竭力瞪著眼睛,頭頂也比不過她裙襬的高度。
保持著這個俯視的姿勢,寧令姝伸手,用手背輕蔑地拍了拍這個便宜弟弟的臉蛋。
“江侍衛,先把他拖到門檻上去吧。”
“我聽說高門檻專治嘴硬。”
“就先跪他個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