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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巧合的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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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仔這兒不太正常。”

村民們說著,一邊指指自己的腦袋。我知道他們背地裡對我的議論,有幾次在村裡的石板路上,他們甚至當著我的面就談論起來,對這一切我已習以為常。

——摘自《怪物的愛情》

——————————————————————(以上為每章節的題記,應為楷體)

“最近見過這個人嗎?”餘鋒拿出一張燕陽天的戶籍照片。

根據附近道路監控,燕陽天應該還沒有離開翠微村。但周德純把整個村子找遍了,就是一點線索都沒有!燕陽天簡直就是人間蒸發了。

“沒見過。”中年村民連照片都不肯接過來,就是那麼探過身子草草瞥了一眼,隨著身下的竹椅一起發出生硬刺耳的聲音。看來,村民都不願意與案件扯上絲毫關係。

這家是離寄廬最近的一戶人家。不過,即使是最近的鄰居,也與寄廬間隔了近500米。

“你願意祖屋拆遷嗎?”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對面的受訪者立即露出警惕的神色。

“哦,只是隨口問問。”餘鋒掩飾著內心的焦躁,擺出一副頗有收穫的樣子:“謝謝配合!”與此同時,他明顯感覺到中年村民長舒了一口氣。

中年村民從茶几下面拖出一根水菸袋,在竹管上填著菸草。

“莫伯,這根菸杆是您自己做的?”餘鋒沒話找話,他打算不再提案件,不再提起仇甲丁,不再提拆遷,只是拉家常。

“嗯。”莫伯把整個嘴巴堵在粗大的竹竿菸袋上,火花明亮了一下,一口濃煙從竹筒裡嫋嫋噴出後,他的表情明顯活泛了許多。

“竹竿也是自家的?”

“山上的野竹子多得是,民國時候就已經漫山遍野了。”

“這村裡養狗的人家挺多,您怎麼沒養一條?”

“我家的狗?生生給那家的狗咬死了!”提起這事,莫伯變得情緒激動,手指關節敲打著古銅色的竹筒。

“哪家?”

“就是寄廬那家!”

“這麼說,寄廬也養過一條狗?”

“是啊!”楊媛不再錄音,莫伯也就不需要努力模仿普通話,話題又換成鄰家的狗,他的口齒變得伶俐了很多,估計是不用再斟酌詞句的緣故。

莫伯說,那條羅威納犬至少存在了三年。美綢每天都會溜狗,遛狗路線從來不改變,每次都是下午四點出門,像鐘錶一般準時,而且風雨不改。一次打颱風,她甚至穿著雨衣打著雨傘,牽著一條渾身溼透的狗在芭蕉林的小路上頂風冒雨。這讓很多村民目瞪口呆。

遛狗途中,她從不主動和人打招呼。只有一次例外。那條狗經過莫伯家門口時,突然發出低沉的喉音。原來,莫伯新買了一條牧羊犬,羅威納犬嗅到了陌生的氣味,咆哮起來,喘著粗氣向前衝去。狗一激動,女人是拉不住的。美綢繃緊卷盤遛狗繩,大聲呵斥著,還是被拖了一個踉蹌,狗繩從美綢手中脫出。剎那間,羅威納和牧羊犬糾纏在一起,相互撕咬。結果是,牧羊犬被活生生咬死了。

“我想要一命抵一命。她不肯,寧願賠錢。”莫伯帶著無法理解的神情搖搖頭,“那個女人對狗就像對男朋友一樣好!”

餘鋒與楊媛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條羅威納犬是真實存在的,這條被燕美綢視如珍寶的狗怎麼會忽然之間消失了呢?

“那條狗呢?上次我們去寄廬怎麼沒看到?”楊媛脫口而出。

“不知道,好像一夜之間就消失了……”莫伯忽然察覺到什麼,趕緊對餘鋒補充說,“阿sir,那狗突然消失,可跟我沒關係啊!”

“莫伯,我們不是來查狗的事情的。”餘鋒哭笑不得,“您儘管實話實說吧。”

“大概一個月前的樣子吧。那天下了雨,特別冷,那條狗狂叫了一會兒,大概半個小時吧?”莫伯慢慢吸著菸袋,努力回憶著,“第二天之後,就沒有見到她出門遛狗了。”

莫伯說,自從狗死後,那個女人連門也不出了,通往寄廬的小路甚至雜草叢生。偶爾從寄廬傳出的零星鋼琴聲,是村人驗證這個女人依然存在的唯一資訊。

“那條狗叫什麼名字?”

“麩子吧?”莫伯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我聽她那天這樣叫過。”

“夫子?”

“對,沒錯!”

餘鋒與楊媛對視了一眼,突然從手機裡找出一張褚文福的照片:“見過這個人嗎?”

莫伯把菸袋從嘴裡吐出來,仔細端詳了一陣,搖搖頭。

這個回答在餘鋒的意料之中,如果褚文福來得並不頻繁,寄廬位置這麼偏,沒什麼人注意,很正常。

“那裡風水不好——”莫伯舉起粗重的竹筒,戳著寄廬的方向,“總是死人。”

“什麼?總是死人?”楊媛問。

“那女人的父親就是被殺死的。”莫伯說。

“她父親是不是叫……燕虢亮?在菜場和人發生衝突,當場被殺。”餘鋒翻看看手中的戶籍資料。“兇手好像逃到澳門了。”

“對對!就是村裡的阿亮。他比我大幾歲的。”莫伯說。

“是因為燕虢亮的事,就說寄廬風水不好?”

“不是,燕家只是寄廬的第三代主人。民國時候這裡就發生過命案。”

“命案?”餘鋒問。

“是啊。我記得是……本村的一個人殺死了香港來的富家少爺。這件事驚動了省城,還在縣誌上有過記載,村裡老一輩有人至今還有人記得。”

“這樣看來,還真是不吉利啊。”餘鋒在心裡默默計算著,如果把文夫算上,與這幢老房子相關的兇案有3起,人命4條,妥妥的凶宅啊。

“後來的買家,嫌棄房子不吉利,才改為寄廬。”

“改名前,寄廬叫什麼名?”楊媛問。

“髻廬。”

“髻……廬?”楊媛迷惑地重複著。

“髮髻的髻,因為那是大戶人家小姐的秀樓。”

“改名是在什麼時候?”楊媛問。

“具體我也不清楚。”莫伯頓了頓,丟下菸袋,喝了口茶几上的涼茶。

“民國二十五年。”餘鋒說,“也就是1936年。”

“啊!誰告訴你的?”莫伯驚愕地和楊媛同時問道。

“林森,國民政府首腦。”

“改了名,好像也還是不咋吉利。”莫伯神色厭惡地向寄廬方向瞥了一眼,“這麼些年來,住在這裡的人都還是古古怪怪的。”

“噢,怎麼古怪?”

“大概在那個女人16歲的時候,她母親也因病暴亡,她就與弟弟一起繼續住在寄廬,對外的事都是那個弟弟出面。那裡一天到晚都拉著窗簾,從來都沒見拉開過,除了遛狗,那女人很少外出……”

“很少外出?”餘鋒感到困惑。就在一個月前,燕美綢還主動參加了簡餐的聚會。

餘鋒走到窗前,透過窗戶望出去,目光越過田野,落在四百多米外的那棟被竹林包裹著神秘建築上,腦海裡浮現的是那永遠昏暗如同暗夜的客廳。

離開莫伯家,餘鋒把警車停在村口,步行前往寄廬。

“頭兒!為什麼不把車子停到寄廬?”

“警車這些天總是來來往往的,難免會有風言風語,”幾個老人帶著小孩正在警車附近探頭探腦,“畢竟,她也算是文夫的……好友,讓他們的關係鬧得滿城風雨,這也對亡者不敬。”

他們沿著村外的鄉村路走著。路邊有一排商鋪,大概有八九個門面,生鏽的卷閘門緊閉著,好像長期沒有開啟過的樣子,應該是荒廢很久了。餘鋒想起了那個逃跑的燕陽天,他會不會就躲在這類偏僻的地方?

通往寄廬的那個路口,餘鋒停下腳步,向一輛農用拖拉機走去。

他敲敲車窗,車窗上映出一個人的面孔,是周德純。

一見到隊長,周德純的神情從閒適驟然變得緊張,他急忙放下翹在方向盤上的雙腳,慌忙把手機丟到副駕座位上,從駕駛位跳出來,關上車門,筆挺地立在隊長面前。

“她在家嗎?”

“在。那個女的從來就不出門,見過宅的,沒見過這麼宅的。”

拖拉機的封閉性不好,王者榮耀的廝殺聲從駕駛室隱隱傳出來。周德純不自在地摸摸後腦勺,臉色尷尬。

“燕陽天有什麼訊息嗎?”

“……還沒。”

餘鋒冷哼一聲,向寄廬大門走去。

他撳了幾下門鈴,裡面傳來隱隱的音樂響鈴。

過了一會兒,裡面依然毫無動靜,餘鋒再次用力長按。

終於,長長的遊廊隱隱傳來膠質拖鞋摩擦青石板的聲音。

老屋彷彿是一隻還沒有從沉睡中甦醒過來的怪物,比上次更為死氣沉沉。從開啟門開始,美綢彷彿根本不認識他們似的,連一個客套的笑容都沒有,依然穿著那件天藍色的長袖連衣裙,依然堅持著一貫的沉默。

“可以去二樓看看嗎?”餘鋒沒有走向沙發,徑直帶頭踏上咿咿呀呀的樓梯。

面對書房的牆壁,餘鋒嘩地抖開手中的卷軸——那是從紅霞裡書房借來的——遞給楊媛。

楊媛把卷軸按在牆面上。餘鋒左看看,又看看,再後退幾步,指揮楊媛上下左右挪動著。“尺寸剛剛好!”刑警隊長打量著按在牆上的畫,滿意地點點頭,面露欣喜之色。

餘鋒來回踱著步,口中吟誦著:

“九嶷山上白雲飛,帝子乘風下翠微。”

忽然把臉轉向女主人,壓低聲音問,“沒錯吧?”

美綢沒有回答。屋內靜如死水,只有不速之客的雙唇攪拌著沉悶的空氣。

“讀錯了吧?”楊媛倒是一臉詫異,望著畫上的的題字,小聲嘀咕著。

“你說的沒錯,我剛剛讀的,是另一幅畫。”

“另一幅畫?”楊媛詫異地問,那幫腔的樣子簡直就是彩排過的一唱一和。

“對,一共兩幅。”餘鋒回答著楊媛的問題,眼睛卻緊盯著美綢的臉。

“掛過畫的地方會有痕跡,就像戴過手錶的手腕一樣。”餘鋒用手指著牆上的印痕,“一個月前,這裡掛著一幅畫,對吧?”

在這個暮色漸深的春日黃昏裡,夕陽從窗外斜探進來,竹林拖著頎長的影子映在窗欞的霧面玻璃上,金黃的餘暉渲染著枝葉,光影微微晃動著,斑駁縱橫,就像一幅濃淡相宜的水墨卷軸。

“這兩幅畫是在這裡——”餘鋒用手指指樓下客廳的書畫臺,“——創作的吧?”

“空缺的書架就像缺少門牙的人,”餘鋒走近書架,掏出捲尺,測量著空著的位置的長度。“看著彆彆扭扭的。”

“這裡的書呢?”

“有些書不需要,就清理了。”美綢盯著牆壁,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尺寸剛剛好!”餘鋒再次滿意地點點頭,再次面露欣喜之色。

他抽抽鼻子,似乎在嗅著這所宅子裡的某種氣息:“這個書房,是為褚文福準備的吧?”

他踱到從書桌旁,輕輕擰了一下桌上的金屬陀螺,陀螺在胡桃木色的書桌上飛速旋轉:“為了取悅褚文福,你花了不少心思吧?”

他從紙巾盒抽出一張面巾紙,攤平展開,丟旋轉的陀螺旁:“紙巾的圖案也選的是他最喜歡的墨竹吧?”

他取出一件天藍色風衣,掛到書架旁的衣帽架上:“還記得它嗎?”

美綢眼神呆滯地盯著衣帽架上的風衣。

“你這麼一個不善交際的宅女,為什麼會去那個飯局充當不速之客?是為了見到心上人吧?”

她的目光越過餘鋒,停在窗欞枝葉扶蘇的光影上。

“那是你給他買的禮物吧?”餘鋒看一眼衣帽架,再盯一眼美綢身上那件連衣裙——也是天藍色,“就像那條羅威納,也是禮物,是文夫送你的,對吧?”

沉默。

“那條羅威納犬,叫什麼名字?”

沉默。

“夫子,對嗎?”

又是沉默。

“夫子到底是怎麼死的?”餘鋒耳邊不斷迴響著莫伯“對狗就像男朋友一樣好!”那句話。終於,他忍不住說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話:“你們曾經是——情人!”

彷彿從遙遠星球接收到了某種訊號似的,這個女人終於有了反應。

“情人,”女人重複道,似乎對這個詞非常陌生。她在椅子上坐下。

“情人……”她再次咀嚼著這個詞。

“對!曾經的情人!”餘鋒目光掃向女人的臉,怒火讓餘鋒額頭的青筋一根根膨脹,他一聲怒吼,把沉滯的空氣震得粉碎“從褚文福拋棄你那一刻起,你就開始恨他,甚至殺了他送給你的狗!不僅如此,是你勾結仇甲丁,殺害了褚文福!”

這句話在房間裡飄蕩,就像一串無意義的音符,頃刻間被一片麻木的死寂吞沒。

美綢抬起頭,坦蕩的目光中帶著不解的神情,用酷似自動販賣機的僵硬語氣說:

“證據呢?”

“會有的!”餘鋒環視著整個房間,目光在昏暗的陰影中上下搜尋著:“一定會有的!”

樓下傳來門鈴聲。

不依不饒不屈不撓的門鈴聲讓餘鋒心煩意亂,不得不停止訊問。

女主人下樓了。

闖進來的是那個叫朝顏的女人。她大步衝進客廳,還沒站穩就摟住著美綢的肩膀一陣猛晃。

“賣瘋了!賣瘋了!暢銷榜單第一名!平均每一分鐘就賣出一本!書店都開專櫃了!”朝顏幾乎是語無倫次:

“讀者也可以參與創作——真是個偉大的創舉!公眾號粉絲超過六十萬了!銷量和粉絲量,雙量齊飛!冉冉升起的新生代美女作家!美女作家深陷離奇命案——被這幫傻瓜條子盯上的事兒,反而幫了咱們的大忙!這熱點蹭得真是太精準啦!哈哈哈……”

突然,歡慶勝利的聲音戛然而止。

越過美綢無動於衷的表情,朝顏看到警帽下一張燃燒著怒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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