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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顧香忘記了臉上的疼，心裡的失望和怨恨，趕緊拉著小汶的手去追小泯。
李仲平愣怔了好一會兒，等他反應過來，屋子裡院子裡都空空的，他的心裡更空了。
“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躍這紅塵永相隨。”兩隻蝴蝶的歌在他身上響起，這是他設定的電話鈴聲，他趕忙掏出自己那部黑色的破舊手機。
是廠裡的組長鄧寶森打來的，說廠裡來了一批貨，讓他和顧香趕緊回來，再說這不年不節的，他揹著廠長批了他們倆這麼長的假期，也馬上到頭了。
李仲平一邊答應著，一邊感謝他的理解和幫助。
李仲平在屋子裡轉圈，他急得腦門子上都是汗，等了一會兒，顧香和孩子都沒回來，這才想起來要出去找人。
路上碰見幾個鄰居，只是打了個招呼，沒敢停下來跟人聊兩句，更沒敢問他們有沒有看到他老婆和孩子，這話問出去，明顯地就是倆人鬧彆扭了，家裡的事兒還不能往外說，成了別人嘴裡的談資，那不是他樂意的。
李仲平徑直去了顧家，果然顧香和兩個孩子都在。
丈母孃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很顯然顧香什麼都沒說。
2
顧香就是這麼懂事，他們兩口子的事兒，她幾乎不跟孃家人說，能解決的自己解決，解決不了她就忍著。
李仲平又是後悔又是心疼又是難過。
他還不知道怎麼開口跟顧香說要回去的事兒，正好丈母孃問他：“仲平，看你這臉色不大對，是不是有什麼事專門來找香。”
李仲平趕忙提高聲音說：“是的，顧香剛離開，我就接到了廠裡的電話，說是來了一批貨，再說請的假也到天了，得趕緊回去。”
“這樣啊，那是得趕快回去，你倆也在家待了好幾天了，閒一天，一天的錢就沒了，那你趕緊去跟香說，她在屋裡。”丈母孃顯得也有些著急。
李仲平答應一聲就進了屋，他敢確定顧香聽到了他剛剛的話，所以顧不上別的，看到顧香就開口說：“咱得趕緊回去了。”
顧香並沒有說話，小汶卻說他不想回去，他想跟姐姐玩兒。
只有小泯兩個眼眶裡蓄滿了淚，還緊緊咬著嘴唇，看樣子馬上就哭出聲了。
“媽，你不要走！”她突然就喊了出來。
顧香聽到小泯終於開口喊她媽，又委屈成那個樣子，一顆心絞著一樣疼。
3
顧香媽從外面走進來，對小泯說：“哭什麼哭，你也不小了，體諒下你爸媽，他們出去掙錢還不是為了你們。不出去幹活吃什麼喝什麼，你還怎麼上學，雖然你那成績也不咋樣。”說著竟然對小泯撇了撇嘴。
“媽！你說什麼呢。”顧香生氣了，對她媽說：“小泯還是個孩子，哭有什麼錯。我算看出來了，你這個重男輕女的思想可是真厲害，你知不知道人家城裡女孩子看得比男孩子還重。算了也跟你說不明白，你也不會懂。”
然後拉起小泯的手，又對小汶說：“咱回家。”
顧香媽突然被女兒這麼一說，也很不理解，她也沒說什麼啊，哪句話讓顧香聽出來她重男輕女了。
這三丫頭真是給她慣得了。
李仲平因為丈母孃對女兒說話態度不好也不高興，只是對丈母孃點了點頭，又對在院子裡洗衣服的大舅嫂孫曉禾打了聲招呼：“嫂子，我們先走了！”
孫曉禾說行，慢著點兒，到地方了打個電話。
顧香眼睛裡含著淚，孫曉禾看見了，也沒敢說什麼，只是追到院子外面，讓李仲平好好照顧顧香。
4
李仲平回去就開始收拾東西，顧香讓小汶也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
小泯站在院子裡，臉上的倔強讓顧香看了愧疚又心疼，她抬手擦了擦女兒臉上的淚痕，輕柔地對小泯說：“你聽媽媽說，這次我和你爸一定得出去，我們倆攢點兒錢，以後就不出去了，我就在家陪著你，你給媽媽一年時間好不好，一年後咱也學鳳羽，在鎮上開個店。”
“真的嗎？”小泯抹了一下鼻子說。
顧香堅定地點點頭。
“可是一年好久啊！”小泯又想哭。
“是好久，但是你也得等，媽媽跟你一樣也需要等，不然我們哪裡來的錢開店。你看到了我們家的情況，沒有人幫助，就只能靠自己。”顧香的聲音裡有些沙啞，那是一種抱著希望卻還還好似無望的絕望感。
但眼前的女兒，是她的動力，這一次她要拋棄所有雜七雜八的想法，一心一意賺錢存錢，然後回家。
回來後，她再也不出去了！
女兒的成長，她不能總是缺席。
小泯這才懂事地點了點頭，然後伸出小拇指來，顧香走近了一些用力地跟她拉了個勾。
小泯破涕為笑，顧香心裡豁然開朗，她又有了極大的動力。
5
李仲平把小泯送到了奶奶家，他給老太太留下一沓錢，讓她照顧好身體，也照顧好小泯，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院子。
他離開的時候一步三回頭，回第四次頭的時候，看到小泯從院子裡走出來，對他說話：“爸爸，你不要再打媽媽了。”
李仲平的喉頭哽了一下，使勁點了點頭，說：“好閨女，在家好好學習。”
小泯沒說話，轉個身進了奶奶家的院子。
李仲平回到自己家，看到大姨姐顧梅來了，她旁邊放著一個布兜，裡面鼓鼓囊囊塞滿了東西。
顧香正跟她說話：“大姐，那邊什麼都沒有，你不用擔心小妍。”
顧梅說：“孩子那麼小就出去，我擔心死了，就想著趁你過去捎點兒吃的。”說著她還要擠眼淚。
李仲平替她接住了，說那就帶著吧，顧香瞪他一眼，意思是我們拿的東西也不少，還要帶著個孩子，多一樣東西就要多操一樣心，萬一丟了啥的還不如不帶的好。
這些情況李仲平也懂，但是顧梅送都送過來了，不給她帶也不像話。
其實李仲平也知道，顧香是不喜歡她大姐，也因為小妍的事兒，對著母女倆都有了意見。
但這是兩碼事。
顧梅放下東西走了，顧香還在嘀嘀咕咕罵人:"真差勁，就知道讓我給她孩子捎吃的，作為大姨，來一趟也沒想到給我的孩子帶一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