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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廉思緒迴歸，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得一熟悉的面容向自己匆匆而來。
來人分明是治粟內史右丞範齊。
魏廉平日裡與此人也有些交集，怎麼說也算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而且範齊此人背後是範氏一族，範氏在秦昭襄王時期就已經形成一支大族，基本都要歸功於當時的丞相範睢。
可以說範齊也算是老秦權貴一族。
其人掌管著大秦的錢糧、鹽鐵、運輸等國家經濟命脈，由此可見嬴政對其信任程度之高。
範齊此人也算聰明，平日裡基本不與其他老秦權貴往來，在推行郡縣制時也在一旁默不作聲。
早知道這種情況下沒有跟其他老秦權貴一起反對，那就等於是支援分封制。
正是因此才從原本的太倉令一職升為治粟內史右臣。
只是此人雖是老秦權貴，卻和李斯一樣的天子黨，所行所思皆從天子角度出發，故而跟其他老秦權貴也算得上有些對立。
魏廉一時間眉頭微蹙，範齊此人心思深沉，自己完全琢磨不透，平日裡即便有交集也是如蜻蜓點水一般。
今日對方主動前來找自己，還是在自己快回到府上的時候。顯然對方是有私事要談，才刻意避開其他大臣。
難不成是那位的意思？
待範齊走近，魏廉方才迅速變得一臉和善。
“範內史，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來了。”
範齊聞言只是爽朗一笑，謙卑地向對方作揖。
“魏奉常，實不相瞞，今日下官犯了酒癮，聽聞貴府二公子得了一些百花閣的杏花酒，老夫自是想討要兩杯。”
魏涯的事在整個咸陽都傳開了。
雖是其人當日羞怒離去，百花閣也不好意思就這麼白白收了對方的打賞，便往魏府送去百花閣特有的杏花酒。
魏廉雙眼微眯，作出請的手勢。
二人進得魏府，便直直入了裡屋，方才進入主題。
“範公，今日特來尋我，想必不僅僅是為了那杏花酒吧。”
範齊不作言語，只是簡單抿了一口水杯裡的水，自顧自地打量了四周。
魏廉也跟著抿了一口，在一旁默不作聲，看著對方。
顯然對方是有重要事情商議，而且絕對不是那位派來的。
“不知魏奉常可曾聽聞過李飛此人。”
聽得這個名字，魏廉拿著茶杯的手都有些繃緊，眼神裡流露出些許仇怒。
“範內史，今日前來我府上，想來不會就是為了我兒之事吧！”
魏廉語氣有些低沉冰冷，一臉嚴肅，連稱呼都變得疏離。
從剛剛見著自己就提那百花閣的杏花酒，現在又問自己知不知李飛此人，對方莫不是在消遣自己。
如今自己二兒子被人稱為“大聰明”，一時間傳遍整個咸陽，把自己臉都丟盡了。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飛，自己又怎會不知。
範齊見得對方有些慍怒，卻是依舊風輕雲淡，一臉怡然自得。
“魏公勿怒，下官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告。”
魏廉聞及此言，緊縮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
“範公但說無妨。”
範齊沒有拐彎抹角，就是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案，思索片刻後說道。
“前些日子王少府請辭一事，魏公可知緣由？”
“自是不知，莫非範公……”
“哈哈，老朽又怎會知道……”
話音剛落，範齊臉色沉了下來，一臉嚴肅，眼神也變得銳利深邃。
“只是……老朽聽聞在那次朝會之前，隴西侯曾帶其族侄登門拜訪那王綰……”
裡屋一時寂靜無聲，彷彿落針可聞。
魏廉大腦飛速運轉。
王綰跟李信那日主動提出賣田宅捐家當，打亂了自己制定的計劃。
自己原以為真是那老東西狗急跳牆。
可聽聞對方早已作了賣田賣地的打算，一時間也分不清是不是對方的計謀。
從那日那位的表現來看，其事應並非是其人授意。
而現在得知隴西侯帶著族侄上門拜訪王綰，這族侄不是李飛又會是誰？
這麼一想，這個李飛跟王綰李信掏空家底的行為定和此人有關。
“範公，此事你如何看？”
魏廉怎麼說也在這奉常之位待了幾年，對這些朝堂裡的彎彎繞繞肯定極為敏感。
對方這次特意來告知此事，那就證明此事已經牽扯到了對方。
範齊眼神變得陰厲，目光深沉。
自打得知先後拜訪過兩次王綰，而兩次都引來朝堂風向變動，範齊不由得把李飛放在重點關注的位置。
如今自家陛下不知為何沒有追究那二十萬石糧食，肯定與此人脫不了干係。
自己身居治粟內史一職，管理著整個大秦的經濟命脈，依舊對這北境之事束手無策。
對方只是簡簡單單拜訪了王綰兩回，就讓自家陛下一再改變心意。而且看著嬴政眉宇間沒有了那份失落，分明是表明了此人很有可能有辦法解決這北境之危。
如果此人才能當真如此恐怖如斯，那麼自己這治粟內史一職恐怕不日就將交給這位少年俊傑。
如果只是官職那點俸祿還是小事。可要知道自家給範氏一族各個產業帶去了多少便利。
雖說每個環節都是正常交付，不存在任何偷工減料和中飽私囊，但這好歹是國家專案，那是妥妥的穩定收入。
交給外人也是給，給自己族人也是給。
就連嬴政都對這個事都默不作聲，顯然自己這麼做並沒有錯。
範氏能夠成長起來，與一直以來絕對忠誠的天子黨息息相關。
但是忠誠並不是自家陛下重用自己的關鍵。
如今大秦百廢待興，要說忠誠，這裡頭哪個老秦權貴不忠誠？
說到底此時的大秦用這些老秦權貴，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穩定局勢，所以此時的忠誠作用遠大於能力。
若是有人既有隴西李氏的絕對忠誠，又有遠超自己的能力，這位陛下還怎麼能再埋沒此人的才能。
範齊對這朝局看得相當通透，這也正是其人選擇和李斯一樣成為堅定的天子黨，不與老秦權貴為伍。若是自己真融入那些老秦權貴集團，自己被清理是遲早的事，範氏一族絕不能在自己手中沒落。
“此人，會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