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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挺拔瀟灑的身形逐漸遠去，只留得一時間還未回過味的眾人愣在原地。
小六打賞完也準備出得大堂把兩枚玉牌的入場費支付了，只是臨走前依舊覺得不過癮，於是邊走邊高聲呼喊道。
“大聰明，大聰明，凡事需量力而行。魏公子，魏公子，咱是有力無處使。”
待小六身形慢慢走遠，臺上的拿笛子的侍女再也控制不住，緊閉雙唇噗嗤笑了出來。
臺下眾人皆是極力控制，卻是往往有人先憋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發出怪異的笑聲引得在場眾人也跟著笑了出來。
魏涯一時間氣得雙目赤紅喉頭髮堵，一甩袖袍直接出得包廂，隨即又快步離開著百花堂。
其人身形消失在眾人視野後，眾人方才又控制不住大笑不止。在後頭結賬的阿福見得這一幕已是氣得羞憤難當，屁顛屁顛跑出去追上自家二公子。
從此以後，咸陽城出現三條不成文的規定。
一、不準夸人大聰明；
二、百花閣打賞不得超過十金；
三、不準勸任何人凡事量力而行。
辰時，咸陽宮內。
已是北境議事的第六個早朝。
雖然不知為何自家陛下只安排了十萬石糧食至北境郡縣，剩餘二十萬石糧食不做任何追究，但總體而言，對士大夫集團是有利的。
眾人幾日朝議紛紛指天說地，愣是沒有一人提及北境糧食尚缺二十萬石之事，就連一向為民請命的那位淳于僕射，也沒有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整個朝堂不知為何似是串通好了一般，沒有人知曉北境尚缺二十萬石糧食的事。
這些權貴心裡頭暗暗竊喜，唯獨九卿最前方的魏廉一臉黑線，沉悶不語。
高位上的嬴政打量了一眾朝臣，看著這幫裝傻充愣計程車大夫，又看了看李信，不禁玩味一笑。
“諸公，朕最近聽聞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不知諸公可否聽過？”
眾臣有些一臉困惑，大部分卻是心頭一緊。
見眾人不做言語，李斯只得出班作揖。
“陛下，臣等願聞其詳。”
嬴政沒有第一時間回來，只是將目光停留在武將一角的李信。
“隴西侯，儒家孟聖有言：緣木求魚，雖不得魚，無後災；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盡心力而為之，後必有災。不知愛卿如何看？”
話音剛落，朝堂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一眾老秦權貴偷偷望向了奉常魏廉，只見其人已是黑著臉，怒火中燒。
李信聞聽此言內心苦笑不已，自己又何嘗不知。現在那句話已是滿大街小孩子都喊得朗朗上口。
大聰明，大聰明，凡事需量力而行。魏公子，魏公子，咱是有力無處使。
自己原還不知此事，還是府裡丫頭上門採買日用，自己方才瞭解此中緣由。
如今隴西侯誠心悔過，痛定思痛，以自身失敗教育子侄的美名倒是傳了開來，可那魏公的名聲卻是跌入谷底。
世人皆知魏大聰明為了一青樓女子爭風吃醋，在百花閣打賞了三十枚玉牌。
魏廉得知此事也是氣得怒不可遏，甚至要打死自家這個不爭氣的坑貨兒子，為此還與自家夫人大吵一架，弄得整個奉常府雞飛狗跳。
如果是平日裡也就罷了，坊間的流言碎語不足為懼。
可前幾日才是北境籌糧的關頭，自己還言之鑿鑿有心無力，自家傻兒子轉眼之間就打賞了三十金。
此時打賞的三十金的分量，無異於唐宋時期土豪一擲千金的行為。
這等為富不仁的帽子如果真掛自己頭上，自己必將遺臭萬年。
魏廉身後一幫老秦權貴也是無語至極，一個個得知此事後紛紛給自家孩子下了禁足令。
他們都對這個魏大聰明感到無比憤怒，卻又礙於是魏廉二子不好發作，畢竟人家才是真正的苦主。
至於那個李信族侄李飛，眾人已是氣得恨不得將此人杖斃。
“陛下！臣惶恐！臣……”
“愛卿自不必多說……朕倒是認為愛卿教侄有方，確實是應該凡事量力而行。”
話音剛落，嬴政瞬間迸發出威嚴凜冽的氣場，全身衣袍鼓盪，微眯雙眼掃視群臣。
眾人感受到這股氣場，紛紛低頭頷首，再也不敢四處張望。
而魏廉此時，已是嚇出一身冷汗，只覺萬念俱灰。
“力有不及而不為，力有盈餘而傾之，諸公以為隴西侯所言如何？”
眾人一時只覺呼吸抑制，脊背發寒，大氣也不敢出，無人應答。
魏廉率先出班拜倒，言辭懇切。
“陛下…臣，有罪！”
嬴政並未讓對方起身，只是依舊威嚴冷淡，一臉寒霜。
“魏愛卿何罪之有？”
高位上的嬴政語氣悠悠，不急不緩，咬字沉重，落在魏廉耳中字字珠璣，殺人誅心。
“臣…臣教子無方，愧對聖恩！”
至於那等為富不仁之事，即便自家陛下知道，當著滿朝文武，自己終究是說不出口。
嬴政也沒有過分為難，這次只不過是給這些老秦權貴集團一個警告。
“起來吧……”
魏廉一臉愧色，連連叩謝聖恩。
“北境之事，就此作罷，諸公已然盡力，凡事量力而行即可。”
聽得高位上的嬴政語氣不帶有任何情緒，眾臣方才放下心頭大石，一個個卻依舊不敢抬頭與之對視。
雖不知為何自家陛下並不為那剩餘二十萬石糧食著急，但至少不需要自己再掏老底，總的來說也算好事。
隨後嬴政將北境所需布匹柴木等一應事物都安排馮去疾王綰隗狀負責，此次早朝也就此草草結束。
有人歡喜有人憂。那些家裡頭本就存糧不多計程車大夫著實鬆了一口氣，但魏廉和老秦權貴集團卻是忐忑不安。
由於對於陛下重新重用王綰隗狀二人，讓這些人隱隱感覺有哪裡不對。
若是王綰倒也還好，其人對老秦權貴集團也還有所照扶。而隗狀此人過於剛正，所行所思出發點皆是大秦的長治久安。
更為重要的是，眾人預料嬴政至少要再湊出十萬石糧食，如今卻是對此事不聞不問，其中定有貓膩。
雖說六國初定，但這位陛下從不將六國故民視為異己。
回府的路上，威廉的步伐也越來越慢，每一步都深沉有力，思緒已經不知飄向何處。
直至有個聲音將其驚醒。
“魏奉常！魏奉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