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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酥和祁修止走遠了，周姜還在看遠處的天空。
他蜷著一條又細又長的腿懶散地靠在破舊的白牆邊，手裡拎著塗山酥硬塞給他的炸魚排。
矮冬瓜等在一邊，不敢打擾。
他很少看到姜哥這麼安靜的時刻。
平日裡他也是安靜的，但是那種安靜就好像即將沸騰的開水，只要碰到點契機就會翻滾不止。
這契機就比如碰到了祁修止，或者哪個不長眼的女生硬湊過來。
但是現在這種安靜，像深潭，石子投進去也只會泛起一圈波瀾。
矮冬瓜覺得自家姜哥在思考什麼大事。
比如，痛改前非好好學習，心如止水不再泡妞或者是愛上塗山酥不可自拔。
所以他識趣地沒有打擾周姜。
直至夕陽下斜，暖黃帶青的流光消失，灰黑的幕布遮擋住天際，小巷子裡徹底昏暗下來。
周姜終於收回了視線。
“走吧。”
他撕開炸魚排的包裝紙咬了一口。
酥酥的魚排已經不熱了，現在咬下去也並不好吃。
周姜嫌棄地看了眼炸魚排，惡狠狠地又咬了一口。
矮冬瓜跟上去。
一高一矮的影子被路燈越拖越長。
兩人細碎的對話也由近及遠，越來越模糊。
“姜哥，咱以後還找物件不？”
“找吧。”
矮冬瓜心道，這和他想的有一點點出入。
“那咱要好好學習不？”
“不想學。”
矮冬瓜茫然，這咋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我們要不要晚自習下課去找塗山酥玩呀。”
對話停了一瞬，接著傳來矮冬瓜哀嚎的慘叫。
“不去不去，我錯了姜哥，我說錯話了。”
矮冬瓜揉著自己生疼的耳朵，心底吐槽。
原來剛才那會不是姜哥在思考人生，那他媽是惱羞成怒在懷疑人生！
畢竟被這麼個小姑娘教訓的服服帖帖的，他現在估計正懊惱呢。
恨平日裡聽那群女生聊太多瑪麗蘇八卦，連帶著自己也天真不少。
倆人回去時晚自習都開始一半了，周姜若無其事地從後門走進去，坐在講臺上看紀律的班長漲紅了臉。
“周姜！你又幹嘛去了！”
他們班的紀律分都快被周姜給扣沒了。
周姜歪著身子折魚排的包裝袋子，沒有半點要解釋的意思。
等他慢條斯理地把包裝袋折成一個千紙鶴，斜斜地拋進了教室最角落的垃圾桶裡。
“biu，三分~”
矮冬瓜笑眯眯的配音。
周姜扯了扯嘴角，開口：“籃球聯賽，我答應去了。”
“哇哦！”
一時間，班級裡的男生瘋了似的歡呼起來。
班長坐在講臺上茫然地看著底下越發混亂的紀律，崩潰中帶點笑意：“好嘛好嘛，知道你們開心，但是能不能小點聲啊。”
她視線穿過眾人鎖定周姜，他正接過文娛委員遞過來的報名表，撐著胳膊乖張又散漫地填資料。
班長甚感欣慰。
下課鈴響，塗山酥抱著書本跑去找祁修止。
“這個這個，這個怎麼念。”
原本是要問英語的，但是塗山酥發現自己語文也不太會。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kun，第一聲。”
祁修止掃了一眼塗山酥的課本，見她有點茫然，細心地給她寫上拼音。
塗山酥點點頭，解釋了句：“鯤其實不在北冥的。”
為什麼書上要說在北冥呢。
“嗯？”
祁修止沒聽清。
塗山酥仔細地想了想，當年神魔妖三族還沒打仗的時候，鯤作為神界的專用坐騎，平日裡是很閒的，沒事就跑去人界玩。
他專喜歡變成巨大的怪物嚇唬人間的膽小鬼們，看他們沒見識的樣子就好玩。
她那個時代的人間傳說裡有很多巨型怪物，都是鯤變化出來專門嚇唬人玩的。
只是後來大戰結束，那個時代的文明應該都摧毀了才對。
塗山酥簡單瞭解過這個世界，是在她沉睡之後藍星新孕育而生的生命系統。
那怎麼會有人看到過鯤呢？
難道，神界並沒有完全覆滅？
也有可能，就比如她自己不就是經過萬年沉睡藏起來了麼。
既如此，別人或許也藏起來了。
塗山酥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祁修止不知道塗山酥腦瓜子裡在想什麼，他只是搬出一本文言文字典，推給她：“你看看這個你需要嗎？”
塗山酥不會用，祁修止便教她。
“啊！我會了。”
舉一反三，塗山酥還借走了祁修止的《新華字典》和《牛津字典》。
然後接下來幾個月，所有同學就看到，塗山酥神經病一樣抱著好幾本字典在那看……
邊看還邊點頭，“原來是這樣。”
……
高一高二的晚自習上到九點半，放學鈴一響，大家都歡呼著跑沒影了。
祁修止收拾好書包，掃了眼還在抱著字典啃的津津有味的塗山酥，無奈。
他拍了下小姑娘的肩膀：“不回家嗎？”
塗山酥戀戀不捨地抬頭：“忘了。”
跟祁修止一起出門肯定不能用閃現，可是不用閃現她就不認識回家的路。
這可怎麼辦。
她支開祁修止：“你先走，我再看幾頁再走。”
祁修止點了點課桌，不太放心，“回去吧，明天早點來，我給你帶蝴蝶酥。”
“哦，對。”
塗山酥還沒吃過蝴蝶酥。
她放下字典，從課桌裡抽出一本空白筆記塞進去當書籤。
然後掏出白天發的兩套校服揣著，跟著祁修止出門。
“啪。”教室的燈熄滅，整個校園慢慢安靜下來。
祁修止和塗山酥走在前面，身後不遠處跟著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劉怡珂和鄒小易貓著腰偷看：“祁修止怎麼還送人家回家的。”
煩死了。
因為祁修止要等祈遠一起回去，他爸的車停在校長辦公樓下，所以他把塗山酥送出教學樓便轉身去校長樓了。
塗山酥掃了眼身後不遠處的草叢，挑了挑眉。
走出校門，接送學生的私家車把門口堵得水洩不通。
塗山酥正糾結怎麼回去。
“滴滴。”
面前停了輛白藍的計程車。
車窗搖下，露出個光頭師傅。
“小姑娘，打車嗎？”
他看小姑娘在這站了挺久，料想應該是接送的家長有事沒能及時來。
塗山酥歪了歪頭，“打車？為什麼要打它？”
她不理解，但她聽得懂話。
一拳揮過去。
副駕駛凹進去了一半。
“啊！”
跟在不遠處的劉怡珂和鄒小易嚇得叫起來。
“她，她，塗山酥一拳打壞了車門！”
兩個人嚇破了膽，互相攙扶著跑開十數米，半點再窺探的想法都沒。
塗山酥勾了勾唇，掃了眼同樣震驚的司機，吐了吐舌。
“我賠您。”
她往身後掏了掏，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一根人參——還沾著新鮮的土。
司機：“……？”
誰家好人沒事帶著人參來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