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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虞天歌的目光在慕華銘和慕擇身上只停留了片刻, 之後就收了回來。旁邊的霍宸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語氣挺關切地小聲對她說：“別怕，有我在。”
虞天歌抬頭看了霍宸一眼, 心情挺複雜, 既想跟他說聲謝謝，又想給他來一巴掌。
虞晚晴這時候嚇得已經開始往虞天歌身後躲了, 虞天歌發現後就嫌棄地閃到了一邊, 低聲呵她：“莫挨老子！”
先前圍觀這出“姐妹相殘”鬧劇的人群現在自動分出了一條路，方便慕華銘和慕擇從樓梯口那兒走來虞天歌等人跟前。虞天歌見慕擇一直盯著她看, 可她看不出他眼神裡的含義，就朝他輕輕搖了搖頭，希望他可別在這個時候把她拽到他邊上去, 不然可真就亂上加亂了。
還好慕擇只是看著她, 並沒有往她跟前湊，這令虞天歌鬆了一口氣。
因為慕華銘和慕擇的出現，現場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兒，虞天歌知道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的, 於是努力仰著頭顱, 端出一副大方自信的姿態, 不願讓旁人看到她的笑話。
可虞晚晴就不一樣了，她畢竟年紀小涉世未深，又從來沒被這麼多身份地位遠遠高於她的人目光一致地看著，突然成為全場焦點這件事令她無所適從，再加上慕擇就站在她面前，虞晚晴就更加覺得窘迫不堪。她後背冒出冷汗和熱汗, 好不容易才顫顫巍巍地衝慕華銘擠出一句話：“慕伯伯好。”
慕華銘冷眼看向虞晚晴，他見這位小輩實在面生, 就問旁邊的慕擇：“你朋友？”
慕擇的視線還停留在虞天歌那兒，他剛才下樓的時候已經瞧見了他舅舅霍宸“英雄救美”的那一出，他不知道霍宸究竟是路見不平，還是跟虞天歌早有淵源。他直覺上應該是後者，因為他注意到霍宸的目光時不時就要投放到虞天歌身上去，這令他微微皺起了眉。
虞天歌這麼一說，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循著她的目光而去，一下就鎖定住了本想置身事外的譚思博，譚思博被點了名，瞬間就在人群中挺直了腰桿，說：“是，是。”
作為慕擇口中的“另一個”，虞晚晴趕緊衝慕華銘解釋道：“我跟慕擇是高中同學，慕擇可能不記得我是誰了，但我認識他。”她現在又驚又怒，一邊忙著嚮慕華銘表明自己的“慕擇同學”身份，一邊又忙著拿眼神去瞪虞天歌，她想象不出來為什麼慕擇此刻會拉著虞天歌的手腕，難道他們不僅認識，關係還挺好？這令她後背的冷汗越出越密。
現在出冷汗的人不止虞晚晴一個，連虞天歌這會兒都開始忍不住往外冒冷汗了。因為她發現慕擇的眼神已經不似先前在樓上的時候那般盡數都是溫柔，此刻盯著她看的樣子十分強勢，帶著探究和決絕，彷彿下一秒就要嚮慕華銘介紹她道“爸，這是我女朋友”。
虞天歌真怕慕擇會單方面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毅然決然地公佈跟她的戀情，尤其姓霍的賤人還在場。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慕擇跟霍宸的認識程度究竟有多深，是點頭之交？還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合作伙伴關係？最壞的情況就是偶爾會一起約著出去吃頓飯、打場球的朋友關係？
可不管慕擇跟霍宸是什麼關係，反正虞天歌現在無法當著渣過自己的初戀的面，被自己現任男友的父親審視、挑剔、看不上，這會讓她覺得很沒面子。所以她就趕在慕擇前面對慕華銘說：“我跟慕總以前是鄰居，我的公司也是從金耀資本拿到的投資。慕總算是我事業上的貴人。”
沒聽到慕擇的回答，慕華銘就疑惑地去看慕擇，這才發現慕擇竟然一直都在看霍宸的方向。慕華銘一向不太喜歡霍宸，就咳嗽了一聲，提醒慕擇道：“別看了。這兩個人究竟是你帶來的，還是霍宸帶來的？”
說完，她看見了站在人群裡的譚思博，就立馬決定拉譚思博下水，又道：“今天是譚思博帶我過來的，我跟譚思博是很好的朋友。是吧，譚同學？”
慕擇並未理會她的突然發問，他像是根本沒聽見她說話似的，把目光轉向了霍宸，眼裡彷彿載了一片幽靜的湖，帶著深深的探究問霍宸道：“小舅舅以前認識我女朋友？”
他把虞天歌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意思是想讓慕擇放手，他來給他們打掩護打圓場，可慕擇非但沒有鬆開虞天歌的手腕，反而在譚思博將虞天歌拉去身邊後，又重新把虞天歌給拽了回來。
這下場面就變得詭異至極了，虞天歌站在中間，右胳膊被慕擇拉著，左胳膊被譚思博拽著，怎麼看都是一副“兩男搶一女”的黃金檔狗血大戲。虞天歌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她看到霍宸驚訝地張了張嘴，看到慕華銘的兩道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隱怒嚴肅的皺紋絕對能夾死兩隻蒼蠅，看到虞晚晴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看到人群中有人一臉懵逼，有人一臉看戲，還有人竊竊私語。
譚思博說著就繞過他前方的幾個人，目標很明確地走來了虞天歌面前，然後他在虞天歌的眼神威逼下不情不願地拉住了虞天歌的另一隻手腕，硬著頭皮對慕擇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謝謝九哥為我的好朋友虞天歌解圍。”
完了完了，自己這次是免費給人當笑話看了。虞天歌心中一片哀嚎，但她是個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輕言放棄的性格，所以她還是努力擠出了一張笑臉，尷尬地問慕擇道：“慕總這是幹嘛呢？”
慕擇看也沒看虞晚晴一眼，想都不想地就直接走到虞天歌那兒，一把就將她從霍宸身邊給拽了過來，他拉著虞天歌的手腕，眼睛一直緊緊盯著虞天歌，回答慕華銘道：“她是我帶來的，另一個我不認識。”
轟轟轟轟轟，五道天雷瞬間轟向了虞天歌的頭頂。現在她的眼睛瞪得比虞晚晴的銅鈴眼還大了，不敢置信地問慕擇道：“你剛才喊他什麼？小舅舅？他是你舅舅？”
她話音未落，慕華銘低沉威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慕擇，你剛才說誰是你女朋友？”
霍宸這時候不怕亂地也補充著問了一句：“虞天歌，你跟慕擇在交往？”
連先前被嚇出一身冷汗的虞晚晴都加入到這場亂局，語氣急怒地質問虞天歌道：“虞天歌，你男朋友是慕擇？慕擇怎麼可能會是你男朋友？！”
虞天歌沒想到場面竟然會發展得這麼混亂焦灼，她頭都大了，腦子裡亂糟糟的根本理不出一個思路來。慕擇看起來卻彷彿氣定神閒，他絲毫沒理會後面冒出來的這一連串的或疑問或質問，而是語氣清沉篤靜地又問了霍宸一遍：“你還沒回答我，你跟虞天歌是什麼關係？”
虞天歌前男友眾多，這實在令慕擇無法不懷疑，會不會霍宸也是虞天歌的前男友之一。但他從來沒聽說過霍宸有交過什麼女朋友，他希望這只是他自己的不合理猜想，希望此刻就從霍宸嘴裡聽到他跟虞天歌只是普通朋友、或者先前根本就不認識之類的話。所以慕擇現在根本無暇顧忌慕華銘的發問，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在了霍宸身上，耐心等待著他的回答。
霍宸還沒能從驚訝中緩過神來，他本來突然在慕擇的生日宴上看到虞天歌，這就已經夠令他覺得不可思議了，現在又看見慕擇拉著虞天歌的手，還對他發出了這樣的質問，一切的端倪都指向“虞天歌可能是慕擇女朋友”這一資訊，這就更令霍宸感到震驚無比了。他唯一交往過的、知道他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的、被他傷害過的初戀，竟然成了自己外甥的現女友？
這簡直就是離譜他媽誇離譜——真的尼瑪好離譜！
霍宸緩了又緩，這才總算暫時把心中的震驚給緩下去一些，他迎上慕擇強勢迫人的質詢目光，說：“虞天歌是我大學學妹，以前在大學參加過同一個部門，不是很熟。”他可不想挖苦蘿蔔帶出泥，間接把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的事給抖落出去，索性還是別讓慕擇知道他曾經跟虞天歌有過一段比較好。
慕擇聽到霍宸的回答後並沒有立即給出反應，而是繼續注視了他一段時間，見霍宸始終面色如常，又想到他這個小舅舅這麼些年來確實沒什麼戀情方面的訊息傳聞，慕擇這才默默鬆了一口氣，不是他懷疑的那樣就好。
既然現在已經解除“霍宸可能是虞天歌前男友”這一嫌疑，慕擇的注意力就不用再繼續放在霍宸身上了，他轉頭看向虞天歌，發現虞天歌的另一條胳膊更被譚思博握著，慕擇立刻不悅地蹙起眉頭，衝譚思博毫無人性地冷聲道：“還不快放開你九嫂的手！”
譚思博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還握著虞天歌手腕子呢，聽了慕擇的話，他立馬跟扔燙手山芋一樣地把虞天歌的手臂給扔了出去，差點給虞天歌整出一個脫臼。可虞天歌現在沒心思跟譚思博計較這些，她此刻如芒在背，覺得在場已經有好幾支暗箭嗖嗖嗖地射向了她，其中最毒的一支箭來自於慕華銘的嚴厲怒視。
虞天歌被嚇得冷汗直流，心想自己這下算是徹底玩球了，這慕擇的二十歲生日宴還沒正式開始呢，她就作為始作俑者整出了這麼大一場鬧劇，讓今天到場的所有賓客都成了戲臺前的看客，她不僅丟了自己的臉，還丟了整個慕家的臉，慕華銘能放過她才怪。
這一邊是慕華銘的威脅，另一邊又是得知“霍宸竟然是慕擇小舅舅”這一事實而受到的心靈暴擊，雙重夾擊下，虞天歌深刻地感受到了什麼叫頭腦發脹、天旋地轉。她看向慕擇，生無可戀地決定擺爛：“我頭有點暈”
說完她就兩眼一翻，演技超群地“暈”了過去。
慕擇眼明手快，在虞天歌倒下的那一刻就立馬扶住她腰背，他把虞天歌攬進懷裡，以為她真的驚嚇過度而導致了暈厥，連忙關切地喊了她兩聲，見她始終沒什麼反應，慕擇心急如焚地把她攔腰橫抱了起來，衝慕華銘道：“我先帶她上樓。”
慕華銘被虞天歌這一“暈”給“暈”了個措手不及，他還沒來得及質問他倆的關係，就要眼睜睜看著慕擇把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無名小卒給抱上樓，他又不能當著眾人的面硬留下一個已經暈過去的人，只好點了點頭：“去吧。”
“等一下！”虞晚晴突然出聲制止，“虞天歌她根本就沒暈，她是裝的！這種伎倆她從小玩到大，一有什麼她應付不了的情況，她就裝暈，我都見識過無數次了，你們別被她給騙了！”
倒在慕擇懷裡的虞天歌把虞晚晴的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裡恨不得當場掐死她這個二百五妹妹才好，她雙眼緊閉，在旁人看不到的位置偷偷掐了慕擇一把。
慕擇側腰那兒突然傳來一道痠痛，他低頭看向虞天歌，見她眼睛閉得嚴嚴實實，明白過來虞天歌是在裝暈，心裡的急切便因此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秘的想笑的心情。
虞晚晴見慕華銘聞言朝她看來，便急於表現自己一樣地繼續說道：“你們要是不信的話，我上去撓她癢癢，保管她下一秒就能醒過來。”
虞晚晴說著就要朝慕擇和虞天歌的方向走來，慕擇變了臉色，滿目寒冰地看著虞晚晴冷嗤道：“她暈沒暈，我不知道？需要你來驗證？你算個什麼東西！”
虞晚晴被慕擇說得臉上一熱，腳步就侷促不安地頓在了原地。
慕擇又看向慕華銘：“爸，我女朋友身子弱，受不得一點驚嚇。今天的事，我稍後會給您一個解釋，現在我要帶我女朋友上樓，那些在我生日宴上鬧事的人，還請您代我趕出去。”
他冷漠狠戾地最後看了虞晚晴一眼，之後就抱著虞天歌，轉身上了樓。慕華銘看著慕擇的背影嘆了一口氣，之後就招來保安，指了指又驚又懼又窘迫的虞晚晴，說：“把這位小姐請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