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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裡，趙靈彬處理好父親的事，這邊暫時有母親與弟弟守著，這才脫了身有空親自與付家老爺告罪。特意叫人留著要賠罪呢，這事鬧的好沒臉。
好在付冕是個明理的人，沒多為難他父子，只是道希望能早些祭奠付老夫人，就不等過幾日了。趙靈彬賠了禮，也應下了，馬上便去安排了。
“實在對您不住，叫您為難了。”
“不必如此，事情發展現在誰也想不到。你父親如何？若是有什麼需要的，我們也可以幫上一些忙。”
“來時便好上許多了，想來近來勞累，加上今日刺激，這才引發了舊疾，叫您憂心。家中藥都是常備著的！您不必擔心，多謝了。”
“那便好。你快些回去吧，我們這裡無事了。勞累了，你父親如今需要休息，就需勞累你們這些晚輩了。”
“勞您體諒，有什麼需要您儘可吩咐傭人，晚輩這就先告辭了。”
“你去吧。”
“欸。”
“父親。”趙靈彬走後，付擎楓嘆了口氣：“這叫什麼事，姑奶奶先前在趙家，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付冕重重哼了一聲，譏諷道：“想來是聽到我們單獨拜訪趙大老爺的事了，以為我們對她家財有什麼記掛呢，才有了這出。”
說著這個就來氣，付擎楓氣到：“這叫什麼話，以我們付家的家底，還用記掛她家那點錢財？不過是看在是姑奶奶的兒子的份上，特意拜訪了他們一下！”
“真是心疼姑奶奶！”
付冕看了他一眼：“你姑奶奶才不需你心疼，你以為秦氏記恨的什麼，不過是趙老爺子最看重的始終是你姑奶奶。”
“啊？”
“只是說來唏噓，唉。”
“父親您對姑奶奶的事知道多少？”
“聽你爺爺說過一些。”
“您與我和萋妹也說說啊！”
“這事說來也是話長啊……”
“那就長話短說啊！”
付冕嘆了口氣，正要開口話音卻一頓：“萋萋呢？”
付擎楓下意識轉身，沒見到人這才突然想起來：“萋萋剛才跟我說去院子裡賞花來著……哎呀爸您就先說嘛，我回頭再跟萋萋說！”
……
“我雖入府晚些，也是聽府里老人說過一些她們的恩怨的。”劉老夫人與孫女將舊事娓娓道來。
“聽說秦氏入府的時候，付夫人身子就不大好。你爺爺本就是不願的，偏你太爺爺太奶奶說什麼沖喜，硬生生就納了秦氏入府。成親那天，府外那個鑼鼓喧天啊——”
“這哪是沖喜，這是催命啊。”
“你爺爺待在付氏房裡死活不出來，一個大男人，生生在女人榻前泣不成聲，造孽的喲。付氏那是什麼身子，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與他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最後還是叫人生生拖出來的，說是強撐著硬是哄完人喝完藥，才泣不成聲的被隨從壓著換了喜服，被摁著磕的頭。你說，這造不造孽？”
趙靈瓏這個年紀，最是多情善感的年紀，哪能聽得這些，聽得眼淚花都出來了，連連點頭。
“唉你看吧，你聽了都覺得造孽。你說說這是人幹事？”
“可秦奶奶她、她也很可憐不是嗎？父母之命她或許也沒辦法啊……”
劉老太太卻嗤了一聲：“她沒辦法？她辦法可多的是！”
“你可知付氏原是沒那麼快就去的，她那身子，大夫都說了好好將養著，那是還有好幾年可活的。更何況，你爺爺原就是個醫師，她什麼身子，他還不知道嗎？你說他這麼多年記恨什麼呢？”
“爺爺這麼厲害？”趙靈瓏驚訝道，她原就以為爺爺是經商的。
“那是當然！你付奶奶也是。”
“說來府中上下都喜歡她，就是不知你太爺太奶奶怎麼想的。”劉氏說著說著，突然喃喃道：“難不成那瘋婆子說的話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啊？”
“沒什麼沒什麼，扯遠了，我與你繼續說。”
“秦氏說你付奶奶的事，你聽聽就可以了，別往心裡擱。說來，誰欠誰的，還說不定呢。”
“怎麼說？”
“唉，我也是聽的府裡的老人說的。說你爺爺雖娶了秦氏，卻並未與她圓房。是老爺子他們坐不住了，硬逼著付氏勸著他去的。”
“當夜你爺爺就與付氏吵了一次，不忍見她落淚，又不想聽她說讓他去別的女人房裡，白日裡就躲著不見她，半夜裡偷偷摸摸去。知是父母逼迫，你爺爺更不見老爺子他們。”
“誰知恰巧那一日，偏就叫老爺子在付氏房外逮著了，自那以後，便不許他人與他傳付氏的訊息。”
“許是積鬱成疾，加重了病情，付氏的身子也是每況愈下。”
“她身子越不好，你爺爺就越擔心。可惜天命弄人，老爺子以此逼著你爺爺與秦氏圓房，直到他妥協，第二日再見到付氏——”
“竟是她一口氣吊了一晚上，生生等到他來見她，只說了一句話，就斷了氣，撒手去了。守著的丫環說，外面守著的人不讓傳信，說公子在與二奶奶圓房，不讓人打擾。”
“夫人等了一晚上，睜著眼等到了天明，見了您，這才敢斷的氣。”
“那丫環說著泣不成聲。唉這誰聽誰不心疼啊，你想想，她是怎麼吊著那口氣，念著那句話撐到你爺爺去的？偏偏門外的人一遍遍強調著，你爺爺正跟別的女人圓房的。多叫人誅心啊？！”
“你說，這叫什麼事！”劉老太太狠狠揮著帕子，兀自氣憤，半晌沒聽見迴音，轉頭一看，哎呦：“哎乖孫——莫哭莫哭，你哭的奶奶也想哭。”
趙靈瓏揉著眼睛撲進她懷裡，叫道：“奶奶嗚——”
老夫人拍著孫女的肩膀，嘆著氣。
正巧趙宣宜走進來，被她倆嚇了一跳：“哎呦，這是誰惹著我們家兩個祖宗了！對了娘，五哥不在這裡嗎？剛剛文書找他來著，我還讓他過來這邊看看。文書來過了嗎？”
劉老夫人一邊拍著孫女，一邊回道：“沒看見文書啊。”
“哦，那應該是去別處尋了吧。”趙宣宜也沒在意，又提起之前的話：“您這是跟靈瓏說什麼了？”
“嗐老黃曆了的事了！”
……
“付夫人走了，玉芙姑娘隨後不久也去了……”
“秦老夫人就是那時候懷上的大老爺。”
“付夫人死了，老爺也像跟著死了一遭。那段時間，活的不人不鬼的，抱著夫人的身軀，一會哭一會笑，誰也不讓碰。”
“府里老爺子們也不敢掛喪，不敢讓外人見著他那副樣子。”
“墳是他自己刨的，刨完差點把自己也埋了，被人打暈帶了回來。”
“那之後，府裡才掛了喪。”
“秦夫人的身子他也不管，整日只把自己鎖在付夫人的屋子裡。等到大產的那日，卻突然衝了出來，像是忽然清醒了，衣服穿的整整齊齊，站在產房外，把老夫人他們唬的一愣一愣的，末了開始滲冷汗，以為他要等孩子生完掐死他。”
“果然等到孩子出生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走了過去，就叫老夫人他們使人攔住了。他也不急，只是平靜的看著他們說了一句話，說‘怎麼，夫人不讓我見就算了，我自己的孩子，我也見不得嗎’，老夫人他們沒辦法，叫他把孩子抱走了。”
“秦氏那時昏了過去，並不知道。醒來時，著急忙慌的衝了出去，所有人都圍在付夫人的院子外面，大門敞開著，老爺就著滿手汙泥坐在院子中央，旁邊是一顆歪歪斜斜的樹苗——”
“孩子就包在襁褓裡，放在他腳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秦夫人哭的臉都花了，想衝過去，又軟倒在了地上，周圍一圈的人看著老爺和那個孩子，都沒人敢過去把孩子抱起來。”
“鏟子就放在他腳邊，比孩子的臉都大了……”
“沒人敢勸，也沒人勸得動。”
“勸得動的人，早就不在那裡了啊。”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那孩子完了，就連老夫人也閉眼，死了心，轉身罵秦氏。”
安吉拉出聲問那個老管家：“罵了什麼？”
“說是秦氏出的餿主意，讓她把好生生的少爺還給她。”
“趙老爺聽到了嗎？”
“應該是沒有，那時候不清醒，之後也沒見他發落。”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這樣等啊等啊，等到天上都落了雨，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小，老爺才終於動了，出乎意料地是，他看了那孩子一會兒，像是突然回過了神，抱著懨懨一息的孩子突然著急道‘孩子，快救救孩子’。”
“眾人大喜，以為他終於清醒了，可他下一句，卻又叫眾人如墜冰窟……”
安吉拉目光平靜地看向這位府中的老人：“他說了什麼？”
“他說‘孩子，快救救我和阿嫚的孩子’。”
“老夫人當場就昏了過去，秦夫人當時也不哭不鬧了。所幸的是，那孩子最後及時救了回來，記在了付夫人名下。”
“後來，老爺如珠似寶的獨自拉扯著那個孩子，帶他去拜祭付夫人，與他說他與付夫人之間的事，是手把手把孩子教養大的。這些年來……府裡的人和事，向來是沒人能越了大爺去的。”
“所以，大老爺真的不是付夫人的親生子。”
“……是的。”
“大老爺自己知道嗎？”
“不知道，沒人敢說。”老僕從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從秦夫人燒了付夫人的東西，與老爺鬧了一番天翻地覆，府裡就很少人再敢提付夫人了。”
“這也是老爺子和老夫人的意思……只是可憐老爺。”
“秦夫人呢？她自己也從來沒說過？”
“沒說……她、她從沒管過大爺，甚至是……像是把大爺真的當成了付夫人的兒子，從來沒有過好臉色。”
安吉拉看得出聽得一臉麻木，cue流程一般的：“那漪兒又是誰？”
“池小姐，我也是看在您是付夫人家的人，才與你說這許多。您說的這件事就與付夫人無關了，還請饒過我吧。”
“可秦老夫人說與我家姑奶奶有關。”
“唉，這二公子的事發生的時候，付夫人都去世多久了，怎麼可能。”
“二公子？”
“唉，二公子先天體弱，幼時便夭折了。秦夫人為他取名趙宣漪。”
她點點頭：“那為何說與我家姑奶奶有關？”
那人告饒道：“池小姐……”
“你多的都說了。”意思是不差這一件。
“我——唉。”
那人也是自暴自棄了：“因為那時秦夫人使計又懷上了二胎，不想二人掙扎間撞翻了一個妝柩，老爺第二日醒時，在地上看到了一個扎滿了銀針的小人，上面寫著付夫人的名字。”
“他愣了許久，最後看向了床上的秦夫人，卻是笑了。”
“自那以後，他便日日拿著一個小人，上面寫上秦夫人的名字，日日當著秦夫人的面扎。這個扎壞了，就換另一個，總之……就是沒一天停歇的。”
“如此紮了三個多月，見秦夫人毫無不適，他這才覺著無聊放棄了。可秦夫人沒事，肚子裡的孩子卻是有事，生下來便不足，湯藥吊著養了三年，最後還是去了。而這三年裡，不問如何，老爺一概沒去看過。”
“這算什麼，惡人自有惡人磨？”安吉拉喃喃道。
“哎呦池小姐您就別為難我了！”
“好了好了。你去吧，我也問完了。”
“噯！”
她一路心裡記著事，也沒顧著前面的路，等到有人出聲了，她這才抬起頭來：“五老爺。”
“你好像對我家的事很感興趣？”
“我只是對我家姑奶奶的事感興趣。”
趙宣珩一時倒沉默了。
“如今我知道了。”她說完最後半句。
“五老爺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萋萋就要回去找表哥了。他先前還說有新奇的玩意要叫我去看，看完我們還要去祭奠我家姑奶奶。”
“什麼樣的新奇玩意？”
“萋萋又還沒見著，怎麼知道是什麼新奇玩意？”
趙宣珩卻道：“新奇玩意我倒也有許多，聽你這麼說，一時也心生好奇罷了。”
“您還是別心生好奇了。”安吉拉看著他，敲開了系統面板。
系統：哈囉~
趙宣恨好奇道：“為什麼？”
安吉拉：我不是說了不開感情線嗎。
“因為您也看不到，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心生好奇，註定要遺憾的。”
系統：這是另一條呢~親愛的安吉拉~
趙宣珩的腳步停了下來，默默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安吉拉：給我關了，全部。
“小姑娘。”他突然叫住她：“你姑母給你相好的人家，就是你表哥付擎楓？”
系統：（挑眉）您確定？
“近親不能結婚的，會有……遺傳病。”
安吉拉：關了！
人早走遠了，他在後面大聲喊了一句：“池萋萋！”
……
安吉拉與付家父子再匯合的時候，是在墳前。
墓碑上貼著照片，黑白的，人溫婉秀氣，氣質如華。只是叫人意外的，照片上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對人。
付擎楓看得無言。
不用猜便知是誰。
“這是趙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付冕道。
安吉拉跟著付擎楓他們一起燒紙，差點讓火舌舔了手指，幸好被付老爺眼疾手快的拉開了。
“萋萋。”付擎楓叫她：“你彆氣，就是氣趙老爺子，你也得給姑奶奶燒紙啊。”
付老爺在他頭上狠敲了一記：“燒你的紙！”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