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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春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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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庭院裡有一株紅楓,安吉拉從矮橋上路過,拂開眼前的幾葉楓紅,伸手摘了一片,舉著頭頂透著光看其間的脈絡。

腳下正是矮橋,楓葉順著池水往外流,她順著水流看去,目光觸及一個身影時頓了下來。

身後有人喊道:“池小姐?”

安吉拉轉過頭看他,問好道:“五老爺好。”

“嗯,”趙宣珩應了一聲,道:“之前的事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現在還有興趣聽聽嗎?”

“什麼?”安吉拉敲開系統的手蠢蠢欲動。

“關於付夫人的事,我聽我媽媽說過一些。”

系統終於主動出現解釋了一句:作為補償,給安吉拉送一個小禮物哦~

“好啊。”

“該從哪裡說起呢……這樣吧。”

“你讀過‘庭有枇杷樹’的故事嗎?”

二人沿著石階慢慢走著,安吉拉一邊看著前面的路,一邊聽他細細念來:“歸有光在《項脊軒志》中言,‘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我父親院中也有一棵枇杷樹。”

“被照料的極好,每年碩果累累。花期的時候枇杷花香甜的氣息盈滿了整個大院,每個路過的人都會深嗅一口氣。果期的時候,小孩就扒在院子外的門檻上眼巴巴的望著。父親卻不準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去摘。”

“得閒時,他每每便就在樹下坐著,手裡握著付夫人當初的喜帕。”他放緩了語氣,目光垂下來,盯著面前的路:“帕上鴛鴦的繡線都崩壞了好幾根了,媽媽說替他補一補,他也不願。”

“前些日子媽媽與我說,父親的身子本來就不大好了,與她提過一嘴。她問他,既然如此惦記姐姐,早些去見她,難道不好嗎。”

“父親就笑。媽媽說,也就只有提到付夫人,父親臉上才會露出那樣溫暖柔和的笑。他問她是不是好奇他為什麼沒早些跟著付夫人去。”

“我想陪著她變老,只是卻不能了。他是這樣說的。”

安吉拉偏了一下頭,看著他。

“他只是想看看她老的樣子——她看不到了,他就替她看看,也替自己看看。”

“你恐怕不知道,他們都說我媽媽與付夫人極為相像。”趙宣珩嗤道:“所以有時候我其實挺討厭我父親的,但有時候——算了。”

“所以你看,這樣看來總有那麼一個人始終深愛著她、記掛著她。你會不會感到好受一點?”

安吉拉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道:“對你和你媽媽而已,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丈夫。你們可以不用為他而感到難過。”

趙宣珩略顯驚訝的抬頭看著面前的姑娘,那個姑娘卻沒有任何指責的目光,他看見她的目光很是平靜,像是就在闡述一個事實。

“可以聊一些題外話嗎?”他忽然提到。

安吉拉並未反駁。

趙宣珩鬆了一口氣,接著他自嘲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接受過高等教育,也聽過許多開解的話,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等到他真正死的時候,我卻依然感到難過和悵然,即使他那樣對待我的母親。”

從知道父親死訊的那一刻,無數數不清的情緒在他心中混成一團不得排解的汙濁氣團,直到此刻,好像才真正的消失了。他露出了自己真正的困惑。

“這些年我躲在外面,想離這個家遠些,又常常對媽媽心懷愧疚,我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個人身邊了……可是他現在死了,我想過很多,卻從沒有過釋然——”

“你有問過你的母親,對你父親是怎樣的看法嗎?”

“我覺得你也許不應該這樣折磨自己,如果,她並沒有因此感到十分痛苦……好吧,我承認我的話有些強人所難。”

“但其實,他是你的父親,你們之間存在血緣關係,你會感到難過這是很正常的,而因為其他的那些因素的影響,我想這樣來解釋,沒有一個人是純善或純惡的。”

安吉拉目光溫和:“你同情你的母親,所以自發站在了她的角度,你覺得你父親辜負了她,你就不應該對他有感情,不應該為有那樣的父親的死亡感到難過,這是因為你對你的母親的保護意識。”

“但如果你站在自己的角度來看,發現如果他其實並非是一個糟糕的父親呢。”

“既然承認他壞的一面,那麼好的一面也可以接受啊。”她笑了一下:“有幾分恩抱幾分恩,有幾分仇抱幾分仇,分開算嘛。”

趙宣珩愣了一下,釋然地笑了。接著他忽然看到她的目光落在一個方向,他跟著望過去的時候,驚訝出聲喚道:“文書?”

安吉拉問道:“您認識他嗎?”

“嗯,文書和我一起長大的。”趙宣珩道。

階下的人聽到他們的聲音,也早早從水塘邊站了起來,喚了一聲:“珩哥。”

池塘上的粼粼波光映上了他半身,另一半陷入植物的幽暗裡,他沒看他們,準確說是之前看過了,於是眼下並不想看,此刻薄薄的眼皮垂著。

趙宣珩笑著調侃了一句:“躲在這賞景呢?”

接話的卻另有其人。那位池小姐提著裙襬邁下了臺階,鞋跟發出輕輕的塔塔聲,邊走邊道:“果然是好景色。”

趙宣珩在上頭關照道:“小心看路,你的鞋!”

安吉拉腳下崴了一下,好在沒什麼事,身子歪了一下又站直了,道著沒事,走向池塘邊。

那邊的“文書”終於抬起了頭,目光看著她。落在身側的手要握不握的,手指輕蜷著,抿著一雙唇。

安吉拉這時候卻左右張望著,絲毫不顧腳下,隨著一聲脫口而出的驚呼,往前滑了半步——接著被人緊緊握住了雙肘,忍無可忍道:“你專心些!”

上頭趙宣珩嚇一跳,急聲問他們:“文書,池小姐沒事吧?”

池小姐抬頭看他,出聲道:“他在問您話呢。”

“文書”一邊鬆開她,一邊移開了目光望向臺階上的趙宣珩:“她——”

安吉拉緩緩在他面前出聲道:“助、理、先、生?”

!!!於是接下來的話一下卡在了嗓子裡,胎死腹中。

安吉拉的手臂再次被他握緊了,看著面前有些呆滯的人,低低笑出了聲。真是太有意思了啊,愛臉紅的助理先生~

偏偏那邊沒得到答案的趙宣珩還在問:“什麼?”

“我沒事。”安吉拉揚聲回道。

“哦,那就好!”

正好有人來喚,一路“五老爺五老爺”的喚著。

趙宣珩皺著眉斥了一句:“做什麼咋咋乎乎的。”

“老夫人喚、喚您呢哎呦——大老夫人那又出事了!如今鬧著呢!”

“這是又鬧的什麼。”聽完他念叨了一句,看向階下的兩個人:“池小姐見笑了,這裡就不能多陪了,我得去那邊看看什麼事,就讓文書送您回去可以嗎?”

見池萋萋點頭,他又看向文書:“文書,有勞你送一送池小姐了。”

“好。”

這邊交代完,這就風風火火地去了,與僕從交談的聲音一路傳過來,都被兩人聽進了耳朵裡。

“什麼事這麼急?”

“哎呦——三爺家的靈錫偷跑被抓住了,被三爺拿著要請家法,結果三夫人帶著大老夫人來了,這不可想而知的嗎!”

“三爺要罰,三夫人不讓,小公子死活不服,大老夫人說要請大爺,讓大爺做這個家的主,然後大夫人也來了……接著一家的人都去了。劉老夫人被三夫人氣得頭疼,這又讓人請了五爺。”

“唉鬧的喲——這叫什麼事啊!”

終於等到聽不見什麼聲音的聲音,安吉拉看看面前的先生:“走吧?”

那位先生終於鬆開了她的胳膊,先往前走了兩步,站到臺階上後轉身朝她伸出了手。安吉拉伸手搭上去,他也不逾距,只鬆鬆握了半掌。

安吉拉思索許久,走了一半時問他:“需要跟您跳一支舞嗎,先生?”

閉嘴顯得太不禮貌,他頭也沒回的低著頭看她腳下的路:“你不要說話。”

“好哦。”

“專心看路。”

安吉拉:“好的,先生。”

“能跟我說說趙家侄子和孫子一輩嗎?”她看著前面帶路的先生。

“大爺家有靈彬、靈郴、靈淼,三爺家有靈錫、靈瓏,四爺家有靈昀、靈曜。靈彬和靈昀都已成家了,都有了一雙兒女,最大的有八歲了,最小的一歲多。大爺家的二兒媳如今也有了身孕,郴哥兒也是好事將近了。”

“論字輩啊?”

“論啊,趙宣珩這一輩是‘宣’字輩,下一輩是‘靈’,最小的一輩是‘文’。趙靈彬家兩個孩子一個叫文宥,一個叫文茜,趙靈昀家的叫文杉、文芳。”

“這樣看來,三老爺家的兒子竟是還未有婚事?”

“本來是有的,是最近的事,但後來出了些事。”

“是要晚一些了?”

“不是晚不晚的事兒。”

“哦?”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安吉拉穿著杏色洋裝,裙襬縫精緻的蕾絲邊,袖邊荷葉邊的大袖擺上串珍珠串,懶洋洋地揹著手跟在他身後,矮高跟磕在石板路上噠噠噠的。見他看來,收回摘花的手,露出一個笑。

他伸手把那枝花摘了,遞到她手裡,道:“靈錫原來是談了一門親,還是兩個人自己相中的,只是不知怎麼回事,到了最後一卡,到老爺子面前的時候,老爺子不同意,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之後沒幾天就是現在這事兒了。”

“謝謝~”

“不用謝,”他頓了一下,突然道:“大小姐?”

安吉拉手裡轉著花枝,撥了撥花瓣,笑著正式自我介紹道:“我叫安吉拉。”

京恬握住她伸來的手:“京恬。”

安吉拉笑著晃晃手:“京先生好。”

墨髮黑眸的先生眼睛輕輕一彎:“嗯,安吉拉小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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