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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顧易之，那會是誰？林幽把頭靠過去，努力想看清細節。
照片上的人和顧長明手機裡的照片太像了，只是造型不太一樣。除了顧易之，就只有一個可能……
“是顧智。”顧長明冷冷道。
林幽瞠目結舌地看著顧長明手上的一寸照片。
和手機裡顧易之的照片相比，一寸照上的人雖然很像顧易之，但仔細一看，面板狀態顯然比顧易之要年輕許多。
“他化了妝，我記得他和父親長得不算十分相似。”顧長明揉揉她的腦袋：“而且，照片背面的字有被擦除過的痕跡。”
林幽瞥了一眼照片背面，上面用水性筆寫了“顧易之”三個字，字跡確實有些模糊。如果是顧智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顧易之，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等等，既然連你都差點認不出照片上的顧智，那我們之前在實驗室裡問過的那些人……”林幽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嗯，他們當年接觸到的也許並不是父親，而是偽裝成父親的顧智。”顧長明說。
外人或許根本看不出化妝過後的顧智和顧易之有什麼區別。
“這麼說，顧智是在你父親死後，又回到了我們曾經去過的那幾個實驗室？”林幽問。
“未必。我更傾向於父親走後，顧智又假扮成父親的樣子，然後折回去留下線索。”顧長明托腮：“要單槍匹馬地重新回到之前的實驗室，風險太大。更何況有的實驗室在不在了都很難說。”
林幽點點頭。人進入走廊之後很快就能看到湖。如果顧智進入走廊之後確實變成了量子態，那麼他根本沒有能力逃出這個空間，更遑論回去？
原本她以為那些線索都是顧易之給她的，現在想來，那一切都是顧智設下的套。為了讓她順利地找到走廊，然後成為“神”，顧智一路偽裝成顧易之，留下關鍵線索，讓她和顧長明相信這是顧易之用性命換回的資訊，然後引導他們找到這裡來。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讓你提防他了吧？”顧長明輕撫她的發。
林幽“嗯”了一聲。
他們能夠這麼快找到走廊，想必也是顧智在背後用了什麼奇特的方法。
“現在有一點可以肯定——既然顧智希望你活著找到這裡，那麼他和‘隼’的那些成員立場必定相悖。而要殺你的人，或許真的是父親也說不定……”顧長明推理到這裡，頓了頓。
“所以那本報告還是無法解釋，顧易之為什麼要殺我。”林幽很難受。一開始，是顧易之叫顧長明找到她，然後和她一起去找燈的。她一直都想不通，顧易之為什麼要反悔。
“或許是因為，父親終於發現……那是一個謊言。”顧長明突然覺得咽喉發緊。
在他印象中，顧易之向來是心懷悲憫的，有什麼理由能讓一個如此慈愛的人想要殺掉一個與自己毫無關聯、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孩？
只有一個可能。
“他發現，找到燈並不能解決問題。”顧長明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
林幽覺察到了什麼，慢慢鬆開緊攥著他衣角的右手。
她第一次在顧長明臉上看到了恐懼。
是的，這麼久以來，沒有什麼東西能讓顧長明感到害怕。可是高維文明對他們來說是全然未知的生物，這種未知超越了人類有史以來能夠感知到的一切維度。
“我還是相信，父親是站在人類這邊的。”顧長明緩緩吐出一句話。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我的存在，會害了人類？”林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顧長明痛苦地掩面：“我不知道。”
兩人在沒有光線的空間裡爭論了很久，都無法得出一致的結論。林幽凝視著顧長明，她知道，是時候上路去找新的線索了。
“你說……有沒有可能，顧智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林幽抬起頭，睫毛顫了顫。
“那我也不許你和外星人做那種危險的交易。”顧長明依然被自己的猜測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攬住她的臂又緊了緊。
他還是希望能讓她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可是剛才顧智說，我也有可能看到你們，說不定……”林幽抬頭，眼裡滿是希冀。
“那萬一不是呢？”顧長明冷聲道：“萬一變成那個所謂的‘神’以後，你就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意識呢？你知道那會是什麼感覺嗎？”
林幽眉頭一皺。自己還是大意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可能性。
好在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勸。既然顧長明都在幫她排雷了，她樂得遵從。
“我覺得，去還是要去的。不然我們這一路上不是白混了。”林幽思忖道。去看看神長什麼樣也好，也算開了大眼界了。
“當然。顧智那兒既然有貓膩，我們到時就將計就計。”顧長明狡黠地笑了笑。
“好，有事我先走。”林幽點頭如搗蒜。
“放心……哪怕是神，我也不准它在我面前傷害你。”他嘴角一勾，然後對準她的唇，深深親了上去。
林幽被他親得頭暈，慢慢放棄了抵抗。
既然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開始積極地回應他。
顧長明的目光逐漸變得灼熱，裡面寫滿了壓抑許久的渴望，好像要把她吞食入腹。林幽脫下外套，在他急促的呼吸之中，感到身體越發柔軟無骨。
她被他雙手按住，緊緊貼在他的胸膛，呢喃著融化在他掀起的熱浪裡。
天空的昏暗逐漸顯露出來。
林幽感覺時間過了很久。她躺在一片虛無中仰頭望去，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天空中的星子。她明白顧長明的空間能力支撐不住，要崩塌了。
她揉揉眼睛，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滑落。
顧長明一點一點舔舐掉她的淚，又纏著她的脖子，親吻了許久，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林幽偷瞄他，他眉頭依然緊鎖著。
兩人都默契地沒說話，享受著最後一刻的溫存，隨後平息靜氣地整理好衣服，然後朝顧智所在的牆壁慢慢行去。
“林小姐，你這心情可平復得夠久啊。”顧智顯然是看到了林幽脖子上沒有遮住的吻痕，調侃道：“唉，早知道當初我剛見你的時候，就應該先下手為強的……”
“你不會這麼做的。”林幽對著牆壁露出一個假笑：“沒了我，誰來當神呢。”
一旁顧長明見狀，收回了想要砸牆的手。
“有意思。”顧智笑著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有趣的女人。要不是被困在這裡，我還真想……”
“我們出發吧。”林幽板著臉打斷他：“我已經決定了。”
顧智沉默一會兒，似乎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想好了。再開口時，語氣裡竟然帶著一絲欣快：“很好，那我也不必再多費唇舌了……你放心，成為‘神’是主動的行為，沒有人會逼你的。”似乎看到林幽冰冷的臉色，顧智補充道。
顧長明則是站在一旁，眉頭皺著，很不想說話的樣子。
“我知道怎麼去走廊的盡頭，我來當這個嚮導。”顧智說。
“你不是隻能留在這片管子裡麼？”林幽問。
“我可以附在任何光滑的壁上，無論什麼材質都行，但必須得有人把我撈出來”顧智說：“所以你得先把我吸到你身體裡，然後再讓我附到容器中。”
林幽聽得有些反胃，什麼叫把他吸出來？
她忍著想吐的衝動，無奈地低頭在包裡翻了翻，猛地發現了一把鑰匙圈，眼睛一亮。
那是柳如夢給她的鑰匙圈，現在正用她的頭髮固定住，上面的每根鑰匙都很光滑，比這裡的管子更適合作為攜帶顧智聲音的載體。
林幽正要上前，顧長明卻伸出手攔住她，然後嫌惡地看了牆壁一眼，說：“我來吧。”
只見顧長明站定在顧智所在的管子前面，深吸一口氣，斑斕的色彩就慢慢從管子裡飄起來，像雲朵一樣落入顧長明的口中。
顧長明又拿起鑰匙圈，對著圓盤輕輕吐氣，銅製的圓盤立刻覆上了一片無法名狀的顏色。
“哈哈哈……等了這麼多年，我終於出來了！”顧智說話時，圓盤上的色彩不停地變幻著，好像流動的雲彩。
“其他人呢？要不要也把他們帶走？”林幽安靜地看著興奮的顧智。
“沒必要了。”顧智突然放緩了語速：“他們都已經不正常了。”
林幽呼吸一滯。
“我的‘鄰居們’呆在這裡的時間太長，行動又受到限制，精神早就出了問題。”顧智自嘲地笑笑：“你們看，為了等你們，我也犧牲了很多的。”
林幽眉頭一皺。
那麼，支撐著顧智保持理智，沒有崩潰的信念，真的就只有這件事麼？
“少廢話。現在去哪兒？”顧長明顯然對顧智很不耐煩。
圓盤上的顏色突然停止了變化，彷彿被顧長明的嚴厲嚇到了。
沉默了一會兒，只聽顧智輕哂一聲，然後悄悄對兩人說：“自然是去湖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