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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做的？”顧長明有些意外。
“不知道。我們使用空間跳躍技術輾轉了好幾個黑洞，在每個黑洞附近，我們都遭遇了層出不窮的怪物，連保證自己的安全都做不到，更遑論查明真相……”顧智說：“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實驗室應該是失控了，管理員既然死了，實驗室就沒有了一切規則，她的同伴失去了神志，所有的怪物也都可以不受限制地進行屠殺。”
“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林幽問。
“當時人類隊友死傷慘重，老爹一直擋在前面，所以他的防輻射服已經破破爛爛的，遭不住下一波攻擊了。我們在附近沒有找到隊友，只好躲在一個黑洞附近等待救援，結果卻等來了怪物。”顧智說：“老爹為了救我，趴在我身上，然後引爆了我們攜帶的唯一一枚加速彈……”
加速彈是很珍貴的東西，林幽之前聽顧長明提過，它可以加快任何能量體附近的時間流速。但由於原材料需要用到一種特別稀有的貴金屬，而且技術難度很高，所以產量非常稀少。
不過，她還是頭一次聽說將加速彈用在黑洞附近的。
“父親是為了讓黑洞提前坍塌吧，大家一起同歸於盡。”顧長明解釋道：“當時，顧智的防輻射服應該還能承受一定的輻射量和傷害，可附近的怪物就沒這麼幸運了。”哪怕黑洞坍塌之後，輻射量超標了，只要能找到出口，人就能恢復健康。這總比死在怪物手裡強多了。
顧智稱是：“黑洞坍塌之後，附近的怪物果然消失了，但老爹死了，我也確實承受了遠超人類極限的輻射劑量。好在我很快就在它的中心點找到了出口。出來以後我才發現，原來我們離走廊的入口只有一步之遙……”
“你就這麼讓父親死了，他的遺體呢？”顧長明皺眉。
“只剩了一半。”顧智低聲說：“如果沒有那件破爛的防護服，他甚至留不下什麼遺物。”
顧長明臉色很不好看，林幽知道他心裡一定在因為顧易之的死而責怪顧智。可是如果顧智繼續留在那裡，只會連他自己也搭進去。
“那個實驗室是最接近宇宙空間的，管理員所說的真相和複製體告訴我們的也都能對得上。許多方誌中都認為，‘神’是地球人類的主宰，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實際上，用管理員的說法，神就是整個地球的管理員，作為一種中立的高階生命體，它可以修復這個世界的任何Bug。”
修復這個世界的任何Bug……林幽頓時想起了消失的母親，譚小溪，錢琦珍，還有一路上被複制體和怪物弄死的那些無辜的人類。他們真的能被複活嗎？修復後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所以你們得到的秘密，就是要找到‘神’，然後修復這個世界？”顧長明冷淡地問。
“不是找到‘神’，而是要成為‘神’。”顧智說。
“什麼？”林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向顧長明，也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驚愕與不解。
“‘神’是有壽命的，不然你們以為為什麼要複製祂們？”顧智緩緩道：“神們死了，門就不受控制。找到走廊盡頭的燈，那個人才能轉換成新的神。”
“哪個人？”顧長明問。
“被標記的人。”顧智說。
林幽整個身體晃了晃。幸好顧長明一直摟著她，才沒有讓她身體著地。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能肯定他們沒有騙我。”顧智的話裡聽不出一絲情緒：“管理員也提到過一本典籍叫做《天舟志》，書裡有篇短文，記載梁朝有個人成‘神’之後，亂世就變成了治世。類似的記載還有很多，所以這事雖然聽著懸乎，未必是假的。”
“成為神是什麼意思？”顧長明冷冷地問。
“就是字面意思。”顧智說：“成為世界的管理員，然後讓世界回到正軌。”
林幽呆呆地看著前方出神。她在很多科幻小說裡看到過，主角變成神之後，就成為全知全能，沒有喜怒哀樂，也沒有任何生理需求。這樣的生活，肯定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如果那麼多死去的人都能活過來，少了一個她，好像也不會有人在意……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我覺得成為‘神’以後，你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生活，可以紙醉金迷，夜夜笙歌，也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體會平凡的幸福。”顧智嗤道：“多好的事，別人求還求不得呢。”
林幽一愣：“沒什麼副作用嗎？”
“不知道，我又沒當過。”顧智道：“不過就算有，也不會太嚴重的……你想啊，等你掌握了那麼大的力量，這裡的一切都聽你指揮，有什麼問題，你完全可以利用這些資源來解決嘛。”
林幽點了點頭。顧智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這段真相里，究竟缺了些什麼呢？
“那如果……我不接受呢？”林幽看了一眼顧長明，問：“如果就像現在這樣，出去消滅複製體的話……”
“那樣的話，世界會被複制體佔領，而我也找不回我的身體了。”顧智的聲音變得有些緊張。
果然如此，林幽心想。
她抬頭望著顧長明，心頭髮酸。
如果真的到那時，顧長明必定會擋在自己前面，而他一個人肯定敵不過數以千萬計的複製體。
可是，如果世界上沒有了顧長明，那個未來，真的是自己想要的未來嗎？
她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顧長明已經在自己生命中佔據了重要位置，無論是作為夥伴還是有別的情感，她都希望顧長明活下來，甚至超過了找到薛鼎的意願。
“林幽，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急著做決定。”顧長明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伸手去拉林幽。
“顧長明，你在幹什麼！”顧智似乎有些生氣：“這對於地球人類來說是很重要的決定，如果林小姐不去，這個世界會變成滿是複製體的煉獄！”
林幽深吸一口氣。
“林小姐，不用想太多。你是在拯救這個世界啊……說不定變成‘神’以後，你還能看著我和長明呢？”顧智的語氣變得有些急切。
林幽點了點頭，見顧長明對自己使了個顏色，遂朝向牆壁說：“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想一個人靜靜。”說完就朝來時的方向返回。
“我去看看她。”顧長明隨即跟了上去。
顧智沒有出聲，似乎是默許了。
林幽聽到身後顧長明的聲音，走出顧智所在牆壁的範圍之後，轉過身來，停下等著他。她看到顧長明走了過來，然後身體一暖，被他環在懷裡。
天空的顏色由漆黑變得晦暗不明，周圍的牆壁不見了，天地間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
林幽知道，顧長明使用了空間能力，讓他們的行動得以遮蔽外界的窺視。
“顧智不可信，別被他迷惑了。”顧長明突然開口。
“為什麼？”林幽問。
“因為他一開始就騙了你。”顧長明應道。
林幽睜大眼睛，回想起自己剛來這個空間時，跟顧智的對話，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他讓我看湖……他知道看了湖以後，我會變得跟他一樣……”她忽然覺得窒息。
顧長明點點頭：“這麼多年，他其實並不是一個人呆在這裡，可他見你的第一面就是誘惑你去看湖，想讓你也變成量子態，陪他說話。這足以顯露他本性之惡。”
林幽冷汗直流。哪怕是面對陌生人，一上來就要害人的人，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我有個不好的猜測。你父親當年帶他走……會不會是別的原因？”
顧長明冷冷地點頭：“很有可能。”
顧智的聲音和顧長明一樣年輕。顧易之明知“門”後的世界非常危險，為什麼還要帶上年少的顧智？就算是專案組的人都只落得被複制體殘殺的命運，他居然要一個小孩子跟他一起上路，這根本不像是顧易之這樣思維縝密的科學家會做出來的事。
“他和你對話的時候，聽上去挺有禮貌的。我還以為你們是同類人呢。”林幽想到自己差點被顧智騙，心裡後怕得很。
“初步接觸下來，我感覺他這個人很善於偽裝。可能我們看到的都是他的表象。”顧長明語氣冷下來。
“那現在該怎麼辦？”林幽心裡無法平靜下來。
“放心，顧智一個人不足為懼。”顧長明冷哼一聲：“他都沒有了身體，還能拿我們兩個大活人怎麼樣？”
“可我總覺得他有什麼陰謀。”林幽撇撇嘴：“對了，那張一寸照片上……是不是有什麼玄機？”林幽看著顧長明的衣服口袋。
“你看出來了？”顧長明凝視著林幽的臉，滿意地掏出照片：“我把照片收起來，當然有我的理由。”
他又把照片翻到背面，看著上面的字：“因為我覺得照片上的人，不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