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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跑出去可以嗎？”林幽往門邊挪了一小步。
程星煜：“……”
林幽靠近門邊的時候，一根指甲攔住了她的去路。她舉起匕首砍上去，指甲只掉了最尖端的一小塊。
門外空空蕩蕩的，顧長明和那些居民去了哪裡？
細長的指甲從林幽耳邊擦過，直接穿到了她身後，一下擊碎了移門玻璃。
“還有餘力關心別人？”程星煜輕笑著收回指甲，看著它們變成正常大小。
林幽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
四周除了白牆，能夠起到遮擋作用的硬物都已經被程星煜破壞。要怎麼擺脫程星煜的糾纏，出去跟顧長明會合呢？
她看向牆邊，心念一動。
“你這指甲……”林幽氣若游絲地抬頭看著程星煜。
程星煜：“嗯？”
“其實挺好看的。”
“是麼。”程星煜心情似乎很好，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指甲。
“不知道你的美甲是哪裡做的？”林幽的聲音逐漸小下去。
程星煜低頭看著亮亮的指甲，那是她最喜歡的風格。“我在實驗室……”她意識到不對，突然改口：“好看吧。”
“指甲是好看，就是手指太糙了，需要保養。”
“你！”程星煜的臉氣得發青。她抬起頭，伸長指甲，發現林幽已經不見了。
眼前是一道正在放下的捲簾門。
林幽不知什麼時候按下了門邊的按鈕，把物業的防盜門放了下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吃下種子？”
“我自願的。”
“攻擊我也是你的想法？”林幽問。
“這是我身體本能。”錢琦珍蒼老的聲音說。
“我提醒過你了，要小心管理員。”錢琦珍語氣淡漠：“而且程星煜告訴我，只要我吃掉你，她可以幫我恢復原樣。”
“這種變化是不可逆的。”顧長明冷眼看著錢琦珍。
“不可能！程星煜答應我的，等我生產完，我就可以……就可以得到永生……”錢琦珍的眼裡露出瘋狂的神色。
“所以你就把好朋友賣了？”顧長明冷笑。
“我都變成這樣了，憑什麼她還是正常人？”錢琦珍粗啞的聲音突然拔高，她惡毒地咒罵著林幽，伸出爪子朝她臉上抓去。
林幽紅著眼眶，沒有動。
她看著如墨的天空，想起上學的時候，錢琦珍拉著譚小溪和她一起逃課時的場景。三個人趴在悠悠的青草地上肆無忌憚地聊著。
“小溪，以後如果有錢了，你想幹什麼？”錢琦珍笑著問。
“我要包養全世界所有的帥哥！”譚小溪大聲道。
“我就很普通了，我要買一家奢侈品店，讓櫃姐都站直了挨個兒給我報數。”錢琦珍笑著說：“林幽你呢？”
她能有什麼願望呢，林幽心想。她只不過想要三個人一直在一起。
可是，連這樸素的願望都很難實現。
她嚼著解毒巧克力，看著錢琦珍的爪子在顧長明的粒子刀面前被切成兩半。她聽到錢琦珍的尖聲嚎叫。
這一切都拜她所賜，可是林幽的內心毫無波瀾。
“為什麼只剩她一個了？”林幽突然想起什麼：“之前那堆人呢？”
顧長明沉默了。
“哼，當然是被門口那幾條人面蛇吃了。”錢琦珍冷冷地看著顧長明：“把小區裡的大肚子引到這裡，然後眼睜睜看著他們和人面蛇互相殘殺……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們雖然還是人類，但已經不是正常人了。而且，是他們自己的貪慾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林幽看著錢琦珍：“包括你，想法和立場也和人類不太一致了。”
錢琦珍握住爪子，恨恨地瞪著林幽。
“說得不錯，不過說這些有什麼用？”程星煜輕快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們遲早要死的，不如死在我手裡，還能死得輕鬆點。”
“你可以先試試，能不能打贏我。”顧長明手裡的粒子刀發出藍色的火焰，似乎比上次看到的更盛了。
程星煜冷哼一聲：“我為什麼要自找麻煩，把你隔開來不是更簡單？”
只見顧長明臉色一變，林幽周圍的景色就從小區變成了沙漠。小區內部和門口連成了淡金色的一片汪洋。
這片汪洋裡只剩下她、錢琦珍和程星煜。
“小區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林幽緊張地退後幾步。
“這裡本來就不是什麼小區。”程星煜笑道：“這裡是我們的實驗室。”
“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有名字的，它叫‘農場’。”程星煜說。
林幽愣住。
“還不明白嗎？人類的身體就是培養皿，吃下‘種子’以後，會變成‘蛇母’，以人肉為養料，才能孵育出人面蛇。”
所以，那些大肚子的居民都是吃下了種子的“蛇母”。小區裡還存在著正常的居民，不是因為複製體手下留情，而是因為他們都是“養料”，早晚都會進到“蛇母”的肚子裡。
“‘種子’到底是什麼？”
“那是一種異星生物的體細胞。找到合適的環境，它的繁殖速度就能超過凋亡速度。而它的母體會有一定的機率，維持生產時的年齡所擁有的身體機能。”
“這就是你說的‘永生’？”林幽問。
程星煜點點頭，走近幾步。
“那，那為什麼我還沒有……”錢琦珍搓著爪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普通人類的身體環境，這種怪物很難生存，所以之前的實驗物件生下的都是失敗品。”程星煜說：“你就不一樣了。你是第七代實驗物件，會有比之前更高的成功率，所以孵育時間會更漫長。”
“那些實現物件呢？他們後來怎樣了？”林幽問。
“死了唄。”程星煜突然笑起來：“身體承受不住痛苦，崩潰了。”
林幽身體一震。
“你們竟然拿人類做這種實驗？”她咬牙。
“做實驗還有為什麼？”程星煜好像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那你們人類拿動物做實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林幽一時答不上來。人類目前的生物實驗，目的無非是為了提升自己的生活質量，延長壽命。這確實伴隨著一些動物殘忍的犧牲。
“所以，在你們複製體眼裡，人類就是動物？”
“我給人類設計的實驗機制很合理啊，本來就告訴他們外面有瘟疫，讓他們不要出去，只有非要出去的人才會看到‘種子’嘛。而吃下種子都是實驗物件自己的選擇，我又沒有逼他們。”程星煜翻了個白眼：“再說了，一個人吃下‘種子’之後，近親會自動變成他的‘守衛’，幫助他尋找食物。如果找不到食物，‘守衛’還會犧牲自己作為食物，保障他順利生產下人面蛇。這還不夠貼心嗎？”
看來錢琦珍的父母就是這樣的守衛。
“那姜淑呢？她為什麼沒有受陳依依的影響，也變成守衛，反而還和怪物對抗起來？”
“她是個例外。”程星煜笑道：“這裡的住戶生產失敗或者死後，屋子就空了出來，我的隊友會招募新的居民，比如你的好姐妹……住進來之後，他們就成了這裡的NPC，繼續生產人面蛇。但是怪物變多，又會打破平衡。所以我設定了一個會殺人面蛇的NPC來維持生態。這也是實驗的一部分。”
林幽聽完，氣得手抖。原來錢琦珍一家是因為實驗才被複制體趕進來，到死都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住在這裡變成居民。”程星煜看了一眼錢琦珍：“你的資質比某些平庸之輩要好多了。”
錢琦珍臉色鐵青。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林幽語氣冷下來。她已經懶得生氣了，程星煜似乎根本不理解人類的邏輯。
“我知道啊，就像你們的養蠱一樣，養到最後的，不就進化成最厲害的那一批了麼。”程星煜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而且最親近的人，養蠱效果最好。所以知道你要來，錢琦珍馬上就吃下了種子。”
“那我還得感謝你，幫助我們進化？”
“不用客氣。應該的。”程星煜走近錢琦珍，蹲下來盯著她。
林幽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錢琦珍的肚子突然蠕動起來，好像肚皮下面有一大團東西要出來。她疼得在地上打滾，程星煜卻好像沒看見似的，視線聚焦在她的肚子上。
“你們難道沒有義務減輕實驗物件的痛苦？”
“噓，別吵。”程星煜輕聲說：“這是他們必經的過程，畢竟有著那麼豐厚的回報，總得付出些什麼。你說是吧，錢琦珍？”
林幽低頭，沉默地望著倒地不起的錢琦珍，她表情猙獰，兩隻爪子拼命按住腹部，像是要阻止裡面的東西從肚子裡鑽出來。
“好疼！”錢琦珍悽慘地叫著，腸如刀絞。
“別亂動。”林幽嘆了口氣。她蹲下來，兩手扶住錢琦珍的腰，讓她保持一個前傾的跪姿。
上學的時候，錢琦珍經常胃疼，林幽也是這樣幫她止疼的。可是這一次，這方法似乎不那麼奏效，錢琦珍眼裡流下大顆大顆的眼淚。
“好點沒？”林幽知道她在忍耐。
錢琦珍搖搖頭，低聲哭泣著。
林幽不忍，轉過頭去。
“那個中年婦女也是你殺的？”她想起那根戴著金戒指的斷指，扭頭問程星煜。
“誰讓她想告訴你們真相呢。”程星煜摸摸指甲：“我討厭話多的人，他們只配拿來喂蛇。”
過了一會兒，錢琦珍的肚子漲得幾乎變成了透明，肚皮底下那一團東西逐漸裂成四團，五團……裡面有一堆熒綠色的光點在閃動。
“時間到！”程星煜掰個響指，錢琦珍的肚子應聲而破。裡面爭先恐後地爬出一堆四腳小蛇。
林幽仔細一看，每條蛇頭上都長著張人臉，那些人臉似乎將她認識的幾個特定的人組合在一起。
錢琦珍的肚子迅速癟了下去。
林幽低頭檢視，果然沒有血。肚子裡是一個個凹進去的窟窿，像一個碩大的……
蓮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