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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又失敗了呀。”程星煜看著迅速長大的小蛇全數死亡，不由眉頭一皺。
“你騙我！你為什麼騙我！”錢琦珍躺在地上，啞著嗓子吼道。
“你不過是又一個失敗的實驗物件罷了，遲早要死的。”程星煜一臉不屑地看著錢琦珍，轉而又指著林幽笑道：“這樣吧，你先殺了她，我可以讓你死得輕鬆一點。”
錢琦珍忍著疼，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
林幽慢慢鬆開她，後退幾步。
“林幽。”錢琦珍突然叫著林幽的名字。
林幽的手沒有離開匕首的柄。
錢琦珍突然湊近她，低聲說了些什麼。
林幽看到她放大的臉上瘋狂的神色，點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然後，一種悲傷的預感席捲了她全身。
她看到錢琦珍的身影突然轉向，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往程星煜身上猛地撞去。
程星煜沒有防備，被突然衝過來的錢琦珍撞飛出一大段距離。
程星煜的身體，原來那麼輕嗎？
不，是錢琦珍的身體太重了。
林幽看著她臃腫而扭曲的身體跌在地上，然後被長長的黑色指甲貫穿前胸。
血滴在地上。
林幽被幻境裡灼熱的光線刺痛了雙眼。
“不自量力。”程星煜緩緩吐出四個字，從錢琦珍龐大的肉體中把指甲拔了出來。
錢琦珍重重倒在滾燙的沙地上，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感情用事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程星煜看到林幽臉上的表情，語氣竟然像在安慰一個摯友。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林幽不去看錢琦珍的屍體，而是盯著自己的腳尖。
“什麼事？”
“既然你不想讓別人告訴我真相，又為什麼要自己告訴我？”
“這你都想不明白？”程星煜面帶驚訝：“因為你快要死了呀。”
林幽抬頭。
程星煜笑道：“不過呢，你還有機會選擇。”
“是嗎？”
“我覺得你是塊好材料，用來做實驗一定能成功。”程星煜慢慢走近林幽，伸出手：“所以，你不妨先吃下這個。”
程星煜的手裡靜靜地躺著一顆米粒大小的種子。種子通體發綠，邊緣呈黑色，中間有一道豎縫，像是一隻快要睜開的，兩棲動物的眼睛。
林幽看到種子，本能地接過它，產生了一種想吞下去的衝動。
額頭猛地一痛，林幽一驚，回過神。原來那些吞下種子的人，不是自己想要吞下，而是受了種子的蠱惑。
錢琦珍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渾濁的眼睛從枯敗的長髮裡透出來，看向天空。
林幽握緊了拳頭。
她放開手，看手心的種子像一根羽毛一樣緩慢飄落在地上，然後抬起腳在種子上反覆碾壓。
“你！”程星煜面容扭曲，伸長指甲襲來。
林幽往後一跳，堪堪避開這一擊。毒性剛過，身體還有些虛弱。她踉踉蹌蹌地奔跑著，躲到附近的一堆小沙丘後面。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程星煜一擊不中，指甲穿進林幽躲藏的沙丘中心，發現林幽已經不在那裡。
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
“出來！”程星煜大吼，指甲拼命揚起沙塵。
“我在這兒呢……”林幽虛弱的聲音變得很遙遠。
程星煜順著聲音的方向追去。
清淡的月光灑下，沙丘擋住了她的視線。
有時候，變化的發生就只在一瞬間。
那一瞬間，程星煜的視線莫名來到了沙丘的間隔處。
一道精光閃現出來，猝不及防飛到她面前。
程星煜感覺胸前一痛，幾道溫熱的液體就從傷口邊緣噴發出來。
“……我可不想要什麼永生。”林幽喘息的聲音遠遠地從沙丘後面透出來。
“我沒有看錯。你果然是個很好的實驗物件。”程星煜用手拔出胸口的匕首，看到被血紅浸染的匕首，幽幽道：“可惜呀。”
“可惜什麼？”
“你要是一直躲著我，說不定能等來你男朋友。可現在我找到了你……你註定是要死的。”程星煜話音未落，尖刺般的指甲又長長了許多。
林幽躲在沙丘後面，忽然覺得脖子一癢，就被穿過沙丘的指甲掀翻，釘在了地上。她一動，指甲就嵌進肉裡，第二次中毒讓她暫時無力起身。
程星煜收回指甲，慢慢走到林幽身旁，用居高臨下的神態睨著她。
“你……還能站起來？”林幽感覺腦袋昏昏沉沉，暈一陣醒一陣的。
她看到程星煜血流了滿身，卻仍好端端地站著，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是不是以為，這一下就能擊中我的要害？”程星煜笑著問。
林幽喘著粗氣，沒有力氣說話。
“我告訴錢琦珍，我的弱點在胸口，她那一撞本來是很好的計劃。只不過……”程星煜笑著說：“那都是我騙她的。”
程星煜目不轉睛地欣賞著林幽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心裡很得意。實驗進行得很順利，只需要再多幾個實驗品，她就能得到神的眷顧，到時……
程星煜想著，心口忽然一痛。
怎麼回事？她低下頭，發現胸口的血還在往外流動。
“咳咳……我這把匕首……不是用來砍人的……”林幽斷斷續續地說：“握在手裡的時候，我已經……已經用它跟你交換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程星煜心頭一緊。
“你的……心臟。”林幽的聲音很輕。她舉起右手，捏爆了程星煜的心臟。鮮血在她手裡炸開，腥臭而粘膩。
上次在佛煙渡的神廟裡，林幽交換了複製體的腦袋，結果它復活了。這一次，她不允許自己在同樣的地方再失敗。
程星煜一驚，然而她似乎想起什麼，轉而大笑起來。半天，她才止住笑，低聲說：“其實……還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林幽心頭一跳。
“我有五顆心臟。”程星煜冷冷地看著她。
林幽感覺心裡一緊。難怪程星煜還能站著，這點出血量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咳咳，咳……”林幽似乎咳得很厲害。
程星煜在一旁瘋狂地大笑。“你什麼都不清楚，就敢換我的心臟？”
她猛地抬起腳，想踩在林幽身上，胸口卻突然不受控制地翻騰起來。她雙手顫抖，看著血爭先恐後地從胸前的傷口中噴湧而出。
“怎麼了？怎麼回事？”她拼命捂住傷口，然而鑽心的疼痛依然伴隨著她。
林幽突然笑了。笑得如釋重負。
“……你笑什麼！”程星煜捂著巨痛的傷口跪倒在地。
“其實……我也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林幽淡淡地說。
程星煜臉色陰鬱地看著她。
“來的時候，我在商店裡買了個靜音小鑽機，電動的……我用來交換你心臟的，就是這玩意兒。”林幽說。
“不可能！”程星煜大驚。
“你應該不會有五十根血管吧？……”沒等林幽說完，程星煜就仰面朝地，直直地栽倒下去。
林幽躺在地上，看著一動不動的程星煜，四肢攤開，露出勝利的笑容。
交換之前，林幽就按下了鑽機的按鈕。現在，鑽機就在程星煜心臟的位置，切割著她的血管……複製體畢竟也是生物，血管都斷了，任她有幾顆心臟都沒用。
林幽坐起來，把滿手的血跡清理乾淨。她在程星煜上衣口袋裡翻找一通，摸出一個硬硬的東西，然後裝進自己的口袋。
林幽走出沙丘，來到錢琦珍的屍體旁，一手覆上她的眼睛。
“林幽……我們還是好朋友嗎？”錢琦珍死前的那句話迴響在她耳邊。
“永遠都是。”林幽喃喃道。
她沒能來得及阻止錢琦珍走向毀滅，所以她不能跑。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幫錢琦珍報仇。
晨光熹微。沙漠的邊緣逐漸散去，程星煜和錢琦珍的屍體一起消失在盡頭，露出小區原來的樣子。
林幽發現顧長明還站在自己原來的位置，焦急地等待著什麼。
“你沒走？”她遠遠地打招呼。
“……你沒事？”顧長明很快就發現了她，走過來，眼神緊張地上下掃了掃。
“還好。”剛才的場景似乎真的是幻境，林幽被程星煜扎到的地方居然奇蹟般的癒合了。她把和程星煜對峙的過程，還有湖星小區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顧長明。
顧長明嘆了口氣，沒等她說完，突然一把抱住她。
“你……”林幽感覺快要窒息。
“別動，這是利息。”顧長明雙臂緊緊摟住她。
“你當收租呢？”林幽吐槽道。
“這次做得不錯。”顧長明放開她，微笑地摸摸她的臉：“下次你可以單獨行動了。”
“這麼放心我？”林幽揉揉臉。
為免尷尬，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門禁卡，不動聲色地和顧長明拉開距離：“我從錢琦珍口袋裡找到了這個。”
顧長明接過門禁卡，眯起狹長的眼睛。
“怎麼了？”林幽問。
“我知道怎麼出去了。”他牽起她的手，快步走到門崗。
林幽順從地看顧長明用門禁卡開啟保安室的門，然後進入。
門邊的桌上放著一臺遙控器。顧長明按下上升按鈕，小區門口的欄杆竟然抬了起來。
“走。”兩人緩慢走出了小區。
林幽一摸頭。
一滴，兩滴，地上出現了一點點的水跡。
天上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