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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淑家住在這棟樓的404。
門被顧長明敲開了。
感應燈亮起，面前站著個半老的長臉女人，長髮挽成個髻。她穿著黑色的衣褲，臉色蠟黃，眼珠子也有些渾濁了。
林幽瞄了一眼後面，房間裡好像沒有開燈。
她想出聲，嘴上卻打了個格楞。還是顧長明作了會兒自我介紹，長臉女人才有了反應。
這應該就是姜淑了。林幽想。
“你們要住在這裡？”姜淑冷笑。
“是錢叔叔叫我們來的。”林幽說。
姜淑彷彿才注意到林幽，頭轉向林幽的方位，兩隻眼珠子動著，也不知是在看哪裡。林幽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說些什麼，姜淑忽地轉身走了進去。
兩人關上門，整間屋子頓時變得黑乎乎的，好像有什麼東西閃過去了。
林幽一驚，只聽“啪”地一聲，客廳裡突然亮起來。是姜淑開了燈。
這裡的佈局和錢琦珍家完全不同，黑色的桌椅，灰色的窗簾，一切都是冷冷淡淡的。
林幽腦袋晃了晃，一條走廊正對著桌椅，兩間臥室就在走廊盡頭，門對著門。臥室門開著，裡面暗暗的。
“坐。”姜淑冷冷地說。
兩人坐下。
“我就不招待你們了。晚上，你們住左邊那間。”姜淑指指左手邊那間臥室。
林幽順著她的手看去，發現左邊臥室附近還有一扇小門，門框微微泛紅。
她回過頭，發現姜淑正盯著她看，看得她毛骨悚然。
“你們來，只是為了借宿？”姜淑眼神凌厲地掃過林幽面上。
“姜阿姨，請問這裡有管理員嗎？”林幽有些忐忑。
姜淑沒理她，轉身走進右手邊的臥室，留給兩人一個背影。
林幽嘆氣。
“無妨。先睡覺。”顧長明看看四周，和林幽往左手邊臥室裡走。
“姜淑不是複製體。”林幽剛才發動了彼岸花，並沒有什麼反應。
顧長明點頭。
臥室連著陽臺，窗戶和陽臺門是一個方向。林幽走到陽臺上，一陣涼風吹得她瑟瑟發抖。
“陽臺上居然能看到對面樓棟的人在幹嘛……太離譜了。”她趕緊回房拉上窗簾。
“那是誰家裡？”顧長明掀開一條縫，對面那戶的女主人正在家裡做體操，而男主人赤裸著上身在做倒立。
“不知道。反正不是錢琦珍家。”林幽合上簾子，回到床邊。這間臥室是她住過最好的臥室了，有超大的衣櫃和霸氣的古董式床頭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唉。為什麼只有一張床。”她嘆口氣，坐在床沿。
“就這麼嫌棄我？”顧長明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前，俯下身來。他的臉離她很近，兩人的鼻尖快要碰上。
林幽從他的眼神裡感到一陣危險的氣息。
她兩手撐著床往後挪，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乖巧可憐又無助。可這招並不奏效，對方的眼神反而因為她的動作變得更加熾熱。
“篤篤。”有人在敲房門。
林幽回過頭，房間門口忽地出現一張熟悉的人臉，可她卻沒有身體。
“打擾你們了？”姜淑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感情。
“沒有沒有……”林幽鬆了口氣。差點忘了她穿著黑衣黑褲，遠看就好像只有個人頭似的：“有什麼事嗎？”
“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不要走出大門。”說完，姜淑的臉隱沒在黑暗中。
林幽怔愣著回了聲“好”，回頭時，只見顧長明兩條長腿交叉著坐在床沿，臉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她戳戳他的手臂。
“先欠著。下次……”他嘴裡唸叨著什麼。
“嗯？”林幽沒有聽懂。
“沒什麼。”顧長明嘆了口氣：“睡吧。”
“那個……我們要睡一張床上？”林幽有點困，但還是很糾結男女大防的。
顧長明：“又不是沒睡過。”
林幽：“……”
算了算了，保命要緊，顧不得這許多了。
這一覺林幽睡得不太安穩，總覺得周圍很熱，也不知道是被子太厚還是有什麼人在圍著她。
過了一陣，溫度似乎降了不少，甚至有點冷。
她努力裹著被子，無濟於事。
“叮鈴鈴……”
什麼聲音？林幽還在睡夢中掙扎，不願醒來。
她在床上翻滾著，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伸手摸向身旁。
她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顧長明不見了。
“叮鈴鈴……”客廳隱隱約約有電話鈴聲響起。
誰的電話？一股莫名的心慌襲上林幽心頭。
她抖抖索索地爬起來，兩腳伸進拖鞋裡，摸黑往臥室外面跑。
客廳裡一個人也沒有，鈴聲卻越來越響。
林幽站在黑暗裡不動。大晚上的，誰會打別人家裡座機？而且……這麼長時間不接，姜淑肯定也不在家裡了。
這臺電話也是很老的古董電話，號盤是旋轉式的。它不依不饒地響著，聲音像雷在林幽耳邊炸開，好像沒人接它就會爆炸一樣。
可是，萬一這個電話是顧長明打來的呢？
她不再猶疑，拿起聽筒放在耳邊聽著。
沒人說話，聽筒裡傳來奇怪的沙沙聲和拖重物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她害怕了，手一抖，把聽筒掛在座機上，匆忙朝右手邊臥室走去。
姜淑果然不在。
他們會去哪兒呢？是一起出去了嗎？
顧長明這個狗男人，每次都趁人睡著的時候玩失蹤，林幽想想就怒火中燒，真恨不得打他一頓。
林幽回到左手邊的臥室，坐在床沿，有一種被孤立的錯覺。
反正也睡不著，她拿起床頭的手機玩起來。
這時，她忽然聽到一陣咀嚼聲。
吱嘎吱嘎，好像有動物在啃咬著骨頭。
林幽把耳朵貼到房間牆上。聲音不像是從附近傳來的。
她心念一動，偷偷拉開房間的窗簾，發現對面樓棟的那戶人家多了個女人。燈光很亮，那女人的臉很熟悉。
跳健美操的女主人躺在地上，男主人被倒吊著懸在天花板上，頭往下滴著血。
姜淑一手從男主人身上撕下一塊肉，噴湧的血濺在白牆上。
林幽愣愣地看著這一切，身體彷彿被定住，挪也挪不開。
姜淑為什麼要殺人，還要吃他的血肉？
她腦袋有些混亂。
忽然，姜淑好像有感應似地回過頭，看到了窗簾後的林幽。
兩棟樓之間的距離不算太近，所以林幽看不清楚姜淑的表情，但她莫名地感覺姜淑在衝自己冷笑。
林幽上下牙齒不停在打架。
她趕緊合上窗簾，縮到後面去。
她又想起那個中年婦女說的話。看來姜淑真的殺過人，她不是複製體，所以她應該是被複制體影響了。
可到現在為止，湖星小區的複製體一直躲在暗處，這對她來說不是好事。
她又小心翼翼地把窗簾扯出一條細縫，眼睛湊到縫隙上往對面看，隨後背上一涼。
姜淑不見了！
林幽一隻手撫上胸口，想起剛才的事，有些坐立不安，腦子裡出現了無數種可能。
該不會，陳依依是被姜淑推下樓的吧……
如果小區裡所有的怪事都是她引起的，跟管理員又有什麼關聯？
她心緒不寧。看了眼手機。
現在是凌晨一點。
“篤篤篤。”門口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這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林幽從床上跳起來。
“篤篤篤。”敲門聲更猛烈了，像一陣密集的拳砸在門板上，好像要把門敲變形。
門上沒有貓眼。林幽怕外面的人猜到家裡有人，沒敢開客廳的燈。
她喘了口氣，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此刻顧長明不在，她又目睹了剛才兇殘的一幕，不知道還應不應該相信姜淑的話。轉念一想，又慢慢坐了回去。
門外的人肯定不是姜淑。姜淑有鑰匙。如果她要進來殺林幽，因為知道林幽在臥室，更不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而門外這個人不知道是誰，林幽沒有理由開門，這和姜淑說的不能出門的規矩也並不衝突。
隔了幾分鐘，敲門聲忽然輕了下來。
林幽坐在床沿，似乎聽到一些細微的響動。她心口亂跳，抄起枕頭下的匕首，輕手輕腳地走到玄關處。
咯吱咯吱，門外的人好像在撬門。
林幽一驚，握住匕首的手緊了緊。
她無比希望這扇大鐵門結實一點，撐到顧長明出現。誰知事與願違，門鎖沒幾分鐘就逐漸鬆動起來，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拖著殘破的身軀，做著最後的掙扎。
林幽哆嗦著聽到“吱呀”一聲，大門在外力的作用下隙開一條縫，淡淡的光線透了進來。一條魁梧的影子靜靜地站在門邊。
林幽眼前是一張熟悉的臉。
“……錢叔叔？怎麼是你？”林幽怎麼也沒想到，來人竟然是錢建國。
“小林！小區裡出事兒了，快跟我走！”錢建國喘著氣，面色鐵青地站在門外，手還在顫抖。
“發生什麼事了？”林幽站在門裡沒有動。
他為什麼變得這麼熱情？
“……等會兒再告訴你。這裡危險，先跟我走吧。”錢建國擦擦額頭的汗。
感應燈的光線照亮了走廊，錢建國的臉背逆著燈光，顯得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