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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淑麻木地望著前方：“那是我第一次殺人。”
林幽嘆了口氣。她終於承認了。
“後來那些人，不是自願讓你殺死的吧？”
“嗯。但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姜淑說。
“你是說……對面那戶？”林幽想起這事還心有餘悸。
“不止。”
“你殺了他們，怎麼還要吃他們的肉？”
“我沒有吃，吃人肉的只有怪物。”姜淑笑得瘋瘋癲癲的：“我只是把他們的屍體撕成一塊塊的，這樣更不容易被怪物找到。”
“所以昨天晚上，林幽聽到的咀嚼聲其實不是你。”顧長明說。
“當然不是我。”姜淑冷冷地說：“是那些大肚子的怪物。”
“那些？”
“你們不會以為，這個小區只有一個怪物吧？”
林幽感覺腦子暈暈的，有點轉不動了。
“我們該做些什麼？”顧長明問。
“從這裡出去，去公園。”姜淑雙目微闔：“否則遇上管理員就麻煩了。”
林幽一愣，先前姜淑不肯說管理員是誰，現在讓他們怎麼避開？
顧長明卻沒有問管理員的事，而是問：“門口的怪物呢？”
“等下雨。”姜淑淡淡地說：“去吧。”
“不跟我們一起走嗎？”林幽問。
“不了。我累了。”姜淑閉上眼睛。
林幽還想問什麼，姜淑已經躺在椅子上，像是睡著了。
“為什麼要救我們？”林幽走到門框裡，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姜淑。她和姜淑互不相識，姜淑根本沒必要冒險從錢建國和那個奇怪的留聲機手裡救下他們。
“我可沒有。別自作多情了。”姜淑閉著眼，有氣無力地揮揮手。
林幽想起姜淑房間裡陳依依的照片。
顧長明說過，陳依依長得很像自己。
能問的都問了。
兩人默契地站起，停在玄關處換鞋。
林幽看到鞋櫃旁的垃圾桶裡，靜靜地躺著一張熟悉的巧克力糖紙。
“謝謝。”她輕聲看著椅子上的姜淑，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這麼晚了，天台還安全嗎？”林幽看著幽暗的天色，一時想不出要去哪裡躲避。至少姜淑家肯定是不能再呆了。
“想躲？”顧長明看著她：“姜淑說過，小區裡不止一隻怪物。”
林幽想起來了：“會不會……湖星小區的每一戶家裡都有怪物？”
顧長明搖搖頭：“如果是這樣，小區早就沒有人居住了。”
“也是。”林幽說。
“總躲著也不是辦法。現在，是我們主動出擊的時候了。”顧長明說。
“去哪兒？”林幽摸摸後腦勺。
“去看看你的老熟人。”顧長明微笑。
林幽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錢琦珍家門口。
“呃……不能換個地方嗎？”她有點害怕。自從上次看到錢琦珍變成了那種大肚子的怪物，她就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面對錢琦珍了。
“能啊。”顧長明笑著按下門鈴：“你可以去門口。”
林幽立刻站直身體靠近。她覺得，還是在顧長明身邊更安全。
“誰？”開門的是個中年婦女，卻不是錢琦珍。
林幽鬆了口氣，這是錢琦珍的母親。
“我們找錢建國。”顧長明冷冷地說。
中年婦女並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而生氣，眼裡反而露出一絲欣喜。
“進來進來。”她熱情地招呼著，彷彿是在招待貴客。可顧長明根本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錢建國的老婆，叫王英華。”中年婦女端上兩杯茶。
“他人呢？”顧長明面無表情地盯著王英華。
“他……出國了。”王英華扭頭，不自然地說。
林幽：“……”你們家能不能有點創意！
“喝茶呀。”王英華突然換了表情，溫和地笑道。
林幽沒有動。
顧長明則是漫不經意地看了眼天花板。
“錢建國沒有出國吧。”顧長明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
王英華的笑消失在臉上。
“你們怎麼知道的？”
“門口鞋櫃裡擠滿了女鞋。”顧長明掃了一眼玄關：“如果是出國，他不至於把全部的鞋子都帶走。”
“這茶你為什麼不喝，茶裡是不是下了藥？”林幽也開口問道。
王英華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閃開。”林幽耳邊忽然傳來顧長明的提醒。
她見王英華從沙發上跳起來，猛地衝向自己，連忙往邊上一跳。
王英華手拿著瑞士軍刀左刺右刺，始終無法刺中林幽，一抬頭才發現自己手腕被顧長明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看似沒怎麼用力，自己卻動彈不得。
“繩子！”顧長明讓林幽從包裡拿出繩索，把王英華纏了三圈，牢牢捆在一張椅子背上。
“為什麼殺我？明明他目標更大。”林幽覺得有些憋屈，然後被顧長明眼裡的精光鎮得一動不敢動。
“你們一個也別想跑！”王英華突然咆哮起來，眼睛通紅：“你們知道老錢怎麼死的嗎？”
林幽一驚，錢建國死了？
“當然知道。”顧長明臉上揚起一個惡劣的笑：“被你推下樓，餵給你們的女兒吃了。”
王英華臉色一變。
“我還知道，我們要是走了，下一個就是你。”他微笑著說。
“你們走不掉的。只要……只要有管理員在……”王英華嘴裡呢喃著，好像想到了救世主，眼裡忽然有了光。
“你認識管理員？”林幽緊張地問：“他是誰？”
“……我不能說。”王英華的身體抖得像篩糠。
“錢琦珍很快就會醒。你說，要是我們現在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會發生什麼事？”顧長明低頭看著王英華，笑意未達眼底。
王英華像看到鬼一樣，渾身發抖。她努力往門口挪動身體，最後發現在魔鬼的注視下，這只是徒勞。
“放了我！求求你們……”她跪坐在地上，頭髮散亂，害怕地看著房間門。
儘管這是錢琦珍的媽，林幽也再難對她產生好感。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顧長明微笑著走近王英華。
顧長明在王英華耳邊輕聲說了什麼，王英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你真能……？”
“反正你都快死了，不如試試。說不定還能撿條命。”顧長明嗤笑道。
王英華低下頭。
“不是我想殺的。我只是……想給珍珍找肉吃……”
“你說的肉，難道是……”
“珍珍說自己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吃了顆種子，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王英華斷斷續續地把錢琦珍肚子變大的過程告訴他們，和陳依依差不多。“你們之前應該也聽說過，小區裡有很多人突然找不到了……”王英華說。
林幽頓時想起司機提到過的，小區裡莫名其妙失蹤的孩子。
“你們瘋了！”她握緊拳頭。
“我們珍珍可不像那個陳依依，她可能忍痛了……可忍到現在，她的身體越來越胖，越來越老，只能靠吃更多的肉來維持呀。”王英華絲毫不覺得羞愧，反而呵呵笑著說：“我和老錢也沒有辦法，畢竟珍珍找不到肉吃，就會吃掉我們……”
“之前我們來拜訪錢建國，他為什麼不留宿？”顧長明打斷她：“如果錢琦珍需要人肉作為養料，他應該在那時就趁我們不備，殺死我們。”
“這和懷孕一樣，是分階段的。”王英華眼神呆滯：“那天晚上正好是珍珍最脆弱的一段時間，如果貿然讓你們發現她，她肚子裡的那些……就……”
王英華沒有說完，因為她聽到了家裡的座鐘在敲打著。她恐慌地回頭看鐘面。
十二點整。
沙沙，臥室裡，好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在地上摩擦著。林幽和顧長明回頭。
“吱呀”一聲，錢琦珍臥室的門開了。
一個巨大的陰影出現在門邊。
林幽上下牙齒打起了架。
影片裡看到的人影還不足以令她震動。現在，大肚子的錢琦珍從陰影裡走了出來，就在她眼前。頭髮灰白蓬鬆，臉上長滿皺紋，細長柔軟如水管的四肢連線著尖利的手腳，讓林幽頭皮發麻。
“媽，我餓了。”錢琦珍的聲音很蒼老，像是年過半百的老婆婆。
林幽看她兩隻爪子捧著肚子，細長的腿拖在地上。
兩人中間只隔著一張沙發。
“你……你是……”錢琦珍頭轉過來，皺著眉頭打量著林幽。
“小心！”顧長明還沒出聲，林幽就抽出匕首擋在自己面前。
錢琦珍的爪子“叮”一聲磕在刀上，掉下幾瓣指甲尖。
“你……你居然這麼對我……”錢琦珍的臉上居然流下眼淚來，好像林幽有多對不起她似的。
“你不是珍珍。她沒你這麼老，也沒你這麼醜。”林幽盯著錢琦珍說。
“……你給我閉嘴！”錢琦珍用爪子抱頭，面容扭曲，聲音粗糲。
她一爪子又伸向林幽。
林幽身子一矮，往右邊地上一滾，躲過了錢琦珍的攻擊。
“走。”顧長明伸手把林幽往門口一推，自己也跟上去。
林幽把門開啟，先去按好電梯。她走進電梯裡等了一會兒，才見顧長明飛快地踏進來，按下關閉按鈕。
電梯快要關上，一隻尖利的爪子忽然伸進來，抓住了林幽的臂膀。
林幽想都沒想，舉起匕首就砍。
錢琦珍像個男人一樣咆哮著，爪子立刻縮了回去。電梯門隨之關上。
“你刀呢？”林幽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顧長明。
“你不也沒用匕首。”顧長明嘆了口氣。
林幽知道，自己還是下不了手，顧長明沒有出手，也是顧忌到自己這一層。“你說，珍珍還能變回原樣嗎？”
“那得先問問一個人了。”顧長明眸子一暗。
“誰？”林幽問。
“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