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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顧長明家已經是下午四點。老街上人開始多起來。
林幽跟著顧長明走街串巷，買了繩子、瓶子還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累得直接趴下。顧長明還給了她一個小袋子，裡面是一堆包裝好的食物和工具。
“這是什麼？”林幽伸手掏出一樣，包裝平平無奇，摸上去有點硬。
“解毒巧克力。”顧長明解釋道：“裡面注射了一種可食用的生物解毒劑，可以透過調節生物的解毒能力，幫助消除常見種類的毒物對人體造成的影響。”
林幽聽得雲裡霧裡：“這麼高階的東西，你在哪兒買的？”
“給你的這些都是我公司產品，不對外售賣，除了國外幾個同樣在研究複製體的社會組織。”顧長明說：“所有產品都源自當年複製體留下的圖紙，原材料昂貴，價格不是普通人能承擔得起的。”
“你公司叫什麼名字？”
“明光科技。”
林幽掏出手機查了查，果然沒找到這家公司的任何資訊。
這男人還真是處處透露著神秘。
“這包哪兒買的？”顧長明盯著她背上的雙肩包，似乎頗有興趣。
“……前男友送的，挺輕便。”林幽尷尬道。
顧長明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等會兒你需要回去一趟嗎？”他說：“如果還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沒拿，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回去？回哪裡？林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顧長明是想要保護她免受“母親”的傷害。
“回家嗎？”她笑著搖搖頭，落寞而沉靜：“回不去了，我已經沒有家了。”
顧長明沉默片刻，拍拍她的肩。
淺淡的新月悄然掛上天幕。不知不覺，天色暗了。
林幽跟著顧長明隨便吃了點，剛走出飯店，就被顧長明攔住：
“有人跟蹤。”
林幽微微轉頭，眼角的餘光看到一旁的路燈後有個人影躲著。
“怎麼辦？”她緊張起來。
“無妨，跟著我不要掉隊。”顧長明開始快速向路的另一邊走去。
林幽點點頭，跟著顧長明走了幾步，發現沿路的風景從她熟悉的地點逐漸變成黝黑一片，像是被墨汁浸染了一樣。
他走得飛快，林幽很努力地跟在後面，卻總是差點跟不上。
天空一片幽深，沒有星星，她伸出手來也看不到方向，只能在顧長明的催促下不停向前跑著。
顧長明一邊向前走一邊解釋道：“這裡是我製造的空間，可以隔絕外界的一切能量，並且打通到山上的路……”他看了眼身後：“不過，這個空間是有時效的。複製體在你身上留下了標記，很快就會追上來。”
標記？什麼時候？林幽毫無所覺。
她環顧四周。整個空間空無一物，漆黑又靜謐，如果身側沒有其他人，正常人可能呆不了多久就會瘋掉。
“那……現在要回山上嗎？”她蹙眉。
顧長明搖搖頭：“來不及了。”
“找到門的入口，它一時半刻找不到那裡。”他從隨身攜帶的揹包裡掏出一捆剛買的蠟燭和打火機。蠟燭通體呈灰色，十分少見。打火機的外殼則是銀色鏡面，四四方方的，看上去有些分量。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進‘門’？”林幽一驚。
“我早該想到的。”顧長明看了眼手機：“我拿到照片之後詢問了幾個朋友，他們告訴我，照片上的地方就在‘門’後。”
“這麼說，人類也能進去？”林幽呆住。否則，他們是怎麼知道這條線索的？
“當然，只是能不能活著出去，就不好說了。”顧長明淡淡道。
林幽皺眉。既然那麼多人進去過了，為什麼她從沒聽說過相關的訊息？
那是不是說明……很少有人活著出來過？
她反應過來，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我……我還沒準備好……”她慌亂道。“門”的後面會有什麼？如果是一堆複製體，她還真得多做做心理建設。
“也行，你現在出去，複製體隨後就到。”
林幽：“……”
“好吧。”她認命了。她可不想做複製體的手下亡魂。
“變得挺快啊。”顧長明揶揄道：“你不用太擔心，‘門’後的世界雖然兇險，但複製體的能力有所限制，想要在現實世界那樣隨便殺人是不可能的。”
林幽慢慢消化了這些資訊，又問：“這也是你朋友告訴你的？”
顧長明點頭：“跟複製體打過交道之後，我利用公司的人脈結交了一些特殊的朋友。朋友不多，但夠用。”
林幽點點頭，複製體相關的事件太過隱蔽，這些人透過普通渠道應該是接觸不到的。
她轉過頭，好奇地盯著顧長明手中的蠟燭看。
普通小賣鋪里根本找不到這種顏色吧？
林幽又想起網站上的那句簡介，“請帶上蠟燭”，突然有些明白了。
顧長明一邊彎腰，一邊往地上放蠟燭：“待會兒空間消失以後，你要點燃地上所有的蠟燭，一路向前走。我會跟在你後面。記住，一定不能回頭。”
原來“此路只可進，不可退”是這個意思？
林幽低頭掂了掂打火機，有些緊張。
灰色的蠟燭對稱地立在她的兩邊，由近到遠，排布得很稀疏，遠看似乎都沒有盡頭。到時不會還沒點完，複製體就追上來吧？
她有些擔心。
怔了一會兒，她忽然聽到一聲奇怪的響聲，像是兩指關節發出的撞擊聲。隨後，天幕亮了起來，周圍出現了朦朧的，和之前相似的景色。
這裡的空間似乎快要崩塌了。
“開始吧。”顧長明的聲音乾脆利落。
林幽一個激動，差點摔了個趔趄。
她彎下腰，手指滑向打火機的開關，使勁按了下去。“嗶”的一聲，淡黃色的火苗竄出。
她點燃了第一根蠟燭。身旁似乎就有什麼東西開始蠢蠢欲動。
林幽不去理睬，順著蠟燭的方向，點燃了第二根，第三根……周圍逐漸變得嘈雜。
顧長明一直沒有出聲。
他到底有沒有跟在後面？如果他還在，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林幽有些害怕，只能強壓下恐懼的情緒。
第六根，第七根……快了快了，她看了眼前方，正要點燃第八根蠟燭，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
“林幽……”這聲音雌雄莫辨，雖然聽不清楚是誰的，卻似乎有魔力一般，直往林幽耳朵裡鑽。
林幽背上一涼。
她還記得顧長明的叮囑，便沒有說話，繼續點蠟燭。第八根，第九根……
剛要點上第十根，她忽然感覺顧長明走到了她的前面。
只見他急急地駐足在最後兩根蠟燭中間，面色凝重。
“怎麼了？”林幽很是奇怪：“剛才你還說要跟在我後面呢……”
“不對！蠟燭擺得不對，”顧長明面帶焦慮，“全錯了。”
“什麼意思？”
顧長明無奈地伸手指指蠟燭上方：“你看這方向……你前面這些沒點燃的蠟燭，與地面的角度都是豎直的。”
林幽仔細看去，確實如此。
“可你後面那些蠟燭，卻是傾斜的……”顧長明指指她身後。
“那現在怎麼辦？”林幽有些心慌，卻忍著沒有回頭。
“算了，重新來吧。”顧長明面對林幽，慢慢走了過來：“回到起點去。”
林幽卻沒有動。
她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握著那支銀色的打火機。
於是，她慢慢抬起打火機，照向身後。
鏡面裡的影象有些扭曲，看不見地上的蠟燭，也沒有顧長明，卻有一張慘白的臉。
林幽感覺那張臉幾乎要貼在她後頸。
面前的顧長明不見了，剩下的只有滿地沒點燃的蠟燭。
幻覺，都是幻覺……林幽在心裡默唸不要回頭，深吸一口氣，然後抖抖索索地彎下腰，繼續點燃剩下的蠟燭。
漸漸地，林幽感覺到背上有點重。
她有些害怕，想直起腰，卻兩腿直打顫，完全站不起來，好像背上載著千斤的重物一樣。
她感到頭頂上吹下一陣風來，然後，聽到“撲”的一聲。
她心裡一涼，低頭一看，剛點的蠟燭居然就這麼熄滅了。
顧長明雖然沒有提過蠟燭滅了會有什麼後果，想來也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林幽來不及細想，顫抖著伸出手去，左手護著火苗，右手重新點一次火。火苗竄出老高，似乎燙到了她背上的東西，那東西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然後，她感覺背上的壓力突然消失了。
她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前方大概還有十幾根蠟燭。
十，九，八，七……
林幽數著數，點到最後一根時，忽然心裡一凜。
剛才出發前，她和顧長明仔細核對過蠟燭的數量，一共三十九根，如果排成兩排的話，最後一根應該是單獨排列的。
而現在，她看向眼前的最後一根灰色的蠟燭，對面居然多了一根蠟燭。
這根蠟燭和其它的灰色蠟燭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林幽細細觀察，它好像不是實體，而是一個虛影。
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為什麼自己看顧長明擺放的時候，完全沒有察覺？最奇怪的是，顧長明也沒有說，點完三十九根蠟燭之後應該怎麼做。
怎麼辦？現在已經不能再回頭去數蠟燭的數量了。
這根多出來的蠟燭，到底點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