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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請回孫悟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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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亨大王果然能量巨大,由於向沿途各方打了招呼,在以後的一個多月中,我們一路上暢行無阻。從未有過的大好形勢,著實令三藏興奮不已。被妖怪捉去的顧慮終於解除了,一直籠罩在三藏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也就談笑間煙消雲散了,昔日被愁雲鎖住的生命力,被重新啟用了,從每一個細胞中,源源不斷地釋放出來。再加上趕路速度提高了,到達西天的時間有望提前,三藏的心就特別舒暢。於是,三藏就精力來潮了,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了輕鬆的感受,每根骨頭,每塊肌肉,甚至每根毛髮都得到了徹底的放鬆。那充沛的精力,白天揮灑不完,晚上就經由睡夢中的笑語,不停地向外流瀉。為了盡力消耗這不期而至的旺盛精力,三藏就在鞍馬勞頓之外,為我倆講經說法,談天論地,忙得不亦樂乎,不容片刻清閒。可是,不停的忙碌,卻沒有招來多少倦意,害得三藏在臨睡前,不得不一遍遍地精研經卷的深意。三藏的佛學功底,在這段時間培厚了不少。

悟空走了,沒人挑刺兒了,三藏那道貌岸然的師長面具也卸了下來,露出了鮮活的一面,表情也活泛了,行為也不老成了,有時還和我和悟淨玩起了遊戲。一天,我們正在趕路,三藏猛然奪過悟淨牽著的那匹棗紅馬的韁繩,並使勁拍一拍白龍馬,在白龍馬的帶動下,棗紅馬也隨著飛奔起來,待我和悟淨從驚愕中回過味來時,兩匹馬連同三藏早已沒了蹤跡。我和悟淨只好駕雲去追,好在雲比馬快,很快就趕上了三藏。直到馬跑累了,三藏才停了下來,我和悟淨也降下雲頭。沒等三藏開口,悟淨髮話了:“師傅好興致呀,與我和師兄玩兒起了捉迷藏,要不是駕雲,還真找不到師傅哩。”三藏笑了:“我怕你們走路太累,就想讓你們騰雲輕鬆一下,順便活躍一下氣氛。”悟淨故意緊繃著臉:“那也應該打個招呼嘛!看你,搞得我們措手不及!”三藏就歪著頭,裝傻充愣:“我說了呀!大概馬跑得太快,你們沒聽見。”

看到三藏現在的樣子,我不禁想起了悟空。悟空多像一個沒有分寸的孩子,往往將三藏隨便說出的玩笑話,揪住不放,弄得三藏不得不戴上沉重的假面具,扼殺了未泯的童心。一路上氣氛凝重,不僅三藏活得累,我和悟淨也不輕鬆,悟空自己也很沒趣。悟空最終也自食惡果,被三藏趕回了花果山。

三藏的樣子,把我和悟淨都給逗樂了,我們就順著三藏的方向把遊戲繼續玩下去,於是我們就抱歉地說,都怪我們沒聽見,錯怪了師傅。三藏玩興正濃,又換了新花樣:“悟能,悟淨,就算我沒打招呼,你們也沒吃虧呀,頂多是扯平了。你們不也是把我嚇得夠戧嗎?”儘管知道三藏是在開玩笑,但由於不知三藏指的是什麼,我倆就仔細搜尋記憶,一時竟沒有檢索出來。三藏見我們困惑的樣子,就更加得意了,就自破了謎底:“你們在雲棧洞和流沙河時,不也沒打招呼嗎?不也嚇了我一跳嗎?”悟淨聽了急忙辯白:“師傅這不是耍賴嗎?我當時哪認識您呀!”三藏見悟淨認真的樣子,更樂了:“無論怎麼說,我們總算扯平了。”

三藏不失時機地收起了遊戲,對我和悟淨認真地說:“方才那一會兒是不是走得很快呀?”我粗略估摸了一下,兩刻鐘的工夫,大約走了五六十里,是夠快的。但我還是指出了潛在的危險:“師傅,快了是不假。不過,手牽兩條韁繩可是危險得很呢,多虧了白龍馬跑得快,棗紅馬只是跟著跑,師傅才沒出事。如果兩匹馬速度差不多,跑的方向有偏差,師傅非摔下來不可!”經我這麼一說,三藏還真有些後怕:“我一時興起,就沒想這麼多,看來還真是萬幸呀!否則的話,我自己就成了妖怪嘍。”

一個多月後,輕鬆的歲月就暫告了一個段落,沿途又遇上了妖怪和強盜。大約遇上了七八起妖怪,由於這些妖怪本領都不怎麼大,我們都是先禮後兵,大多數都不戰而降了,都被我們引薦給了觀音菩薩,由她給安排了適當的工作。有幾個妖怪,因為幹過壞事,手裡沾有鮮血,對於皈依佛門起初還有些顧慮,經三藏宣講了佛門講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政策後,也就解除了後顧之憂,於是就歡天喜地地等著菩薩下聘書去了。也有兩個夜郎自大的,這兩個傢伙分別是“不二山”的“射天英雄”和“留金嶺”的“宗金大王”,他們把我們的勸誡當作虛弱,連聲叫喊:“還不束手就擒,免得我們動手!”當我和悟淨報出了名號後,他們都是狂笑不止:“原來一個是糊棚的,一個是做門簾子的!還敢稱什麼元帥、大將,我看你們是活膩了!”說著就動起了手來,我和悟淨見他們不識好歹的樣子,非常氣憤,也就動了武,結果這倆個傢伙沒有一個抗打的,三下五除二就交給閻王接收了。

強盜遇上了三四起,我和悟淨懶得搭理他們,就交由三藏開課去了。三藏態度始終如一,無論人多人少,總是一絲不苟,從來沒有嫌煩過。通常,奇事是易於傳揚的。強盜中也有一些胸中藏不住事的,就在同行中進行了交流,於是好多強盜都知道大唐僧人對於歹人只教育不打殺的政策。我們居然還碰到了一件怪事。有一次我們在一個名叫“獨木橋”的地方遇到了一夥強盜,被擒住後,覺得我們很像是傳聞中的取經人,為首的就壯起膽子問了句:“師傅,你們是大唐來的嗎?”三藏見問,自然歡喜,就回答說“是呀”,話音剛落,那為首的就帶頭跪下了:“師傅啊,可找得我們好苦哇!我們是專門來聽課的。”三藏見有人追著來聽課,自然喜出望外,課就講得非常認真,格外起勁兒。除了必修課之外,有加開了一卷《固本經》。我們是在未時遇到並制服強盜的,待三藏講完《固本經》後已屆申時。儘管眾強盜偷偷左顧右盼的眼神中早已透出了不耐煩,可是表面上卻裝作非常虔誠的樣子,三藏目光垂詢時,他們就拼命地點頭。直到三藏宣佈下課,他們才依依不捨地迅速離開了。

強盜走後,我們繼續上路了。三藏興奮的情緒還沒有平息:“這些人態度倒是虔誠,竟追著我們來聽課!看他們認真的樣子,我真想再給他們開一卷《法華經》,可是一來見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有繼續趕路,二來擔心他們的底子薄,消化不了,只好放棄了。”三藏又不免一番感慨:“看來我們對待強盜的做法是正確的,有效果的。既然已經出現了主動來學習的現象,顯見作用有多大呀!我還得代表佛祖感謝你們呀,正是你們做法得當,才創造出了這樣的機會呀!”我本想戳穿那夥強盜的鬼把戲,告訴三藏,他們不過是裝裝樣子,怕挨收拾罷了,可是三藏既然在心中另外勾畫了一幅美好的圖畫,也就不忍心破滅了三藏為之沉醉的桃源仙境了。如果戳破了強盜,非但不能提高他們的覺悟,改變他們品行,還無端摧毀了三藏的桃源夢,又是何苦呢!

大約走了五六個月,我們就來到了寶象國境內。當晚,我們就住宿在驛館裡,第二天,我們前往王宮,一方面拜見國王,一方面倒換關文。那國王約有五十多歲,三藏拜見已畢,就說明了來意,並遞上了關文,那國王仔細瞧了半天,並沒有加蓋公章,相反,卻將關文收了起來,三藏覺得奇怪,就問道:“陛下,難道有什麼問題?”國王答道:“沒有問題。”三藏不解:“那您為什麼不給我們倒換關文呀?”國王道:“關文嘛,可不能給倒,倒換了,你們就走了。”三藏道:“這貧僧可就不明白了,我們是西天取經的和尚,自然是要走的。難道還留在這裡不成?”國王道:“在你們離開以前,寡人有一事相求,萬望聖僧一定幫忙!”三藏這才明白,那國王不肯倒換文,敢情是有求於我們呀。常言道:予人方便,自己方便。於是三藏就雙手合十:“陛下有話儘管講。只要我們能做到的,自然竭力幫忙。”於是那國王就講起了有求於我們的事情。

原來,在寶象國以東三百餘里,有個碗子山,山上有個波月洞,洞中有個妖怪,名曰黃袍怪。那妖怪神通廣大,能夠飛沙走石,方圓五百里,提起它來都怕得不行。那妖怪聞聽寶象國百花羞公主年青貌美,就動了娶妻的念頭,於是差人前來提親。但是,堂堂的一國公主,嫁給了妖怪,還不得被笑話死!所以儘管國王對黃袍怪心裡發憷,還是謝絕了。那妖怪見正常途徑行不通,也就不講什麼禮數了,索性弄了一陣風就把公主攝往波月洞成親去了。那國王無奈,五年來,思女之情除了化為一串串淚珠外,卻也沒有什麼法子。聞聽我們一路上降妖捉怪,就蒙生了求助的念頭。

國王講完,沒等三藏開口,悟淨就氣得忍不住了:“陛下,那妖怪如此欺人,你幹嗎不點齊全國的兵將去收拾它,居然還能忍了五年!”國王聞言,苦笑不迭道:“聖僧,你有所不知呀,弊國乃一蕞爾小國,人口不過萬把人,兵將不過千人不說,還是一群烏合之眾,平時向過往的客商勒索點錢財,嚇唬嚇唬老百姓還行,要是讓他們去討伐妖怪,他們熊著呢,不敢去呀!我也拿他們沒法子呀!”悟淨道:“既然是一群軟蛋,你幹嗎不將他們遣散,養著一群廢物作甚?”國王連連搖頭:“聖僧啊,這可不行啊!他們熊是熊了點,但也是缺不得的!你想啊,沒了他們,老百姓怎肯守規矩,過往客商哪個肯交稅呀!那我的寶象國不就垮了嗎?”見國王多少有些窘迫,三藏就趕緊應承了下來:“我這兩個徒弟神通可是大得很呀,降伏那妖怪不過是小菜一碟,這事我們包下了。”那國王感激不盡,一個勁兒地說:“請多費心,請多費心呀!”三藏道:“既然沒什麼問題了,就請陛下倒換關文吧。”國王聞言,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老小孩,一個勁兒地搖頭:“那可不行,事情沒辦完,倒換了公文,你們還不得溜了。”國王怕我們不解他的幽默,又特意向三藏“嘿嘿”乾笑了幾聲。對於這種撒嬌似的耍小孩子脾氣,三藏一般都是大度能容的。只有與人爭寵似小孩脾氣,三藏才是難以忍受的。因此,既然國王這樣說,三藏就不再堅持了:“好,那就事情辦完了再倒換!”

鑑於在寶象國有國王陪同,三藏就覺得不會出什麼安全問題,於是就讓我和悟淨一同去降妖。到了波月洞,悟淨就去叫門,好一會兒妖怪才磨蹭了出來。我們說明了來歷,讓它趕緊放人,這樣兩邊面子都過得去。怎奈那妖怪不知好歹,居然破口大罵,罵得還非常難聽,我見這傢伙既粗且俗,不可理喻,就動手來。妖怪手揮一把大鋼刀,招數也很獨到,看來這傢伙真有兩下子,怪不得那麼張狂呢!那妖怪心狠手辣,一把鋼刀,招招不離心臟,恨不得一刀就置我於死地!我原想把這傢伙擒住,交由三藏和國王發落。但它的毒辣激怒了我,我心想,就憑三藏的慈悲心腸,還不得把它放了,那樣會禍害多少善良的人啊!於是我就改變了注意,決心除掉它。決心已下,我就使出了殺手鐧,待妖怪一刀砍來,我側身閃開,就勢從後背築了一耙,妖怪自知躲不過,就本能地拼命地往前跑,希圖僥倖躲過。但哪裡來得急!背上結結實實捱了一耙。可憐那妖怪,身體被穿了九個孔,當場身亡。小妖見首領斃命,頓時樹倒猢猻散了,呆傻點的跑得慢,都被悟淨打殺了,機靈的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後來,據當地李家莊的老李提供的訊息,由於急於逃命,有些小妖竟活活給累死了!僅在李家莊的地界,就發現了四五十具妖屍,妖屍都大張著嘴,臨死前拼命喘氣的慘狀清晰可見。我們隨之即進入洞府,救出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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