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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大戰黃沙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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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的歸來,對於三藏來說,那感覺正如常言所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從三藏神情的變化上就能感受到。第二天一上路,三藏昨晚掛在臉上的喜悅,就早已不知去向了,凝重的臉上,卻時不時地透出了一絲無奈。三藏一定是在抱怨佛祖,幹嘛給我派了這樣一個助手哇,害得自己一路上吃了那麼多的苦頭!本以為,經過白虎嶺風波,從此會永遠西辭悟空了呢!誰承想,在佛祖的袒護下,悟空卻又像蒼蠅一樣,轉眼又飛了回來。

既然悟空又回來了,他就重新成為了取經環境的一部分,無論如何,也還得搞好關係,至少大面上要說得過去。三藏深知,經歷了一場激烈的衝突,彼此的心態都充分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已無什麼隱秘可言。現在既然又要朝夕相處了,就要盡力修補業已破碎的關係,免得一路上,你看著我來氣,我瞧著你彆扭。於是,第二天剛上路,三藏就主動地關心起悟空這段時間的情況:“悟空,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經歷了一番波折,終點又成了起點,儘管以體面的方式被請了回來,但終究離開了隊伍好長時間了,難免生出生疏與彆扭互相參雜的複合感覺,悟空也想盡快恢復往常的輕鬆自然,聞聽三藏率先發問,就忙不迭地答道:“還好,還好!師傅您呢?”三藏道:“這段時間路上還算清淨,遇上些妖怪和強盜,都被悟能和悟淨解決了。可是,你一走,我們一行就冷清多了,畢竟是三缺一嘛,大家都很想念你呀!悟淨見我天天唸叨‘不知悟空現在怎麼樣了’,就提出要代我們去花果山看看你。可是不行呀,一路上不消停呀,本來人手就緊,幾次想讓悟淨去,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哇!現在,你回來了,我們大家一顆顆思念的心,總算可以安穩嘍!”悟空聽罷,儘管對於三藏所說的半信半疑,但三藏的態度是真摯的,看來不像完全是假的,就算有三分是真的,也足以令自己感動了。感動之餘,悟空就有些慚愧:自己對於三藏,除了怨恨之外,何曾萌生過感激的念頭?更不必說對悟能和悟淨了。慚愧之情,悟空只好用言語來彌補了:“我也很想念師傅和師弟呀!自從分手後,我的心一刻也沒踏實過呀,生怕你們遇上兇狠的妖怪。有幾次,我夢見師傅被妖怪捉去了,我當即就驚醒了。後來,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地在雲中遙望你們西去的身影。怕師傅見了我生氣,我只好趁黑夜溜到你們住的地方,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安睡。多少次呀,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把你們驚醒呀!”

三藏聞聽悟空說曾多次觀摩我們的睡相,當場就緊張了,看得出,他心裡一定“咯噔”一聲:壞了!原來,我和悟淨不止一次對三藏講過,他經常說夢話。三藏就問,他說了些什麼,當時我和悟淨都沒想到悟空會捲土重來,就實話實說了:“你說:‘早趕走悟空就好了。’”三藏當時還解釋了兩句:“悟空在時,我沒少吃苦頭呀,看來是心有餘悸了!”於是三藏就試探悟空:“我們睡得還安穩吧?”由於說得是假話,悟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內省自己所言能否自圓其說上了,三藏很明顯的神情變化,悟空竟沒有察覺到:“你們大概路上走累了,睡得都很沉。”三藏得知悟空沒有聽到過自己的夢話,剛才緊張起來的心情又放鬆了:“悟空,既然你有這份心意,幹嘛不乾脆回來呢?”不知為了什麼,悟空一時竟語塞了,大概是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話太假了。見悟空窘迫,我生怕再生出什麼是非,於是就打圓場:“師傅,您還不瞭解大師兄,我們又沒空閒去請他,他好意思自己回來嗎?”我這麼一說,總算給了悟空一個臺階,於是他就預設了,窘迫自然也就解除了。三藏一時也似乎明白了,連道了幾聲“慚愧,慚愧”。

儘管互相傾訴了思念之情,但對於引起風波的“三打白骨精”事件,雙方都諱莫如深,絕口不談。看得出,雙方都本著向前看的精神,不願在這件事上糾纏不休了。

由於三藏開了個好頭,氣氛也就慢慢活躍了起來。悟空的生疏與彆扭感漸漸也淡出了,說話也隨便了。悟空見多了匹黃馬,大概就想到了在烏雞國化的那匹馬,於是就對悟淨沒話找話地說:“悟淨,你可是輕裝上陣呀!”悟淨答道:“大師兄,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後,可把我和二師兄忙了個手腳朝天,又要牽馬挑擔,又要化齋,有時真累得不行呀!好在我們在落魄坡制伏了幾個強盜,師傅教導了他們一頓後,他們紛紛表示一定要棄惡從善,於是師傅就囑咐他們把偷來搶來的東西給人家還回去,他們說,有一匹馬是從過往客商那裡搶來的,還回去不現實,就請師傅代為處理。師傅欣然應允,於是就對我們說:‘你們近來累得夠戧!我看,乾脆把這匹馬留下來吧,讓它馱馱行李,你們也好放鬆放鬆。權當我們又化了一匹馬吧。’於是這匹馬就加入了取經行列。時間長了,我們對這匹馬還真產生感情了呢,就是去化齋,也常想著它呀!”悟淨這番話,可謂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了前次化馬的茬口,悟空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於是附和道:“那是,那是,上次那匹馬死了,我也傷心了好幾天呢!”至於在寶象國又倒了一次手的事,悟淨沒有講。其實通常情況下也沒有必要將枝節問題介紹過細,那樣反而顯得羅嗦。另外,有烏雞國化馬的前車之鑑,這匹馬又是我們於悟空不在時置備的新家當,如果說多了,萬一觸動了悟空的哪根神經,致使他惱羞成怒,進而作起手腳來,遭殃的必定還是這匹馬,悟淨和我又得輪流挑擔了。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悟空主動提出去化齋:“師傅,我好長時間不在了,沒有好好照顧您,今天的午齋就還由我去化吧!”三藏聽了就有些激動,心想準是在想:這悟空還真熱愛集體哩,昨天夜裡才趕來,不顧旅途勞頓,主動提出去化齋,實在是令人感動呀!但三藏並未同意悟空去化齋:“悟空,我們不是還有好多燒餅嘛,這燒餅真是色香味俱佳呀,我怎麼也吃不夠哇,今天中午還吃它吧。天氣這麼炎熱,萬一燒餅變餿了,我們豈不是罪過?還是抓緊吃了的好!”見悟空還有堅持的意圖,三藏就接著說:“悟空啊,不是為師的說你,你這個人可有個毛病呀,那就是工作起來什麼都不顧,這可不總是一件好事呀!你昨天夜裡剛剛趕回來,覺也沒睡好,怎麼還禁得住化齋這樣的折騰呢?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以後化齋的任務重著呢,萬一現在給累垮了,以後化齋的事還不得推給悟能和悟淨?我命令你,吃完午齋後,好好給我睡一覺!”

悟空提出要化齋,很大程度上是在試探自己的大師兄身份有沒有發生動搖,當然,借多做點事驅除生疏感,也應該是重要的考慮之一。在取經隊伍中,早已形成了這樣的共識:化齋是大師兄身份的標誌,就如同駙馬職務標誌著皇帝女婿身份一樣,三藏的回答顯然是注意到了這種敏感性。三藏提到了以後化齋還由自己來做,悟空心裡就有了底,也就沒有再堅持下去的意志了。三藏最後幾句話所透露出來的關愛,明顯地感動了悟空,以至他居然一時顧不得表態了。三藏一見,什麼都明白了,就又追加了一句:“悟空,你說為師說得對不對呀!”這句話提醒了悟空,他意識到自己應該表個態了,於是就把頭使勁地點了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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