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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大戰黃沙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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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悟空不再堅持了,三藏的神情頓時輕鬆了下來,就吩咐悟淨取出燒餅,大家就聚在一起共進午齋。悟空只咬了一口,就連叫“好吃”:“師傅,這燒餅確實好吃呀!早晨我迷迷怔怔的,沒有品出滋味,現在吃起來,果然是上品呀!師傅,這裡的生活水平怎麼這樣高呢?”

由於悟空不知道燒餅的來歷,三藏就解釋道:“悟空,這燒餅可不是來自尋常百姓家呀,這可是寶象國王室的食品呀!哎,這寶象國的國王呀,還真像個老小孩呢,非要我們帶上這些燒餅不可。我們不要哇,那國王就急了,說什麼‘是不是寡人這裡比不上大唐呀?是不是瞧不起寡人呀?’害得我們連連解釋。解釋了大半天,那國王總算相信了我們不是小看了寶象國,而是食物太高檔了,不利於出家人修行。可那國王就是不理會這些,還說什麼‘你們吃了那麼多苦頭,走那麼遠的路去西天,為了什麼呀?還不是普度眾生嗎?如果到了寡人這裡,不給你們改善改善伙食,萬一你們到不了西天,或者到了西天卻瘦得扛不動經卷,人家還不笑話寡人吝嗇,不肯好好款待聖僧。你說說,這個人寡人丟得起丟不起?’見我們還要堅持,那國王就真急了,威脅說,如果不拿,就不給我們倒換關文!無奈之下,我們只好從命嘍!”

三藏頓了頓語氣,作為發表感慨的鋪墊:“這裡齋僧禮佛的風氣真濃呀!我們大唐可難以望其項背呀!看來我們是應該早點把經取回去,以便移風易俗,改造大唐!”

三藏的話頭又指向了悟淨:“悟淨,你可要看管好馬匹呀!沒有馬,怎麼能帶這些東西呀?萬一馬跑丟了,人家見我們沒有腳力帶走他們的心意,還不得再送我們一匹馬,這不是給沿途各國增加負擔嗎!”

三藏這幾句話明顯帶有敲打悟空的意思,悟淨心領神會,連連應承:“師傅放心,我一定喂好馬匹。不能因為我而給人家增加負擔呀!”

大概是燒餅太好吃了,悟空一氣吃了六個,這與他以前的小飯量大相徑庭。我們都看在眼裡,但誰都沒有說什麼。

吃完午齋,大家分頭去睡午覺了。三藏由於擔心夢中失言,開始還不肯睡,後來由於受到鼾聲的催眠,加上馬上顛簸的勞累,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其實,三藏阻止悟空去化齋所列舉的幾條理由都不成立。三藏說的天氣炎熱,燒餅不及時吃掉會變餿,就根本站不住腳。自打過了烏雞國,氣候就非常乾熱,據當地人士介紹,這種氣候,樹木死了,千年都不爛,而過了寶象國,天氣更是乾熱了,那燒餅又如何能變餿?如果會變餿,那國王會塞給我們這麼多嗎?顯然,燒餅會變餿,純屬無稽之談。至於怕悟空累著,理由也牽強得很。悟空昨天夜裡才趕回來,這不假!可是悟空經過長時間的休息,精力早已養得足足的,區區兩個時辰的路,算得了什麼!對於我們來說,這本來就是常事兒嘛,根本不值得一提。況且,悟空離開隊伍很長時間了,為大家服點務,儘快融入隊伍,本也是人之常情。悟空提出化齋,按理說,三藏應該讓他去,即使從換換口味角度來講,悟空去了也是有百益而無一害的。再好吃的東西,天天三頓不離口,也會倒胃口的。

那麼,三藏為何堅持不讓悟空化齋呢?我思考了好幾天才悟出了其中的奧秘。

原來問題還是出在化齋上。試想,我們離開寶象國後,才趕了一天的路,如果悟空去化齋,他能去哪裡呢?周圍人煙最近的地方就是寶象國,悟空必定會去那裡。為什麼?距離近唄,哪有捨近求遠的道理,更何況,又不是遠個一星半點,一遠就是上千裡呀!那悟空也不乜不傻,怎麼肯兜這麼大一個圈子!

悟空若去了寶象國準會壞事。人家肯定會問他是從哪裡來的,要往何處去,就憑悟空那愛顯擺勁兒,還能不說來自大唐,要往西天求經。由於我們降伏黃袍怪,救了百花羞公主的事,在寶象國可謂婦孺皆知,那齋僧的施主還能不提起此事?一提了,我們哄騙悟空的種種說辭還不就露了餡,悟空還能不火冒三丈!即使不直接去找佛祖討個說法,起碼也會在三藏面前甩臉色,那麼,佛祖和菩薩嘔心瀝血好不容易才換來的團結局面還不得頃刻間就喪失殆盡!如此一來,那佛祖還能不批評三藏?對於三藏而言,巴不得讓悟空知道他回來的內幕,以免將來會翹尾巴。可是,那也有個時機問題呀,如果現在就以這種方式讓悟空知道了,結果只能是適得其反。佛祖肯定會認定自己是有意為之,招來一頓斥責還是小事,如果佛祖誤解了自己,以為存心在跟他找彆扭呢,豈不是更麻煩?萬一佛祖盛怒之取消了取經計劃,那虧可就吃大了!況且,佛祖是什麼人物?那可是眾生景仰的佛教領袖哇,天底下哪一個佛家弟子不以能成為他的親傳弟子為榮啊!即使是在大唐,也不乏聰穎道深的高僧,佛祖招弟子,選取經人,難道除了你三藏就再無人選了?顯然,無論如何,三藏也不會在此敏感時刻放悟空去化齋的。

再往深想,我不免為三藏捏了一把汗!假如我們在寶象國沒有帶出這些燒餅呢?那三藏又如何阻止悟空去化齋呢?我想,三藏肯定會以“休息”為由,以極度愛護徒弟的出發點,堅決地制止悟空說:“你先給我好好休息一個月再說!”當然為了消除悟空的顧慮,“以後還由你負責化齋”的話還是要說的。可是常言道:說歸說,做歸做。你說的再天花亂墜,可就是不把象徵大師兄身份的化齋事務交由他去做,那悟空還能相信你說的!本來悟空就不累嘛,你非壓著他不讓去化齋,即使把化齋任務都派給悟淨,那悟空也一定會想:本來該由我去化齋,偏偏交給悟淨去做,這不明擺著是殺雞給猴看嘛!即使不是真的要撤換自己,起碼也是個下馬威嘛!如果在心裡較上了勁,行動起來哪裡還有步調一致的道理!那悟空斷不會無動於衷,肯定會和三藏理論個沒完,弄不好又得和三藏鬧僵。退一步說,就算悟空吃了一塹,長了一智,礙於剛剛回來,不便於發作,起碼也會暗中作梗,難免不在遇上妖怪時,故意不賣勁兒,讓妖怪把三藏多捉去幾天,讓他多受些驚嚇,以示懲戒,以便讓他長長記性:自己不是好惹的!

想到這裡,我不免對三藏的處境深表同情:有悟空這麼一個徒弟,也夠難為三藏的了!悟空一回來,三藏那來自天性的孩子氣不得不收藏起來,換上了老頭樣。

悟空不僅做事毛糙,害得三藏一路上被妖怪抓來抓去,受盡了驚嚇和屈辱,更要命的是,由於悟空頭腦裡只有一根筋,全然不懂得人與人之間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凡事喜歡刨根問底,你不說,他根本不會想到是不便於說,只會以為你是在背後嘀咕他呢!

悟空心裡一直有和三藏一比高下的意識。由於這種心思在作祟,悟空對於三藏的一舉一動很是敏感,尤其是在給佛祖或菩薩的總結報告中,如果關於悟空打妖的文字寫少了,悟空就會懷疑三藏給偷工減料了,就會和三藏賭好幾天的氣。後來三藏意識到了,為了形式上不造成是專門給悟空聽的印象,三藏特意召集我們大家開了個會,講明要彙報的內容很多,諸如沿途經過了什麼地方,風情如何,以後在此傳經應該注意些什麼等等,都是要彙報的,打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況且還有年終的專題彙報,因此不宜佔很多篇幅,希望大家能夠理解,這不是對於大家的工作關注得不夠。三藏這麼一講,悟空才明白了一些,因此事產生的誤解也就消除了大半。

但是取經中涉及的事遠不止寫彙報材料一項,正如常言所說的:按下葫蘆倒了瓢,與悟空因誤解而產生的矛盾可謂此伏彼起,防不勝防,致使三藏在工作的安排上,就不得不多耗費了好多心思,就是這樣,效果也還是有限。根子在於,悟空的心態一直沒有改變,仍然是看什麼都有問題。到了後來,三藏終於發現問題似乎沒有根本解決的可能,慢慢地也就放棄努力了。三藏不解釋了,悟空就更懷疑他有鬼了,於是矛盾越來越大,直至在白虎嶺來了個總爆發!三藏和悟空說話一直很嚴肅,很少開玩笑,就是這樣造成的。最初,怕話說得不周延,三藏不得不把和悟空說話當作做文章來嚴加要求。這樣畢竟太累了!誰都知道,做文章可是一件苦差事呀!原因之一就在於邏輯要清楚,無論是誰,都是要費力勞神的。可是說話就要輕鬆多了,雙方一般都不苛求對方用詞是否準確,有無口誤,重在瞭解對方的意圖。如果以文章的標準要求對方的講話,恐怕對話就要終止了。三藏也曾試著和悟空開過幾次玩笑,可每次都差一點又鬧成新的笑話,致使三藏試圖營造輕鬆氛圍的努力遭到重挫。一而再,再而三地陷於尷尬,三藏的念頭也就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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