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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談笑屈強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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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聽罷,自忖難逃一捉,情緒頓時低落了下來。聽了老劉的講述,我深感此妖神通了得,看來又要面臨一道難關。但是,再難的關,我們也得過呀,否則如何能取到真經呀!我深知,要想降妖順利,就須多瞭解它的習性,採取針對性的措施。於是我就詢問起了此妖的習性,老劉介紹說:“據說此妖喜歡舞文弄墨,有人看見其洞府外有一副對聯,上聯為‘東觀白雲低’,下聯為‘西望紅日小’,橫批為‘別有洞天’。據說還是那妖怪手書的呢!”根據老劉提供的情況,我描繪出了此妖大致的輪廓:此妖本領高強,而且目中無人。文墨舞得還合乎章法,看來必有來頭,絕非當地土產。鑑於該妖怪的特點,我對降伏它有了一個初步打算。再看三藏和悟能,他們正盯著我,等著我拿主意呢。

我對三藏和悟淨說:“此妖絕非等閒之輩,不動一番心思,是很難降住的。這是悟空走後,我們遇到的第一個勁敵,這一仗一定要打好!”三藏聽了我的話,精神並沒有打起來,只是點了點頭。悟淨則剛好相反,由於受了悟空的輕視,他早就憋著一肚子氣呢,聞聽我說要打好沒有悟空的第一仗,情緒就被煽了起來了:“師兄,你說怎麼打吧!我聽你的。”我說:“我認為,我們既要保證師傅的安全,又要降伏那妖怪,務必透過冷霧山,繼續西行。”以前悟空制定打妖計劃時,從未將保證三藏的安全作為一個問題單獨考慮,三藏聽了立時來了精神,急於知道如何保護他的安全。看著三藏期待的目光,我闡述說:“在妖怪未除之前,師傅不宜貿然進山,否則由於情況不明,很容易落入妖怪的魔爪。師傅應該留在劉施主家,待降伏妖怪後再上路。”三藏聞言,連連點頭。我接著說:“悟淨留在這裡,保護師傅,明天由我獨闖冷霧山降妖。”三藏聞言,很是擔心:“悟能,這樣不妥吧?你一個人勢單力孤,還是和悟淨一起去吧。我在這裡挺安全的。”悟淨也說:“師兄,師傅說得對呀,讓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去,不僅師傅,就是我也放心不下呀。兩人去,畢竟有個照應。”我說:“不行啊!保護師傅,也重要得很呀!萬一那妖怪得了風聲,來捉師傅,我們都不在,師傅豈能不被捉了去!如此我們就陷於兩面作戰的境地了,這可是兵家的大忌呀!”三藏畢竟於心不忍,竟悲壯了起來:“乾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一同行動,這樣一旦出了事情,悟淨照應起來也方便些。”我不同意三藏的意見:“我想過了,這樣不行呀。那妖怪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妖怪只須弄一陣風,師傅就被捉去了,這不等於把師傅往妖怪嘴了送嗎?而且對於降妖也沒什麼幫助嘛。我看,大家就不要爭了,就這樣定了。”三藏動情了,不僅眼圈紅紅的,說話也哽咽了:“悟能,這可苦了你了!”我說:“師傅說的哪裡話,這是我應盡的本分嘛!”三藏充耳不聞我說些什麼了,只顧叨唸個不停:“以前降妖我都是和你們在一起的呀,如今我躲在後方,心裡過意不去呀!這叫我如何安心呢!”見三藏如此真情牽掛,我也被感染了,於是也動了情:“師傅,就算您支援我的工作吧!”三藏道:“也只好這樣聊以自慰了。”

這天晚上,三藏和悟淨都沒睡好,三藏時不時地就輕聲提醒:“悟能,早點睡吧,明天還要降妖呢!”悟淨盡管沒說什麼,但聽得出,他一直在床上翻騰。我因為要琢磨降妖細節,入睡得也較往常晚了一些,大概到了二更天,才迷糊著了。後來悟淨對我說,三藏一夜沒睡,我睡著後,三藏還幾次來到我床邊,看我睡得是否塌實。第二天午齋後,三藏由於太困了,坐著坐著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齋後,我就起身了。臨行前,我做了最壞的安排:“如果我明天早上還不回來,就說明是被妖怪給捉去了。屆時,悟淨趕緊去普陀山去找觀音菩薩,請她出山降妖。”三藏聞言,眼淚幾乎流了出來:“悟能,你要多加小心呀!這妖怪能降就降,如果不好降,就趕緊回來,我們再另想辦法。”悟淨說:“師兄你放心去吧,不用惦記這裡,我會照你的吩咐去做的。”在三藏、悟淨和老劉的目送下,我騰空而起,直奔冷霧山而去。

對於如何降妖,經過昨晚縝密的思考,根據此妖怪的特點,我決定智降。當然,我也做了第二手準備,如果那妖怪不知好歹,智降不成,就以力降伏。轉眼間,就進入了冷霧山。由於是早晨,山上果然籠罩了一層薄霧,確實有些寒意。看來冷霧山也是名不虛傳。由於妖怪洞府很大,儘管有薄霧籠蓋,還是很容易就找到了。洞府坐落在山坳之中,兩側岩石高聳入雲,有一線階梯通往府門。近前觀瞧,洞門外果然有副對聯,定睛一看,是鑿刻在岩石上的,與老劉所述一字不差,字型還是時下流行的魏碑體呢。門口有幾個小妖守門,看來是剛剛睡醒,正競相揉眼打哈欠呢。我近前高聲叫道:“看門的弟兄,煩你去通報一聲,就說報告唐僧行蹤的來了。”

小妖入內不一會兒,那妖怪就出來了。他身高足有一丈,煞是威風。身上胡亂披了一件外套,並無披掛,顯然也是剛剛起床。妖怪見我拿著兵器,疑心頓生:“你是來報信的?”我說:“正是。”妖怪道:“我怎麼看你像是搗亂的呢?”我說:“怎麼見得?”妖怪道:“你手裡拿的難道是燒火棍嗎?”我坦言相告:“實不相瞞,我是唐僧的徒弟。一路西行,沒有防身的傢伙怎麼行?”妖怪聞我是唐僧的徒弟,當即緊張了起來,連聲叫喊:“小的們,取兵器來!”洞內著實一陣忙亂。不一會兒,兵器拿來了,我一看,是一杆竹節鞭。一群披掛齊整的小妖也湧出洞來,在妖怪的兩邊擺開了陣勢。

我一見這陣勢,不覺連聲冷笑。那妖怪喝道:“那和尚,你笑什麼!”我斂住笑說:“我是來報信的,又不是來打架的,況且來的就我一人,用得著這樣的陣勢嗎?難道號稱‘元亨大王’的,就是如此膽量?!”那大王聞言,臉上就有些掛不住,趕緊令兩側小妖撤了下去。妖怪見我來者不善,自然不肯輸了膽氣,言語也禮數了起來:“請賜教!”常言道:出奇制勝,於是我又出了奇招:“人家大老遠來送信,就不請到裡面坐坐,喝杯茶?”那大王肯定沒見識過如此陣勢,儘管心裡有些發虛,還是不肯掉價,於是就請我進了洞府。

應該說,將我請進洞中,是需要勇氣的。兵法有言:太陽則太陰。意思是,過於明顯的破綻,往往隱藏著巨大的陰謀。我單身自請進洞,本非常規之舉,換了別的妖怪,恐怕不敢往裡請。那妖怪為了捍衛“元亨”名號,就擺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請了茶後,妖怪就問:“好漢既是唐僧的徒弟,大概不僅僅是來送信的吧?定有見教吧?”儘管語氣輕鬆,但從洞內的緊張氣氛看,妖怪的心卻是懸著的。我說:“確有一事不明,特來請教!”那大王說:“請講!”我說:“聽說你要吃我師傅的肉,難道你們有什麼血海深仇?”妖怪道:“我與唐僧素昧平生,哪裡會有什麼深仇大恨!”我說:“既然沒有,那你幹嗎要和他過不去呀?”妖怪笑了:“誰人不知,吃了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啊!如果放唐僧過去不吃,豈不令人恥笑!”我說:“你前半句話是假,後半句話倒是真的。”妖怪道:“此話怎講?”我說:“就憑你的名號和洞門的對聯,就知你不是等閒之輩,必有來頭。恐怕是從天界來的吧!如此看來,早已修成了長生不老,何必再吃唐僧肉呢?”一番話,說得妖怪瞪大了眼睛:“說下去!”我說:“你準是聽人說,放唐僧過去,就是沒本事,就是栽了面!對不對?”那妖怪沉吟片刻,似有所悟,聲音也低了下來:“還真是那麼一回事!”我接著說:“其實,如果放過仇家不除,見了壞事不管,確實令人恥笑!但如果濫殺無辜,恐怕也不是大丈夫所為!”

那妖怪大概從未這樣深入地想過,頓時沉默了下來,似乎是在梳理自己雜亂的思路。見已初見成效,我就趁熱打鐵:“你是從哪裡聽說的,吃了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呀?”妖怪從沉思中醒來:“來人都這麼說,還說某某大王沒吃得了唐僧,真是丟人吶!雞一嘴鴨一嘴,就給我灌輸了這麼一種觀念:放過唐僧,就是沒本事!”我說:“你知道唐僧姓氏名誰,是個什麼樣的人,取經為了什麼嗎?”妖怪坦言:“這倒沒聽說過。”我說:“唐僧法名三藏,是大唐頂尖高僧,大唐皇帝還和他拜了把兄弟呢!”

見妖怪聽得入神,我接著說道:“三藏學問也好,聽了你府上的對聯,連連稱妙哇!說不僅對仗工整,也很有氣勢。”妖怪聞言,很是詫異:“我胡寫的對聯,高僧怎麼得知呀?”我說:“有人看見過,就傳開了。方圓百里,恐怕是無人不知呀!”妖怪聽得新鮮,眼睛大睜,我接著說:“不過也傳錯了一個字。就是下聯,流傳的為‘西望紅日好’,三藏說,準時傳說有誤,應該是‘西望紅日小’,否則就很難解釋清楚,為何上聯意境高遠,下聯卻如此平庸!而且也少了一覽天下小的氣勢嘛。三藏還特意叮囑我順便留心此事,免得在日記中記錯了。我一見,果然三藏說得對呀!”

妖怪聽了這些,就如同得了喜帖子一般,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聖僧果然博學呀!其實,我那不過是信手塗鴉,不值得高僧如此費心呀!”我接著說:“三藏又說,如此有才氣,我看絕非等閒之輩,不大可能是妖怪。於是就差我來實地調查,以免把好人當作妖怪。三藏還深有感觸地說,以訛傳訛,不知害了多少人呀!”妖怪連連點頭:“聖僧說得極是!他一定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吧?”我說:“何止是遇到過,他本人就有親身經歷!”妖怪頓時來了精神:“願聞其詳!”我說:“那三藏前生本是西天佛祖的二弟子,聰穎好學。你知道,人太聰明瞭是會遭人嫉妒的。於是,就有同室弟子在佛祖面前誣告,說三藏好賣弄,一知半解就不愛聽講了,還經常在背後指責佛祖講得不對。佛祖一聽就發怒了,他最討厭耍小聰明的人,於是就將三藏貶下凡塵。三藏就是以訛傳訛的受害者呀!”妖怪被感染了:“那後來呢?”我說:“後來,佛祖知道自己錯怪了三藏,於是就懲罰了那個誣告的傢伙。為了彌補過失,佛祖就親自點化三藏西天取經,以重修正果,再續師徒前緣。”妖怪連連點頭稱讚:“佛祖還真不簡單,知錯就改!”我說:“佛祖不僅勇於修正錯誤,還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呢!為了確保三藏取經萬無一失,派我等三個徒弟一路護持。有我們三人護持,按理說該是萬無一失了吧?可佛祖還不放心,又從貼身衛隊中抽調了‘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十八護教伽藍’暗中保護,並叮囑他們,如三藏遇到什麼災難,立即向他報告。這就是儘管一路上妖怪眾多,三藏始終沒有被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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