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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鈺琪的家在小學5年級的時候去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了，餘三記得是在車站右側，從巷子裡面拐進去，走到巷尾轉彎，轉彎過後的房子都長得一模一樣，只能靠著一個縫衣服的招牌辨認，因為招牌的上面就是章鈺琪的家。
希望那個縫衣服的老婆婆能長命，餘三一邊走一邊唸叨，終於在轉彎的地方看到了那塊白底紅字的招牌【姨婆補衣服】，雖然上面的紅字已經褪色成白色了，但輪轂還在。
餘三提著桔子上二樓，按下門鈴。
開門的正是章鈺琪，章鈺琪一臉驚訝，“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你在農村過來不是要一個小時左右嗎？”
“我們搬家了，搬來城裡了。”餘三脫掉鞋子走進這間陌生又深刻的屋子，木椅子粉霞色的地板，白色的牆磚，長長的燈管，吃飯的圓桌墊著花桌布，花桌布上面鋪著一層防水塑膠，這麼多年它還在那裡，只是變了顏色黃了。
餘三把桔子放在茶几上。
“你爸媽搬來城裡，你們家不種地了嗎？”
餘三掛起的嘴角鬆了下來，沉默著搖搖頭，“不種地了。”
“那他們在這裡做什麼工作？”
“在工廠上班。”
章鈺琪若有所思，開啟抽屜拿出了一個一次性水杯，端起茶几上的水壺倒了杯水出來。
“喝水。”
“謝謝。”
“這麼多年你都沒怎麼變啊。”章鈺琪上上下下打量著餘三。
“在哪讀書？”
“沒讀，出來工作了。”
“噢，好可惜哦。”
“還好。”餘三捧著水杯抿了一口溼潤口腔。
“你變了好多，越來越好看了。”
“哪有。”章鈺琪嬌羞地笑起來。
“餘三，這都多少年沒見到你了。”燙了一頭捲髮的中年婦女笑呵呵地從房裡出來。
“阿姨好。”餘三站起來朝眼前的中年婦女問好，上了年紀叫阿姨終歸沒錯。
“媽，你去切點水果出來。”
“好好，你們好久沒見了，好好聊聊。”
餘三對許多年前只見過一面的章母完全沒有了印象，要是擱在馬路上就是一個沒見過的人。
“你什麼時候搬來城裡了？”章鈺琪交疊著雙腿優雅地坐下來。
“今年剛搬。”
餘三說完瞬間才反應過來，正要糾正一下的時候，章鈺琪再次發問。
“你現在是在這裡工作嗎？”
“沒有，我在福州打工。”餘三把眼睛從電視挪開看了一眼章鈺琪。
“你呢？在哪裡讀大學？”
“祁州工商管理學院，我讀外語專業。”
餘三不知道該接什麼，氣氛陷入了些沉默，兩人一起看著電視。
“最近你在看什麼電視劇？”章鈺琪問。
“沒看什麼，平時上班沒時間看，過年這幾天都在忙著。”餘三回答。
“這部天國的嫁衣你有看過嗎？我最近都在追這個，很好看哦。”
“有看了一點。”餘三再次把看電視的眼睛看回章鈺琪，找了一點話來說，“你頭髮這麼長怎麼不去剪短一點，都到腰間了。”
“不剪，好不容易留這麼長。”章鈺琪說著搖搖頭，搭配著棕色的長卷發，像極了洋娃娃一樣。
“你真好看，跟電視上的女主角一樣。”餘三指著電視上正在說話的女生，毫不吝嗇稱讚章鈺琪的美。
章鈺琪的長相偏洋娃娃那一款的，眼睛圓溜溜的鼻子高挺，臉部尖尖，看上去很玲瓏小巧，她的長相讓她得到了許多好處。
“還好啦，外面好看的人太多了。”
穿著米色蕾絲連衣裙，外加一件淡黃色針織毛衣的章鈺琪笑得很甜很美，宛如一個公主。
“你打扮一下也是好看的，之前讀書那時候你留長髮是好看的，只是你總亂糟糟不打理就扎個馬尾，現在工作能賺錢了能打扮了，你怎麼就把頭髮剪短了？”
“我不會打扮，剪短了洗頭也方便。”
“你在福州做什麼的？”
“賣衣服的，給別人打工。”
章鈺琪來了興趣，“你們衣服好看嗎？是不是做批發的？去批發的檔口買衣服超級便宜吧。”
“男生穿的衣服沒什麼款式，就褲子和短袖長袖這些。”
“你們沒賣女裝？”章鈺琪失落咂咂嘴。
“沒有。”餘三搖搖頭，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眼睛看向電視。
劇情一幀一幀地走動掩蓋掉了屋內的沉默，兩人都不再說話眼睛都放在了電視裡面，餘三的心算是鬆了一些下來，時不時偷瞄著電視機上面的大鐘表，距離她進來這個屋子快要一個小時了，她可以回家了。
“今天的菜市場太熱鬧了，什麼東西都給賣光了。
章母一走進家門就氣喘吁吁地，說話都帶著喘氣。
“阿姨回來了。”餘三趁機站了起來看向門口。
“今晚在這裡吃飯吧。”章母換上拖鞋進屋。
“你買那幾個菜夠吃嗎？”章鈺琪嫌棄地指了指章母手上的青菜還有一袋子的豬肉和魚。
“那我再去市場買點熟食回來。”章母說著把菜拿進廚房去。
“阿姨，不用了，我媽在家裡煮好飯了，等下我要是不回去吃又要給說了。”
餘三說著已經走到了門口穿上自己的帆布鞋。
“這才4點，你媽媽怎麼這麼早煮飯啊。”章母在廚房探出頭來問。
“我們家早吃飯，習慣了。我回去了，阿姨。”餘三穿好鞋子站在門口，看向屋內茶几上的那對桔子。
“下次我們再約，找天來去喝個飲料。”章鈺琪趴在門口，一邊看著電視一邊道別。
“嗯，我走了。”餘三道了別關上門兩手空空回家。
走出了巷子，餘三的腦海再次播放起多年前的事。
“我家就在車站附近，從巷子裡面進去，走到最裡面有個裁衣服的，就在那二樓，你們可以去我家找我，我爸在福州工作，給我買了很多洋娃娃。”
“我家也有。”周洋洋打了個哈欠。
“那你帶過去，我們一起玩，看誰的好看。”章鈺琪傲氣地說。
“餘三你天天看書不累嗎？要不要去我家？”
“不要了，我家去你家很遠。”
“你每天從家裡走路到學校就不遠嗎？去我家就覺得遠？你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章鈺琪委屈巴巴的樣子惹來周圍同學的關注。
餘三受不了這種赤裸裸的關注，“週末放假我就去吧。”
“那我等你噢。”章鈺琪笑著比了個耶。
餘三跟章鈺琪也算是有緣分了，小學整整六年分了三次班，兩人都分在了一起，因此比其他同學多了一份特別的存在。
餘三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週六這天吃完午飯就從家裡出發，從農村走到城裡要一個小時的路程，餘三順利地走到車站附近，額頭也冒出了層汗。
餘三嘴上一邊重複著章鈺琪的話一邊找路，車站右側，走進巷子裡面。。。
“到了。”餘三看到裁衣服的招牌開心地笑了，鼓起勇氣上樓按下門鈴。
“你找誰？”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婦女。
餘三緊張地揪著自己的校服，“這是鈺琪的家嗎？我是她的同學。”
“哦，琪琪的同學啊，進來進來。琪琪，你同學來找你了。”
“誰啊？”章鈺琪的聲音響起了，餘三緊張的心放下了。
“鈺琪。”餘三笑著看著屋內的同學。
章鈺琪一手提著一個書包一手拿著一個大蘋果，一臉驚訝，“餘三你來啦。”
餘三站在陽臺，笑著點點頭，“你說讓我來找你玩，我作業寫完了就過來找你了。”
“我作業都還寫呢。”章鈺琪嘟著嘴有些悶氣，淺淺笑了一下，“你進來坐吧。”
餘三小心翼翼地進屋，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眼睛打量著屋內的裝恆，像極了劉姥姥進大觀園。
章鈺琪把書包放在沙發椅子上，“我剛準備去房間學習。”
餘三臉色一紅，雙手插進了外套的口袋裡面，“我和媽媽今天過來我阿姨的家裡，她家也在這附近，我就想著來找你，我坐一下就要走了，我媽媽她要趕著回家去買菜煮飯。”
“哦，你是順便過來的。”
“琪琪的同學叫什麼名字啊？”
“阿姨，我叫餘三。”
“你學習好嗎？我家琪琪語文就還可以，數學就不行。”
“我。。”
“媽，你去睡覺啦。”章鈺琪有些不耐煩了。
“那媽不打擾你們說話了，琪琪你把蘋果切一下，給你同學吃。”章母指了指章鈺琪手上的大蘋果，蘋果又紅又大，走了許久路的餘三看著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章鈺琪嘟著嘴拿著大蘋果進廚房，餘三也跟著站了起來，站在客廳細細地打量著茶几桌子，電視櫃臺。
“媽，刀子放哪裡了？”
“就在刀架上。”房間裡傳來了聲音。
“沒有，你是不是亂放了，我現在都找不到了，怎麼切蘋果。”章鈺琪的聲音漸漸尖銳了起來。
餘三杵著原地，望著廚房，大聲笑著說：“不用了，阿姨，鈺琪，我要走了，我媽還在等我，下次再來你家裡。”
“啊你要走啦。”章鈺琪從廚房裡出來。
餘三已經走到陽臺開啟了門，“是啊，我媽還在大姨家裡等著，等太久我媽會說我的，走了。”
“好吧，拜拜了。”章鈺琪戀戀不捨的表情十分到位。
餘三笑著關上了門，嘴巴泛起了酸澀。
“哎新年好，恭喜發財啊。”
“同發同發。”
街上突然的對話讓餘三回過神，她已經走得很遠了，轉過身看去車站都看不見了，回家的路剩下一點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