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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杯水順順氣。”
“早上想吃什麼？”
“不想吃了。”
“我給你煮點麵條吧，昨晚的湯你沒喝，用它來給你煮點麵條，多少有點營養。”
外面的對話停止了，剩下腳步聲和關門聲。餘三揉了揉眼，把睡了一夜的頭髮紮起來，開啟房門，走到廁所皺了皺鼻子，關上廁所門拿起水勺沖刷了一遍洗漱臺。
出來的時候田淑珍正煮著麵條，鍋裡的米粥開始沸騰起來了。
餘三吃完早飯就去集市報名學習電腦，錢交下去當天就開始上課，直到中午12點才回家，就這樣，餘三堅持了一個月，順利完成了電腦培訓。結束那天，培訓機構給了一張畢業證書，上面列印著【恭喜餘三電腦培訓結業大吉大利，一路順風】，下面蓋了一個紅色印章【博通培訓機構電腦配件商行】，畢業日期【2005年7月16日】。
餘三小心翼翼地把這張畢業證放在抽屜裡面，和小學畢業證初中畢業證高中畢業證一起裝進一個鐵盒子，歸置好餘三輕輕地笑了關上了抽屜。
“餘三，行李箱買回來了。”田淑珍走進屋就開心地笑了，手裡拖著一個大行李箱。
餘三聽到聲音立馬從房間出來，臉上笑意盈盈，她要出門打工了，行李箱到了，她離家的日子也越來越真實了。
“給你，夠大吧，這箱子。”田淑珍把一個大紅色的行李箱擱在客廳，撩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大汗。
餘三看到大紅色的那一刻，嘴角微微垂下，“怎麼是紅色，沒有其他顏色嗎？黑色灰色就可以了。”
田淑珍倒了杯水喝下，“沒了，花嬸她家新娘子就帶了一個過來，這顏色好，出門在外圖個吉利，紅紅火火。”
“你不是去集市買嗎？怎麼去別人家拿了？”
“什麼拿啊，這是買的啊，我去集市看了一圈，正好碰見花嬸，就跟她說起你要出門要買個行李箱，花嬸聽了想起她家裡也有一個，是今年年初她兒子結婚，新娘帶來的嫁妝，都沒用，就在牆角生灰佔地，花嬸馬上就帶我去她家裡看了，這個箱子商店都要買200塊了，花嬸收了100就讓我帶走了，多划算了，這質量比200塊的好多了，夠結實。”
在田淑珍的解釋下，餘三已經拿著破抹布把箱子的灰塵擦了一下，越擦箱子的顏色越鮮豔，如同路邊的野花一樣，在滿是泥土的大地上，格外刺眼，路過的人都要伸手摘一朵在手上，玩弄、碾壓、丟棄。
餘三不再繼續擦了，把抹布洗了一下放在門口晾起來，拖著行李箱回房間。
“你看擦點東西都擦成這樣，亂七八糟，灰塵還一片，還不再去擦乾淨，你這態度去了大城市工作，不被老闆嫌棄才怪，女孩子，手腳利落點，勤勞點，把事情做好才能討人喜歡。”田淑珍看著一塊豔一塊灰的行李箱來氣了。
“我先把東西裝好，裝好了再擦，東西很多，我怕忘記了，明天就要出門了。”餘三低聲說。
“嗯行行行，你去收拾吧，女孩子家要乾淨。”
餘三大力地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指著行李箱無聲地嘶哄，“要乾淨要乾淨，你知道嗎？你不乾淨了，你為什麼是紅色的？你的嫁妝為什麼要拖一個箱子過來，你的嫁妝為什麼要拖一個紅色的箱子過來。”
餘三笑了，笑著去收拾自己的衣服，夏天的冬天的全部帶上了，但也不過是三條褲子五件衣服一件厚外套，這個大箱子太多餘了。餘三接著走到書桌前面，開啟抽屜拿出裡面的鐵盒子，她可以出門打工的證明，餘三把鐵盒子放在衣服的中間，小心地放好。
“你把衣架子帶上，去外面買又要錢，家裡衣架子多不用浪費了。”田淑珍拿了五個衣架子進來。
“不用帶了，哥哥說那裡包住，有晾衣服的地方有衣架子有水桶。”
“還是帶上吧，別人家的東西你要用還得跟她們開口，自己的隨便用。”
餘三拿過田淑珍手上的衣架子放進行李箱裡面，這幾個衣架子被日照到褪色，但還沒到掉漆的那一步，看得出田淑珍是給她挑了幾個好的衣架子了。
餘三把家裡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出門的時候田淑珍還去地裡摘了幾根黃瓜帶上，餘三的行李箱已經裝不下了，田淑珍拿了一個紅色袋子讓她提著走。
餘三在田淑珍的目送下坐上了離開家的大巴車，從這裡到福州要5個小時的車程，田淑珍特地早起煮了米飯炒了菜和豬肉，原本喝粥的早上今天變成了米飯，餘三讓自己的胃口開啟一點，拼命擠多點米飯，讓自己能撐到福州那個地方。
這是餘三第一次坐大巴車，第一次出遠門，她沉默不語的看著窗外的山看著窗外的雲和樹。車子越開越遠，車上的空調味道煙味臭腳味麵包味雞腿味越來越濃，餘三拿出手機看了下電量，滿格的電量讓她安心了下來，接著閉上眼睛等待著時間過去。
“服務站到了，要去廁所的去吧，要去買東西的也可以下車，別到處亂跑，15分鐘後就要上車，過了不等人了。”售票員在車上喊了起來。
餘三睜開眼看著四周的環境，到處都是大巴車和小汽車，車上的人都站起來準備下車去。
全車的人都下去了，剩下餘三一個人在車上，餘三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人，有的在伸展手腳，有的從超市出來捧著泡麵吃著，有的在喝著牛奶，有的在吃著盒飯，有的在吃著熱狗。
餘三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胃，看著大腿邊放著的紅色袋子，裡面的三根黃瓜還沾著泥土，餘三拿起袋子下車，走到超市的門口，呼吸了一下空氣，驅散掉車上的嘔吐氣息。
“這盒飯太難吃了。”一個青年人說著把過半的盒飯扔進了垃圾桶。
“早跟你說了，服務區的盒飯就是坑錢的，不如我這一塊五的熱狗好吃，我再去買多一條車上吃。”
“也給我買一條吧，這盒飯吃著真晦氣。”
餘三豎起耳朵聽著，看著，直到售票員喊人集合，餘三在人潮中埋著頭走到了垃圾桶，扔掉了紅色袋子。
車子再次發動了，這一趟一路都沒停下，直到終點站，福州。
“三三，我在這裡。”餘志高在出口揮著手喊了一下。
餘三聽到聲音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指著他站立的方向穿過擁擠的人群朝他飛奔而去，“哥。”
餘志高個子不高，一米七五，身材瘦小，像是初中生的體型，唯一看得出他年紀的就是他那張，身上都是瘦的，唯獨這張臉圓乎乎，濃眉毛單眼皮，厚重的近視眼鏡把他原本挺翹的鼻樑壓得扁實了。
餘志高穿著的黃色短袖工作服米黃色長褲，滿頭大汗笑著，雙手激動地揮舞著，“剛好下班時間，路上塞車了。”
“我也剛到不久。你吃飯了嗎？”
“還沒，你也沒吃吧，哥帶你去吃飯，吃完飯就去見工，那個老闆我見過了，是我們的老鄉，很好說話。”
“好。”
餘志高領著餘三坐上了公車。
“這公車真涼快。”
“大城市的公車都帶空調的。”
餘三藏不住的興奮看著公車的佈置，車窗很大，座位很多很乾淨，人很少，“哥，我工作的地方離這裡很遠嗎？”
“不遠，一個鐘頭就到了。”
餘三驚訝地看著他，“坐車都要一個鐘頭了，這還不遠啊？”
“大城市的一個鐘頭就跟我們老家10分鐘一樣，等你在這裡待久了你就知道了。”餘志高放下揹包，用手扇了扇脖子驅散熱氣。
“你的手機不要放口袋，要拿在手裡，握緊。”餘志高舉了舉自己手上緊握的手機。
餘三從牛仔褲的口袋拿出手機，“為什麼要握在手裡？”
餘志高湊近餘三的耳邊低聲說：“大城市的小偷多，特別是在公交車和地鐵上，重要的東西要握在手裡看著才是最安全的。”
餘三再一次被驚訝到，“大城市為什麼會有小偷？”
餘志高推了推眼鏡，汗水讓不合適的眼眶滑落下來了，“它大啊。”
餘三不懂，只能沉默著點點頭，看起了窗外的風景，高樓大廈，道路整潔，車輛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終於到達了，餘志高提著行李箱下車，餘三跟在後面。
“石牌路。”餘三看著路標上的字讀了出來。
“你上班的地方是上元路，走過去十幾分鍾就到了。前面有個餐館，我們先去吃碗麵，吃飽了再去見老闆。”餘志高拖著大紅色的行李箱頂著烈日往走前。
餘三看著紅色的行李箱，如同這引人注目的路標，在陽光下連灰塵都阻擋不了它的紅豔，餘三低下了頭跟在後面走著，陽光照下來，照出了她的影子，影子照在了紅色的行李箱上面，遮住了它的豔，這一刻餘三笑了。
餘志高走進了一家小麵館，裡面擺了三張桌子，一張有人正坐著吃麵，餘志高挑了挑，選了離風扇近的一桌坐下來，涼爽的風讓他舒服地喘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