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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元帝和皇后受完群臣的跪拜,便讓明微出來了。
畢竟這場及笄宴的主角,是明微。
被太子帶著緩步走來,明拂抬眸去看,也有一瞬間愣神。
少女時的明微,是滿長京人人驚羨的姑娘,此時她一身緋色宮裙,姿態翩翩,耀眼奪目,小巧微顯幼態的臉上帶著梨渦,笑起來很是漂亮乖巧,長髮環佩玎璫,一舉一動,皆彰顯著她身為大鄴最受寵愛的公主的模樣。
明拂心中微澀,多年後再次回來,再次經歷這個場景,仍舊是會酸澀的。
她收回目光,只低頭吃著東西,她尚未用過晚膳便來了,她打算吃飽了便偷偷溜回去。
反正也無人在意她的存在。
邊上的那人忽的看了會,冷哼了聲。
明拂側眸看她,只見那妃子橫眉瞧看她,眼中是嘲諷的憐憫。
“瞧瞧,不知我身邊的這位公主,可還羨慕,這才是真正的大鄴公主,我看啊,我身邊這個,不過是個出身低賤,許是陛下都不記得的公主罷了,本宮要是如此,哪裡還來得臉在此待得下去·····”
明拂聽得出來這人在暗嘲自己,她皺了皺眉,長長的深吸了口氣,不予理會,收回了目光。
這些話,前生她聽的多了,並沒有什麼難堪,日後遠遠瞧見了,大不了繞著走罷了。見明拂不理會自己,舒遠蘭的表情黑了下來,周遭原先熟識的知道她性子的早就掩唇低笑起來了,她上面時候對過這樣的臉,瞧著明拂那呆呆的模樣,舒遠蘭忍著怒火咬著牙才沒發做出來。
今天的日子可不能鬧出笑話來,不過一個皇帝面都沒瞧上幾回的公主,哪裡比得上深受寵愛的七公主殿下,今日七殿下得封號,開宮建府後可就更尊貴非常,偌能在今日讓七公主記得住她,日後再在陛下的面前偶爾提上這麼一兩句她的好,那從貴人進到嬪位,不是極容易的事,屆時....舒貴人靜了心,收斂好情緒,對著明拂也冷靜了不少,:“不過一個雜役方奴才生出來的,這會擺的好些大的公主架子,七公主都沒這位招搖,婉才人,你瞧著呢?”
被問到的姑娘原本正開心的吃著點心呢,被這麼點到,著實不算好看,嚥下嘴裡的東西后才橫眉看了舒貴人一眼,冷哼了聲答道:“左右也是位殿下,比奴婢這等普通人高貴些,不好過多妄議。”說完回過頭的時候還微努了努嘴,白了舒貴人一眼,那目光,好像在說她多管閒事,吃飽了撐的。
舒貴人登時更氣了,但眼下又不好發作,礙於世家貴女的涵養,懶得同這些低賤之人周旋。
明拂聽到有人為自己說話,愣了愣,轉頭看去,便接了一個燦爛的笑。
那人名喚柳細細,一年前選進宮裡來的美人。性子乖張的厲害,沒有一絲的規矩來,舒貴人問她,自是有拿她出氣的想法來。
柳細細入宮便是才人,也沒有自己的住所,同許多不受寵的妃子們皆住一出芙蓉殿,她向來瞧不上舒遠蘭仗著自己封了個貴人,整日裡招搖得跟個花蝴蝶使得欺負人,不知道得還以為有多得寵呢,不過就是趕上了那麼一回,比她們那一批的早進宮半年,現在陛下也無心後宮,前年就沒再進行選秀了,如今後宮新人裡伺候過皇帝的也就一個舒貴人罷了。
“父皇~”遠處,明微撒嬌似的朝上邊的晉元帝和皇后奔去,甚至沒行完禮。
那牽著明微的老奴被掙開了手,一身緋色紗錦裙隨著她的跑動揚起掠掠的緋色衣角,看起來明媚陽光極了。明微跑到皇帝跟前趴在了膝上,笑的露出來白白的小虎牙。瞧起來可愛異常,是十分討長輩喜歡的模樣。
晉元帝樂呵呵的笑起來,把明微拉起來一同坐在龍椅上,皇后則一臉溫柔的在一旁看著。
晉元帝先吩咐了大總管貴元先開席,流水一般的美味佳餚送了上來。彷彿有足足擺上三天的勢頭。
姑姑一人在殿中想來擔心得她吃不下飯去,姑姑還沒吃過這樣的好東西呢,偌是待會要能偷偷的拿多些好吃的回去便好了。年少的明拂細細的柳眉好苦鬧的皺了起來。她坐的邊緣,正嘀嘀咕咕的想著,忽見一位身著暗紅官服的大人舉了杯酒就從下方的臺階踏上來,笑的樂呵呵的,好似寒節姑姑常看的佛書中那個胖胖的彌羅佛。
明拂瞪圓了眼睛來瞧,她有限的回憶裡,記得這位。前生也是這場及笄宴,這位大人好似得罪了誰,犯了何錯,被當場革職了,後來大家都說是明微七公主自帶祥雲之氣,能庇佑靖國。前生明拂也如今日般毫不起眼,更是因為,第一次來,前生的時候頭都不敢抬,膽小又怯懦。
她在座位上暗暗的捏了捏袖間的薄紗,餘光瞅了一眼上邊樂呵呵,宛如一家三口的皇帝皇后,皺了皺眉。
神色崩的緊緊的,目光在周圍巡了一遭,愣了半瞬,宴席中,並沒有那位傳說中的西光侯魏嵩。
禮部尚書宋高瞧著上方的皇帝一笑,眼睛都要笑的瞧不見來,看著就想搜刮民脂民膏的奸臣來,他能爬到眼前地位,自是十分會察言觀色的,今日晉元帝高興,他偌在人前恭維幾句,少不的日後能加官進爵,何樂不為。
“恭賀陛下皇后娘娘慧女初成,臣在此祝賀七公主殿下福澤綿長,春暄正妙,吉星高照。大鄴能得七公主之祥瑞,乃是大鄴之福,陛下之福啊····”
晉元帝向來是愛聽百官們恭維他教導子女有方的,眼下有正巧是明微及笄宴,這滿天下誰不知他對明微的疼愛啊,是以哪怕晉元帝聽出來了宋高明顯的恭維之意,還是準備樂呵呵的給賞賜,可這笑意將將露出,長門外,一聲尖銳的鷹嘯驟然響起,殿內安靜了一瞬,瞬間嘈雜,目光紛紛往外看去。
夜色長空中,一道矯健飛馳的鳥禽身影瞬間閃過,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快速飛入殿內,繞著蟠龍殿柱繞飛了一圈,忽的低飛至高臺之上,朝晉元帝和皇后,明微他們掠去。
,明拂看著矯健的蒼鷹,臉色也白了一瞬,她的目光緊緊隨著那道矯健的身影,不知咋看著什麼。
高臺上,晉元帝的臉色也極其不好,他看了眼臉色害怕發白的明微縮在皇后懷中,驟然大怒
“都愣著看什麼,來人!將這飛擒抓了!”
這時,侍衛才反應過來,忙的抽倒去追趕,可那蒼鷹靈性的很。很像挑釁的模樣在高臺上盤旋一圈好,門外忽聞一聲低沉口哨,它便轉頭,朝門外飛去,寬大的羽翅瞬間收回,穩穩的落在一個人挺括寬厚的方肩上。
眾人的目光隨著蒼鷹的飛走跟著移了過去,明拂被嚇的愣的一瞬,也看了過去。
長門外,一個年輕男子筆直挺拔的立在此處,他身量極高,約莫九尺,銀冠高束在身後的烏長黑髮被風吹的極其搖曳,帶著些許主人身上的囂張和張揚,一身束身玄衣襯得他身姿朗朗,氣勢磊落。劍眉星目,眼尾纖長,刀削的唇角極其懶散的微挑著,肩上蒼鷹站立,帶著幾分桀驁不遜,更是帶了幾分睥睨終生的姿態來。
可謂說是,極其囂張高傲,目中無人。
他絲毫不甚在意眾人的目光,唇間的笑意加深,看了看高臺上臉色黑沉,目光復雜的晉元帝,發出了聲低哼,在靜謐的殿內被聽的清楚。
眾人頓時臉色一邊,紛紛朝上邊的晉元帝看去。
高臺上,明微用著餘光看了眼信步朝他們走來的男子,臉色泛白,不管多少次,她仍舊會被這個人身上帶著的肅殺和凌厲氣勢嚇到。
他在中間稍稍站定,邊上就是方才想上前恭維的宋高。
魏嵩長眸一側,一雙黑的深沉的眼眸低垂,看著冷汗淋漓,不停挪步的宋高,似乎在看什麼笑話一般。
“宋大人這般上趕著賀喜,莫不是,知曉了自己即將獲罪,是以借公主福澤來謝罪啊?”
聲音低沉卻帶著威壓,像極了從千軍萬馬的疆場上廝殺回來一般,帶著羅剎氣息,讓人聽者刺寒,話音落下幾分,他肩上的蒼鷹也對著宋高發出威脅的低鳴。
明拂看了這麼一場,一雙杏圓眼眸中的震驚幾乎無法遮掩。
這一人一禽,囂張得只怕生人不敢靠近三尺吧!
她略感恍惚,好像夢中見到的那個沉穩無情,手揮長槍·,宛如主宰生死的死神一般的年輕將軍,是眼前這個如此桀驁,殺意畢露之人······
倒是前生當年發生了什麼,能讓魏嵩後來奪了大鄴,四處征伐·····
明拂目光很明顯,不遠處的男子好像注意到了一半,透過蒼鷹側了側眸,明拂嚇的忙的低下了頭。
她眼下,只覺好像知曉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一般,不敢再抬頭去看。
晉元帝目光愣了一朔,他抬眸看去,金碧輝煌的殿間,玉柱磐龍的下方,一身玄衣,周身氣息不像是來參加喜宴的,倒像是來參加殯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