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雍都二中新來的門衛小唐是個車迷，這天早晨他正在一一清點校門前停放的汽車型號，正看得入神，一輛大眾轎車突然停到了眼前，他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嘟噥了句：“這拉花還挺帥的……”
直到陸小天開啟車門他才反應過來這是警車。陳澈和陸小天下車後直奔高一七班，在朱老師的協助下帶走了王銳和胡天源。
然而對王銳和胡天源的審訊陷入了困境。二人拒不承認去過河壩，堅稱自己三月十五日下午六點半之後在蘭溪街打檯球，並且檯球廳老闆可以為他們證明。
不管陸小天怎麼吹鼻子瞪眼或者循循善誘，兩人就像約好了似的絕不鬆口。
“那時候天都快黑了吧，他們怎麼能肯定就是我們呢？萬一只是長得像我們而已呢？只見過一次面的人，又隔了這麼多天，誰又能保證不會記錯呢？”胡天源堅持道，雙手僵硬地放在桌子上。
“那家檯球廳我們經常去，檯球廳老闆認得我們，他肯定不會記錯啊……警察大哥們，你們抓錯人了……”王銳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
“我告訴你，一個司機也就算了，現在是兩個司機認出了你們，趕緊老實交代，不要耍什麼滑頭！”陸小天指著王銳的鼻子，眼裡冒出怒火。
“我真的沒有去……你們不要冤枉人好嗎？現在又不是清朝，凡事都得講證據……”王銳低下了頭，語聲委屈地說。
陸小天無奈地望了一眼陳澈，冷笑一聲：
“這小子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呢。”
“我們走吧。”陳澈起身說道。
“去哪兒？”
“檯球室。”
王銳的眼神迅速地飄忽了一下，不過這一細節沒有逃過陳澈的眼睛。
“我倒要看看他們這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陳澈心想。
蘭溪檯球一條街位於蘭溪街道背後一條隱蔽的巷子裡，這兒是檯球愛好者們的天堂，然而對於大部分父母而言，這兒就是不良少年的大本營，是決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流連的存在。
王銳和胡天源光顧的那家檯球廳就在小巷的中間地段，一隻黑貓忽然從一片灌木叢裡閃出來，躍過陳澈的皮鞋，繞一圈檯球桌，優雅地消失在了拐角處。一家檯球廳裡放了幾臺遊戲機，幾個初中生模樣的學生正激情四射地打著拳皇，嘴裡還不斷吐出一些髒話。
“這幫小傢伙，毛都沒長齊嘴這麼不乾淨，看我不收拾收拾他們。”陸小天挽起袖子正要過去，被陳澈攔了下來。
“正事要緊。”
陳澈慢慢走向躺在太師椅上喝茶的檯球廳老闆，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一件灰藍色襯衣，圓滾滾的臉和臃腫的身材有點像電視劇裡的“哈兒司令”。
“老闆，忙嗎？”陸小天笑著走上前去。
胖老闆將茶杯放回茶几，抬頭瞥了陸小天一眼，悠悠地說：“你看這清閒的，能忙得起來嗎？”看見陳澈跟在後頭，忙招呼道：“你們哥倆來兩局？”
“我們來向你打聽點事兒。”陸小天亮出證件，朝屋內看了看，“到裡面說吧。”
胖老闆皺著眉，無奈地說：“警官啊，之前你們都調查過了，我該說的都說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上次說王銳和胡天源是六點半來的，是吧？”
“對的。”
“你確定沒有記錯？再仔細想想。”
胖老闆撇了撇嘴，依然堅持道：“沒有記錯，我們是按小時收費的，打球都有小黑板記著的呢。他們那天是六點三十開始，九點三十結束的。我記得很清楚。”
“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呢？”陳澈走到胖老闆身邊，一雙犀利的鷹眼凝視著對方。
“沒有為什麼，它告訴我的。”胖老闆指著身後掛在牆上的鐘。
那是一臺淺藍色的隨處可見的長方形石英鐘，指標正滴答滴答有條不紊地工作著。
陳澈緩步走到掛鐘下，抬頭望著，又蹲下身仔細地察看著電視櫃。
“這鐘一直那麼掛著的嗎？買多少年了？”
胖老闆猶疑了下，點了點頭。
“對啊，用了五六年了吧。”
這時，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女孩從裡屋跑了出來，猛地撲進了胖老闆的懷裡，親熱地叫著“爺爺”。胖老闆原本嚴肅的臉頓時鬆弛下來，一邊揉著她的頭髮，一邊笑道：
“嬌嬌，進去看電視，爺爺和叔叔們有事情要聊。”
“你們聊什麼，嬌嬌也要聊。”
“嬌嬌你好啊。”陳澈蹲下身子和嬌嬌打招呼，“你喜歡爺爺嗎？”
“嬌嬌喜歡爺爺，更喜歡大熊貓。”嬌嬌天真無邪地說道，惹得三人不禁會心一笑。
“嬌嬌，我是警察叔叔，你知道警察叔叔是幹什麼的嗎？”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裡邊……”嬌嬌手舞足蹈地唱了起來。
陳澈熱情地鼓起了掌：“嬌嬌唱得真好，撿到東西要交給警察叔叔，那麼警察叔叔問問題，也要和警察叔叔說，對不對？”
嬌嬌一雙大眼睛望著陳澈，宛如夜空中的寶石一般璀璨，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陳澈微微一笑，指了指牆上的鐘問道：“嬌嬌你看見那個鍾了嗎？”
嬌嬌抬起頭，好奇地地望向牆上，旋即轉過頭天真無邪地點了點頭。
“那個鍾一直都在那兒嗎？”
陳澈雖然問的是嬌嬌，看向的卻是胖老闆。
胖老闆身體僵硬得彷彿雕塑，空洞的眼神直盯著地上，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
嬌嬌看著陳澈，又看了看胖老闆，原本可愛的表情逐漸消失，嘟起了嘴，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
“嬌嬌？”陳澈又問了一次，“那個鍾一直都掛在牆上的嗎？”
嬌嬌再一次望向胖老闆，這回她的爺爺也回望著她，眼裡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情。
嬌嬌默默點了點頭。
陳澈感慨似的張大了嘴，看著胖老闆說：
“看來你有一個又聰明又愛你的好孫女啊。”
胖老闆坐立不安地沉默著，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起身將嬌嬌送回了裡屋，開啟電視和VCD，很快，電視螢幕出現了迪士尼的片頭影像，嬌嬌開心地連連拍手。
胖老闆有些沮喪地踱到外面，倚靠在一張檯球桌旁，在褲兜裡摸索著什麼，陳澈遞上一支菸，他詫異地看了一眼陳澈，默默接受了。陳澈又送上火，胖老闆如釋重負地吞吐出雲霧，嫋嫋地飄過他光亮的額頭和有些謝頂的腦袋。
“沒想到她這麼小就懂這麼多了……”胖老闆嘆了口氣。
“嬌嬌幾歲了？”
“再過兩個月滿七歲，今年九月份就上小學了。”
“差不多，別看他們小，這個年齡的小孩有的已經會獨立思考，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沒想到她……”
“鍾原本沒有掛在牆上對吧？嬌嬌也是記得的，但是她知道我在問話，又看到你的表情，覺得自己說了實話爺爺可能就會被抓起來，於是就撒了謊。”
“唉……沒想到我一把年紀了還要讓自己的孫女說謊保護，真是恥辱啊！”
“但是你也知道了你在嬌嬌心裡的分量了，她是多麼愛你這個爺爺啊。”陳澈溫暖地笑道。
“唉……”胖老闆長長嘆了口氣，“警官，你是怎麼發現鍾位置不對的？”
“原本是放在那兒的對吧？”陳澈指著牆邊的電視櫃，“牆上和桌上分別有一道印記，很明顯是長期放置什麼東西留下的。另外牆上的鐘太乾淨了，一點灰也沒有，不是新買的就是最近才掛上去的。再加上你的表情，足以讓我確信你剛剛在撒謊了。”
“真是瞞不住你啊。”
“換位置的原因是你發現鐘被人動過吧？”
“是啊……原本我都沒有發現，都是你們警察來問我之後的第二天了。我偶然聽到幾個來我這兒打球的小孩在聊天，那時候我躺在椅子上，閉著眼養神，他們可能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比誰都清醒呢。”
“你聽到了什麼？”陸小天焦急地問道。
“‘你們以後都多來這兒打檯球吧！’其中一個高個子說，另外的人就問他為什麼，然後他說：‘我前幾天來這兒打球，打了三個小時，他只收了我兩個小時的錢，笑死我了！’其他的人就問他怎麼回事，他得意洋洋地說那天下午他從四點半打到了七點半，最後我給他算的是打到了六點半。我剛開始還沒在意。覺得是這小子在鬼扯，我一個做生意的，只會想多賺錢怎麼可能給你少收錢呢，沒想到這時又有另一個小子附和著他，說：‘沒錯沒錯，我也記得，上週星期六是吧，他也給我少算了一個小時，看來人老了眼神真的會不好，連時間都看不準了。’‘可能單純是腦子不好使了呢！’又有一個孩子附和道，最後他們一起大笑了起來。
“我馬上想到了前兩天警察來問我的事情，就去檢查鐘的時間，沒想到是準的。我這才意識到當時的鍾可能被人動了手腳。要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算做了偽證？我心裡害怕極了，要是你們懷疑我是那兩個壞小子的同謀什麼的，把我也定罪怎麼辦？我年紀都這麼大了，本來是享天倫之樂的年紀，碰到這些事情真是躲都躲不及的，要是再影響我子女工作生活什麼的，那我可真是對不起他們……”
“所以你就趕緊換了位置，害怕被我們發現鐘被人動了手腳？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陸小天拍了拍胖老闆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說。
“是啊，結果反而是欲蓋彌彰，一下被你們看穿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心裡倒是暢快多了。”
“可以把鍾拿下來我看一看嗎？”陳澈說道。
胖老闆答應著，從裡屋搬來一個凳子，小心翼翼地將鍾取了下來、
“這鐘看起來挺好調的，他們就是趁你不注意的時候給往前調了一個小時的吧。”陸小天看著鍾說道。
“應該是的。那天下午天氣不錯，不知怎麼的困得很，還是他們倆把我叫醒的。”
“這樣就說得通了，在小黑板上寫好時間之後你又去睡了？”
胖老闆一臉尷尬地對陸小天笑了笑，彷彿在說想睡覺也不是我的錯啊。
“然後他們倆趁你睡著之後他們又悄悄地把鐘調回來了，陳哥，這倆小子挺會耍小聰明的啊，可惜沒用到正道上。”
陳澈把鍾捧在手中端詳著，眉頭一皺，冷冷地說：
“這鐘的調節旋鈕出毛病了，早就不能調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