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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剛到警局大門，陳澈就碰到了鄭雨雯。
“陳哥，你臉色不太好呀，昨晚熬夜查案了？”鄭雨雯關心地問道。
“沒有，只是有點頭痛。”陳澈歪頭揉了揉太陽穴。
“唉，要注意身體呀，還在查河壩殺人那個案子嗎？”
陳澈點點頭道：“又多了點新情況，讓人心裡很難受的那種。”
“如果實在難受，可以找個信得過的人傾訴傾訴嘛。”鄭雨雯柔聲說道。
陳澈抬眼看向鄭雨雯，發現今天她的妝素麗淡雅，眼波流轉，長長的大波浪卷乖巧地垂在胸前，顯得格外可愛。
“比如向誰？”陳澈微微一笑。
“比如說……”鄭雨雯嘴角輕揚，圓溜溜的大眼睛俏皮地轉了轉，忽然朝陳澈身後指了指，“比如你那個傻乎乎的搭檔。”
陳澈扭頭望去，陸小天正笑著朝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揮著手。
“陳哥早！”
“早啊小天。”
“欸，你怎麼光招呼陳哥呀？不認識我麼？”鄭雨雯蹙眉嗔怪道。
“陳哥是我偶像，老遠我就看到他了，你嘛，還差點兒意思。”
“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我看你啊，離陳哥的水平還遠著呢。”
陸小天也不生氣，笑道：“現在肯定是差得遠啊，慢慢學習，逐漸靠近。”
鄭雨雯見他不接招，癟了癟嘴，“我先進去了，今天的活兒怕是一天也幹不完。”
“等一下，”陳澈從雙肩包裡拿出一臺相機，“這個相機裡的照片，你讓鑑識科的女同事幫我看看吧。這是魏明新家裡找到的，裡面有他威脅孟庭皓的那些照片，還有其他一些東西。”
“啊？”鄭雨雯接過相機，“陳哥你不看嗎？”
“我不方便看，讓女同事看看，幫我做個書面說明就行。”
“哦……知道了。”鄭雨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身踏上了警局大門的臺階。
半個小時後，陳澈拿到了照片的書面說明。相機裡總共有三百七十三張照片，二百二十九張是一些風景照，其餘的一百多張都是裙底、尾隨、如廁等偷拍照。
“相機是魏明新名借實搶胡天源的，裡面的偷拍照應該都是他拍的，一次他不經意拍到了孟庭皓和章晴月，然後他就想敲詐孟庭皓一筆錢。他們約好了時間地點，照孟庭皓的說法，他沒有赴約，但是魏明新卻死在了河壩，而且手中有孟庭皓的頭髮。”陸小天讀完報告後捋了一遍案情，看了看陳澈。
陳澈默默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陸小天繼續說：“那幾根頭髮有的是完整的，有的是被剪下來的，因此不是魏明新和他搏鬥中扯下來的，而是有人故意把頭髮放進魏明新手中的，這個人很可能才是真正的兇手。在有嫌疑的人中，只有章晴月有機會拿到孟庭皓的頭髮，雖然案發當時她奶奶證明她在自己房間裡，但她家是平房，窗子也沒有封死，還是有溜出來的機會。”
“如果是真的，那她殺死魏明新的動機就不會那麼簡單了，他們曾經是那麼要好的朋友……”
陸小天摸了摸下巴，悠悠地說道：“陳哥，你不懂現在的小孩，就是曾經那麼要好，看到現在的魏明新幹出這些豬狗不如的事才越心痛地想殺了他吧？另外，她之前向孟庭皓要過十萬塊錢，孟庭皓沒給，魏明新敲詐要二十萬，章晴月如果知道這個數字，應該會很心動吧。於是她想要黑吃掉這筆錢，和同夥準備搶錢，不過碰到魏明新抵抗，或蓄謀已久或出於意外殺死了他。”
“她早早準備好頭髮來栽贓孟庭皓，那就表明……”陳澈低沉地說道。
“蓄謀已久了。”陸小天后背一寒，“不過她的同夥到底會是誰……我們現在找出的與她有關聯的人當中，就只有王銳、孟庭皓和文世歐了。”
“不過王銳有不在場證明，孟庭皓則是被誣陷的。”
“是啊，我還去問過檯球店老闆，他說確實記得那兩個小子玩到了九點多。”
“那麼照你的意思，只可能是文世歐了？”
“是啊，非得再找一個的話，你說有沒可能是章晴月奶奶？”
陳澈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你的腦洞也是大得很啊，別忘了造成魏明新致命傷的鈍器傷可是一擊致命，她奶奶和她加起來都沒有那力氣吧。”
“那確實不太像，她奶奶怕是連舉起兇器都費勁。”
“不過文世歐的不在場證明我還沒查過。”陳澈無奈地笑了笑，因為他察覺出自己對文世歐有種莫名的好感。
“那我可就真的想不出來了。”
“對了，計程車公司那邊查得怎麼樣了？”
“說是還沒查到。”
“這都幾天了，效率也太低了。”
“畢竟計程車公司不歸我們警局管，除非給他們發獎金，估計就快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啊。哎，陳哥，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再去找我們這個案子的中心人物過過招。不知道她還在醫院沒有。”
“醫院？她生病了嗎？”
“似乎是先天性的身體虛弱。”
“身體那麼弱還能殺人嗎？”
陳澈笑道：“是有多弱，就得問問醫生了。”
“生病，加上二十萬勒索金，莫非章晴月得了重病，亟需那筆錢治病？”
“有可能，雖然她之前向孟庭皓要錢的時候說的是她奶奶。”
“為什麼不敢說是她自己呢？”
“或許章晴月擔心如果對方知道自己得了什麼怪病，會如棄敝履地把自己拋棄了吧。不過這些都只是猜測，也許事實會顛覆我們的想象。”
“走吧，陳哥。”陸小天鬥志昂揚地說。
陳澈點點頭，拎起揹包朝門口走去。
事實的確顛覆了他們的想象。
章晴月已經出院，病因只是貧血加上長期不好好吃飯導致的免疫力低下。
主治醫生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邊翻看章晴月的病歷表一邊搖頭道：“她身體太差了，瘦得很，還挑食。”
“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其他病嗎？”陳澈問道。
醫生眉頭一揚，斜睨著陳澈說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有沒有可能疑難雜症沒查出來？”陸小天忙說道。
“啊？”醫生唰地站了起來，“你們是在懷疑我不專業嗎？”
“沒有沒有，謝謝醫生，打擾了。”陳澈忙打圓場道。
“不是，我們是在查案，你態度能不能好點？”陸小天也跟著吹鬍子瞪眼起來。
“我態度還不好？我每分鐘幾百塊進賬，哪有時間陪你們在這閒聊！”
“你這……”陸小天剛想罵什麼，被陳澈硬生生地拖出了門診室。
陳澈安慰道：“別那麼容易衝動，以後等著你的煩心事還多著呢。”
“可是陳哥，這個醫生也太囂張了吧，我實在受不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態度。”
“人家是精英知識分子，是有一種傲氣在身上的。”
“媽的，不就是多讀幾年書能治點小病嘛，拽個什麼勁！”
“汪醫生可不是隻會治點小病哦。”一個甜美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原來是一位粉衣護士，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齊耳短髮、眼睛水靈靈的，“人家是北大醫學院博士。”
“哼，博士又怎麼樣，博士眼睛就能長到天上去？”陸小天滿臉不屑道。
護士銀鈴般笑了幾聲，“沒想到你一個警察，說話可真好玩。你們是來調查什麼的呀？”
這護士看來好奇心有點重，陳澈也不避諱，說道：“我們在問關於前天出院的一個女孩的事，她叫章晴月。”
“小月妹妹啊，她怎麼了？”護士睜大了眼問道。
“沒什麼，就是問下她的身體狀況。”
“她休養休養就沒事了，一點天生的貧血加營養不良而已。”
“那個臭屁醫生也是這麼說的，就沒有點新鮮的嗎？”陸小天癟嘴道。
“哈哈，臭屁醫生。”護士捂嘴笑道，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你真的是警察嗎？說話怎麼這麼逗啊？”
“誰規定警察說話就不能逗，我的夢想就是做一個幽默的神探。”
陳澈拍了拍陸小天后腦勺，“少說點廢話。”
陸小天捂著腦袋，故作誇張地叫了兩聲。
“你認識章晴月嗎？”陳澈問道。
“去年十二月她住院也是我照顧的。”
“同樣的毛病嗎？”
“沒錯，身體不太好。”
“你覺得和之前相比，最近她有沒有反常的地方？”
“她一直都是有點鬱鬱寡歡的感覺，不太快樂，可能是從小體弱造成的吧。不過，這次住院我覺得她是有點變化。”
“什麼變化？”
“怎麼說呢？感覺情緒有點不穩定，有時候會突然大笑，有時候又會突然沉默，有一次我進來居然發現她在哭。”
“在哭？”
“嗯，然後她察覺到我，抹抹眼淚又對我笑，看著真讓人心疼啊。我也沒問……我還在想是不是她什麼朋友去世了呢。”
陸小天插嘴道：“這你倒猜對了。”
“真的嗎？是白血病嗎？”
“不是啊，是……案子的事，不方便透露的。”陸小天皺眉道。
“你為什麼會覺得是白血病？”陳澈睜大眼睛問道。
“這個嘛……”護士歪著腦袋沉吟道，“我記得去年年底有一天我在醫院碰到她，她來拿藥，問我白血病是不是隻有骨髓移植才能治。”
“白血病？難道是她奶奶？”陸小天豁然開朗地望向陳澈，“難怪那麼缺錢！”
陳澈沉默著，內心卻如波濤般洶湧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