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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雨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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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魏明新的關係越來越好,慢慢的我和文世歐也成了朋友。聽說他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四處打工的父母,最近才又搬回這條小巷。我們仨開始常常一起放學,有時候也約好一起上學,也一起出去玩了幾次。我的生活漸漸變得有了樂趣,可是它就像一個學拳擊的頑童,總在出其不意間給你一點苦頭。

原本風平浪靜的日常發生了那件事。

那天下午,我放學回家,因為上課講話被老師訓了一頓,心情沮喪,因此沒有和往常一樣說一聲“我回來了”,而是靜悄悄地開了門,沒想到竟然看到媽媽和一個陌生男人在沙發上擁吻。

我不由自主地尖叫一聲,媽媽連忙推開那人,同樣驚恐地望向我。

那個男人也轉過頭來,那瘦削的臉龐十分熟悉,竟然是文世歐的爸爸!之前去他家玩我見過的。

“曦曦,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媽媽嘴裡吐出的話竟然和電視裡的出軌丈夫的臺詞如出一轍,令我不禁感到很滑稽,又有一種超現實的荒誕感。

我的腦子十分混亂,撒腿跑了出去,我不知道要跑到哪兒去,只感到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把腦袋弄得轟轟作響。

最後我跑到附近一個廢棄工廠裡,躲在一個角落裡哭了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委屈,也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會做那樣的事,只是覺得胸口裡一陣隱隱的煩悶鋪天蓋地地翻湧上來,要從我嘴裡噴發出來似的,那煩悶是什麼?是對媽媽做的事而感到羞恥嗎?還是認為她拋棄了爸爸,拋棄了這個家和我而感到的憤怒與悲傷呢?我不知道,或許都是,或許都不是。我只覺得這個世界上原本以為固若金湯的東西實際上是多麼脆弱,只那麼短短一瞬間,就能夠在你面前猝然土崩瓦解。

我很晚才回到家,假裝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我與媽媽心照不宣地對這件事選擇了遺忘,而爸爸則同往常一樣對我們的事漫不經心。

這件事之後,每次我看到文世歐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有時候看著他的臉,竟然會有一種照鏡子的錯覺,覺得他就像另一個自己。他會是我的同母異父的兄弟嗎?他好像比我小,那就是我的弟弟了。我懷疑起媽媽會不會在嫁給我爸爸之前就和文世歐的父親在一起了,或許他真的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也不一定。

我開始不由自主地觀察起文世歐的言行舉止,彷彿一個姐姐守護著自己的弟弟,有時候想得深了,竟莫名地對他產生一種奇怪的感情。最初發覺的時候我對此感到十分震驚、困惑甚至有一絲害怕。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令我至今印象深刻,與其說它造成了什麼嚴重後果,不如說它對我心靈上的影響是巨大的,彷彿是一個轉折點,在我不長的人生之河裡閃著異色的光芒。當時有個鄰班的女生試圖加入我們的三人組,並且約我們週末去溪竹公園遊玩。

那天是個晴好的日子,白雲像水母般漂浮在蔚藍的天空,淡淡的陽光斜斜地透過玻璃照進公交車,大片光斑與周遭的墨綠陰影割裂開來,微微有些晃眼,車裡人不多,整個空間洋溢著一種慵懶的氛圍。我們到了溪竹公園的門口,那個叫小藝的女生已經在那兒了。她的面板很白,鼻尖周圍有些雀斑,眼睛很大很有靈氣,一頭洋娃娃一樣的漂亮捲髮垂在胸前。她穿著一件紅白格子的連衣裙,看上去更像一個俄羅斯小姑娘了。相比之下,我就像一個土包子一樣平平無奇。這時天已經有些陰了。

“你們來啦!”小藝遠遠地和我們招手打招呼,彎彎的眼角月牙一般好看。

“你到很久了?”文世歐率先跑了過去,笑嘻嘻地問道。

“沒有,我也才到。”小藝一面笑,一面攏了攏頭髮,望向魏明新和我,“你們三個一起來的嗎?”

“對,我們是鄰居。”魏明新微笑著說。

“這樣啊……”小藝悠悠說道,彷彿若有所思。

“我們去買票吧。”魏明新一邊說,一邊走過去招呼文世歐。

小藝覷眼看著魏明新從她身旁走過,轉過頭打量著我。我被她盯得有點不自在,問道:

“怎麼了?”

小藝把頭一揚,嫣然一笑:“章雨曦同學,你好呀。”

“早上好……”

“叫我小藝就好了,讓我們做好朋友吧。”

我怯怯地點點頭,與她並肩而行。

魏明新和文世歐正呼喊著我們,文世歐一副發現了新大陸般興奮的表情。

“你覺得他們倆怎麼樣?”小藝忽然說。

“什麼?”我疑惑地望向她。

“我覺得他們是我們年級最帥的兩個男生。”

我詫異地看著她,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這些,原來他們倆在別人眼裡這麼有魅力。

“我沒發現呀。”我說。

“我們班的女生都在說,誰要是能做他們中其中一個的女朋友就好了。魏明新英俊紳士,文世歐陽光活潑,讓人很難選。你不覺得嗎?”

“我沒有想過這些……”

不知何時,方才原本厚重的雲已經遊走,陽光糯糯地灑下來,眼皮癢癢的,加上柳絮紛飛,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哈欠,眼淚讓眼前的景色變得如同莫奈的畫作一般朦朧而美好。

小藝忽然拉了拉我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問道:

“你喜歡哪一個?”

“什麼?”

“別裝傻呀,不然你今天到這兒做什麼啊?”

我連忙辯解說:“我……我只是把他們當好朋友。”

“我喜歡文世歐。”小藝望著前方,直截了當地說,“你不要和我搶哦。”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很堅定,我默默點了點頭。

小藝原本嚴肅的臉倏然綻開了笑臉,拉著我的手說:“那你是喜歡魏明新對吧?這樣,待會兒我就努力撮合你們,剛好互相幫助,我們算是盟友了喔。”

我不知道怎麼回應她才好,沒有說話,只是配合著她往前走,她或許認為我是預設了,這也為後來的災難埋下了伏筆。

“我們從這邊過去,我知道一個好地方。”文世歐壞笑著指著公園大門旁的林間小路。

“為什麼要走那裡呀?”小藝問道。

“今天好像有什麼活動,要收十塊錢門票,小孩也得五塊。”魏明新聳了聳肩。

“所以那邊是有什麼路能溜進公園嗎?”我問道。

“哈哈,你們跟我來就知道了。”文世歐神秘一笑,轉身朝那條灌木叢生的小徑跑去。

“與其說是溜,不如說是……”魏明新的嘴角也微微揚起,瞅了瞅我和小藝,“不過你們的衣服可能會弄髒一點,沒事吧?”

“沒事。”我說,“走吧,他都跑遠了。”

“那我先過去找他做些準備工作。”魏明新說完,快步朝那條小徑走去。

我正要走,忽然感到一股阻力,是小藝沒有動。

“一定要走小路嗎?我不想走那邊,感覺怪嚇人的。我帶了錢包的,我可以幫你們買票的。”小藝面露難色地說。

“可是他們都過去了。”

“等等吧,他們見我們沒過去,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

我們等了大概有五分鐘,可是他們誰也沒有回來,周圍的遊客漸漸多了起來。

“魏明新說還要做什麼準備工作,他們現在可能在焦急地等我們,我們要不還是過去吧?”我向小藝提議道。

“嗯……可是,要不再等等吧?”

“其實那兒沒什麼恐怖的,又是大半天,你拉著我的手吧。”我試探著問道。

“唉,我就是覺得那兒都是泥地,會弄髒我的新鞋子的。”

我低頭看了看她的鞋,那是一雙厚底的黑色小皮鞋,還有一朵精美的銀飾小花點綴在上邊,看上去精美極了。

“那我過去叫下他們吧,你在這兒等等我。”

她猶豫著,正當我轉過身去的時候她忽然說道:

“你可以陪我在這兒等著嗎?”

“啊?”我一臉懵然地望向她。

“你一個女孩子單獨去那邊找他們,有點怪吧?而且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也有點說不過去吧?”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忽然覺得她的五官間氤氳出了什麼,那氣體狀的東西使她的臉海市蜃樓般模糊起來,與我第一眼見到她時感受到的恬靜美麗全然成了無緣的存在。與此同時,我的胸間也莫名升起了一陣憤懣的氣團,緩慢卻有力地往外冒。

“我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和說不過去的。”我壓低語氣淡淡地說。

“算了,走就走吧。”小藝嘆了口氣,搶先走到我的前面去了。

我們再次見到文世歐的時候,他已經在我們的頭頂,蹲在一道殘垣斷壁上了。陽光從蔥鬱的竹林間漏下來,能感到絲絲涼風。

“你們也趕緊上來吧!”文世歐興致勃勃地朝我們喊道。

“你這傢伙,我說了她們倆可能爬不上去的。”魏明新叉著腰,望了我們一眼,無奈地說,“我都攔不住他。”

我看見那道牆壁下放了一張又破又髒的沙發。我望向小藝,她面露窘色,似乎不大願意爬上去。是啊,無論是那牆還是沙發,看起來都不是能夠乾乾淨淨地爬上去的。

“我沒問題,小藝你可以嗎?”

沒想到小藝驚奇地瞥了我一眼,旋即迅速切換成溫婉可人的笑臉說道:

“可以啊,沒問題,我沒那麼嬌貴的。”

說完她擠開我朝沙發走去,爬上沙發後,文世歐伸手將她拉了上去。我看到她露出的喜悅與幸福交織的笑容時,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似的生疼。喉嚨乾乾的,不住地想咽口水。

我也爬了上去,原本擔心怎麼下去,沒想到圍牆的另一端竟然堆放了許多裝滿泥沙的編織袋,不知道是個巧合還是有人故意做的逃票捷徑。

後來我們一路上有說有笑,我和小藝只偶爾閒聊幾句。大家的談話都沒什麼營養,無非是些班上的八卦和吐槽而已。原來今天公園裡舉行了花展,才收的門票,花的種類繁多,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我尤其覺得繡球花和桔梗很漂亮,不過人群太擁擠了,環境十分嘈雜,根本沒有心情靜下心來欣賞它們。

小藝圍著文世歐團團轉,就像我們身邊圍著花兒的蜜蜂或者蝴蝶,如果我是文世歐,可能會覺得她有點煩吧,不過文世歐那個腦袋空空的傢伙似乎樂在其中,聲情並茂地和她聊著天。

魏明新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慢慢放緩腳步和我並肩走在一起,不時問我喜歡什麼花,最近在看什麼書之類的。如果是平時我可能會很開心吧,但是這時候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文世歐和小藝的身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有些心神不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這麼在意起文世歐了呢?

公園中心有一片湖,湖水清澈如鏡,周圍的綠樹紅牆倒映其中,一陣風吹來,漣漪顫動、波光粼粼。文世歐提議乘船遊湖,於是我們選了一艘白天鵝造型的小船,在船伕的幫助下登了船。船伕是個大叔,他分發給我們每人一根木漿和一件救生衣,手把手地教我們怎麼划槳之後,他便上了岸。

“這個好嚇人哦。”小藝語聲嬌弱地說,“你們看這湖水這麼深害怕嗎?”

“還好吧,我以前住鄉下奶奶家的時候經常在河裡游泳,還跳井裡潛水呢!”文世歐笑著說,眼裡現出興奮的光彩。

“你這麼厲害呀!什麼時候教教我游泳唄?”小藝一臉崇拜地望著文世歐,那語氣和神態讓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的。”文世歐擺擺手,指著坐在我對面的魏明新,“我不大會教人,耐心不好,你讓魏明新教你吧。”

“我就想讓你教嘛。”小藝鼓著嘴,起身想伸手去拉文世歐,瞬間船失去平衡搖晃了起來,我們驚聲叫起來,她也有些倉皇,故作鎮定地坐了下去。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船要翻了。”文世歐驚魂未定地笑道。

“你在幹嘛?這樣很危險呀!”我瞪著眼,剋制著怒火說。

小藝若無其事地瞥了我一眼,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望著湖面。我們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看向魏明新說:“魏明新,你游泳很厲害嗎?”

魏明新彷彿才從剛剛的騷動裡回過神來,愣了下說道:“一般,文世歐在那兒亂說呢。”

“不,你在謙虛吧?”小藝俏皮地眨了眨眼,“你這麼高,手長腿長的,就像電視裡那些游泳健將一樣,你會什麼泳?蝶泳?自由泳?還是花式?”

“我也不知道,亂遊的。”

“我知道,他那是狗刨式!”文世歐大聲說道,魏明新笑著瞪了他一眼。

小藝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旋即緩緩朝魏明新的身邊挪去。

“真的嗎?我還沒看過狗刨式呢,下次你讓我見識下吧。”

“應該也不是狗刨式,我也說不好。”魏明新下意識地往一旁靠了靠。

小藝變本加厲地湊近魏明新,就連船頭的文世歐這時也安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魏明新的臉漸漸變成豬肝色,求助似的望向文世歐。文世歐卻壞笑著攤攤手,似乎在說這場好戲他可不會錯過。

我忽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小藝為什麼突然要接近魏明新呢?她不是喜歡文世歐嗎?她這是發什麼瘋?

我感到坐立不安,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小藝的矯揉做作與魏明新的窘迫在我眼裡簡直與蜘蛛精誘惑唐僧的場景無異。

“你們看那座塔好漂亮。”我指著不遠處一座山坡上的寶塔說道,“好像有很多年的歷史了,待會兒我們爬上去看看吧。”

魏明新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探著頭移到一邊,驚訝地說:

“哪裡哪裡?啊,那個啊……那座塔好像是唐朝就有的了。”

“應該重新修繕過吧?”文世歐問道,“怎麼那麼新?”

“嗯,應該是吧,修修補補之後煥然一新了。我覺得我很小的時候在那下面拍過照,照片裡還破破爛爛的感覺呢。”

魏明新趁著話頭,緩緩地挪到文世歐的旁邊,和他聊了起來,我到今天只要一想起他當時那如釋重負的表情,就會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一扭頭,小藝的臉上如覆烏雲般黑沉沉的,一雙鈴鐺似的圓眼惡狠狠地瞪著我,我感到後背倏地一涼,雙臂也瞬間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轉過頭,望向平靜的湖面,幾隻大鵝遊過的地方泛起陣陣漣漪,期望內心也能靜下來,但仍能感受到來自背後的灼燙目光,如芒刺背。

登上那座塔是下午五點半左右,小小的夕陽遠遠地懸掛在雜樹林上方,紫紅的暮光緩慢地融進周遭的藍色中,讓人心中感到一種平靜與超然。

我站在欄杆前眺望著暮色,聽到魏明新和文世歐的聲音從塔身的另一端傳來,晚風吹在臉上,撩動起頭髮劃過耳畔,癢癢的,又有點愜意。

“章雨曦。”

我回過頭,小藝站在我的面前。她陰沉著臉,但表情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可怕了。

“怎麼了?”我說。

“你剛剛為什麼要妨礙我?”

“啊?”我誇張地張大了嘴,一臉無辜地望著她,“我做了什麼嗎?”

她走到我身邊,兩手撐著欄杆氣憤地說: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很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

“你……”她轉過頭,看著我,“明明我就要拉到魏明新的手了,偏偏那個時候你突然說看什麼塔,結果他就跑到文世歐那邊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沒有啊,我什麼也沒有多想。”我平靜地說道。

“哼,你最好是!我之前還當你是好姐妹,和你說心裡話呢。沒想到你暗地裡搞這些小動作,我真是看錯人了。”

“你真的誤會了,小藝,我完全都沒有注意到你在幹什麼,看到這座塔很漂亮自然而然就說出口了呀。”

“哼……”她環抱起雙手,懷疑地看著我,但表情和緩了許多。

“不過,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不是說你喜歡文世歐嗎?怎麼突然又……”

“嗨,你沒看出來嗎?”她瞥了我一眼,不可一世地說道,“文世歐那個傢伙還沒開竅呢,還是個小孩子而已。我雖然喜歡他,但也不能一直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啊。魏明新也不錯,很溫柔,他是知道男生女生這些感覺的,我看他的眼神就懂了!不過他現在可能對我興趣還不大,沒關係,慢慢來吧。順便也可以刺激刺激文世歐那個小木頭,看看能不能幫他早點開竅一下。哎,你不是說你對他們兩個沒感覺嗎?那你在班裡有喜歡的人嗎?”

我呆呆地望著她,感到心靈受到了衝擊。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很堅定的事嗎?為什麼從她嘴裡說出來就像兒戲一般隨意?

“你怎麼了?”她盯著我的臉問道。

我搖搖頭,轉頭望向公園的風景。匍匐在我們腳下的是一片廣闊的草地,上面還有些人在散步,就像撒在抹茶蛋糕上的芝麻似的。

“感覺你也還沒開竅呢,哈哈!到時候你就懂了,不過我還是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男生這種東西嘛,也不用太上心了,就和芭比娃娃一樣,膩了扔掉買新的就行了。”

小藝笑著,眼睛裡像有星星在跳動。

“我今天觀察了文世歐很久,感覺他很多地方都有一種窮酸的味道,身上的味道啊、言行舉止啊。還有,他那條褲子的‘adidas’居然是‘adidos’,‘阿迪豆絲’嗎?笑死我了!”

我默默低下頭,捏緊雙拳,不自禁地顫抖著。

文世歐的那條褲子是我一個月前送他的生日禮物,雖然不到一百塊,但幾乎用光了我攢了很久的零花錢。因為我之前看到他的運動褲破了一個小洞,便決定送這個。收到禮物的時候他很開心,很激動地和我道謝。我不認識什麼運動品牌,他是男生,應該比較熟悉吧,他也看出來那是一件山寨貨嗎?

想到這裡,我的胸口像泥沙堵住一般氣緊,然而裡面卻有什麼東西直湧上來,真難受啊。

“我覺得你這樣有點內向的人呀,最容易陷入情網不能自拔了,以後要小心喲,不然到時候不要怪我沒事先提醒過你哦。”

她緩緩轉過身去,背影是那麼地令人憎惡。她沿著圍欄走向塔的另一角。那兒擺著一個“維修中,請勿靠近”的警示牌。

牌子後面的圍欄似乎壞了,我能看見大片大片的火燒雲,以及慢慢走向它們的背影,那場景彷彿地獄的火焰即將吞噬掉她一般壯麗悽美。

我心中一團黑色的火種被那火焰吸引,驅使著我過去,我的腳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跟在小藝的身後。

她佇立在警示牌前,感嘆道:

“這兒也太漂亮啦!章雨曦你也來看看……”

她笑著回過頭來,臉上的笑意卻在一瞬間凝滯了。她那驚恐的眼神,彷彿看見了惡魔一般。

她帶著那樣的表情和尖叫聲墜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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