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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風起,離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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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紅回到院子,一直想著燦姑說的話,竟越發覺得有道理,猶豫良久,鼓足勇氣來到黎拾墨房間。

黎拾墨卻許久不說話,褚紅倒是先溫柔下來,長嘆一聲,緩聲說道:“拾墨,今天大城主夫人來家裡,表明態度,不同意庭月與你在一起。”

黎拾墨仍低頭不語。

褚紅繼續耐心勸說:“人家追到家裡來說這話,就是一點回旋的餘地都不留啊……梁青青那人一向眼高,西鑄城又與朝廷常年有生意往來,說不定人家還想攀觀相城的達官顯貴呢!你爹雖是二城主,又怎能比得了人家?咱終是那不合適的人,得有自知之明呀!”

黎拾墨心中早已明瞭,又豈會不知顏汝方與梁青青嫌棄她的身世!

只是,經由褚紅這樣一說,黎拾墨心中更添冤楚,不禁眼中盈滿淚水,怕褚紅看到,她忙轉過身去。

褚紅倒生一絲憐憫,再長嘆一聲。

既然主動來找黎拾墨了,那褚紅所想之事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出來,她猶豫片段後,柔聲道:“拾墨,我倒覺得……你與……褚揚很合適。”

聽罷,黎拾墨驚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是聽岔了。

“你們一起長大,脾氣秉性都瞭解,這孩子老實本份,以後能跟你好好過日子。”褚紅見黎拾墨不語,繼續說道。

無疑!

確定褚紅說的人就是黎褚揚,黎拾墨駁斥道:“阿孃!我怎麼能和哥哥成親呢?!”

“你是養女,你們沒有血親關係,怎麼就不能成親呢?再說,你嫁到別人家去,萬一過得不幸福,我和你阿爹也不放心啊!你和褚揚成親,留在我和你阿爹身邊,豈不是更好!”褚紅自有一番說辭。

“阿孃,您別說了!我是絕不會和哥哥成親的!”黎拾墨堅定地說。

以往她都不敢反駁褚紅,但聽到這荒誕主意,著實氣憤,竟沒忍住。

禇紅亦怒火燃起,她少有的這種心平氣和地與黎拾墨說話,且認為是為她好,沒想到黎拾墨不領情,絲毫不給她面子!

她便如往常潑辣,大喊:“姻緣乃父母之命,哪有你反對的份!讓你嫁你便必須嫁!這段時間你就老實在家待著,等你阿爹回來給你倆訂個日子,早點成親!”

黎拾墨沒有再反駁禇紅,她知道無濟於事,只是心中悵然,真的到了必須離開西鑄城的地步了!

傍晚時分,黎康回到家中,與褚紅交談許久後,來到拾墨房門前,他輕喚一聲:“墨兒。”

黎拾墨聽到黎康聲音,迅速開啟房門,先是有點欣喜,隨後,臉色沉下來:“阿爹是不是來說服墨兒的?”

黎康點頭預設。

黎拾墨平日裡最敬重黎康,也感恩他十年前在路上救了自己,且不顧褚紅反對收養了她。

十年間,她一直表現得乖巧懂事,從不忤逆他,但這件事她無法順從他們的意思,她轉身,只憤憤說道:“我一直把褚揚當親哥哥……妹妹嫁哥哥,傷風辱倫……豈不恥辱!”

梁青青知曉顏庭月欲與黎拾墨離家出走後暴怒不已,遂召黎康表明態度,要驅離黎拾墨!

黎康深知西鑄城十年間派了無數弟子去尋找黎拾墨的身世,卻毫無所獲,倘若黎拾墨被驅離出西鑄城,只能在江湖中漂泊,無依無靠。

當他聽到褚紅的想法時,亦覺荒誕,但轉念一想,或許這樣,黎拾墨就能留在西鑄城了。

“墨兒,你和褚揚的事可以慢慢來。”黎康寬慰道。

“倘若我要嫁人,一定是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黎拾墨堅定說道,她都不需要說出顏庭月的名字。

“墨兒!庭月不同常人,他的姻緣更不能隨心所欲!阿爹現在可以告訴你,你們出走的計劃早被城主夫人知曉了!”黎康見黎拾墨如此執著,愈發著急。

黎拾墨冷哼一聲,又說道:“所以,您是來阻止我的?”

黎康嘆道:“一座大城能夠存留下來,而且發展的越來越好,一定有非常多厲害的地方!離家出走這種幼稚的做法,你們還想瞞過別人?”

是啊!怎麼能瞞過別人?!

在顏庭月帶她來到荒院之時,黑衣人一出現,她便已然明瞭,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別人掌握,離家出走若能成形,豈非笑談!

黎康頓了一下,又道:“墨兒,大城主夫人認為你攛掇庭月離家出走,對你非常失望,要驅逐你離開西鑄城!”

“我沒有攛掇他……”黎拾墨委屈道。

“墨兒,你知道大城主夫婦有多麼在意庭月嗎?本來我想著,如果你能接受褚揚,我可以再去說服她,讓你繼續留在西鑄城生活,現在看來,你對庭月用情太深……對不起了,墨兒,阿爹也沒辦法留你了……現在,你長大了,也是時候離開了。”黎康雖無奈,只能說出這些重話。

為什麼只顏庭月的一句賞婚,便讓她的處境天壤之別?

往日裡喜歡她的大城主夫婦,此時竟對她無比厭棄!

雖然她身世不明,但也不至於驅逐她吧?

黎拾墨也想知個究竟,說道:“阿爹,庭月與我從小要好,此前,大城主夫妻二人從未從中阻攔,為何現在突然轉變態度?”

黎康面暈難色,嘆道:“墨兒,有些事情.....”他突然止住,一轉話峰:“罷了,一會兒我親自送你離開。”

黎拾墨也不再抱有希望,只是想在離開之前再見一下顏庭月。

她懇求道:“阿爹,您一直疼愛墨兒,求您讓我與庭月見上一面,說幾句話,我便離開。”

良久,黎康與拾墨來到顏庭月寢房外。

梁青青早已下令顏庭月在房中自省,不得外出,並命凌荷看守。

黎康一個眼神,凌荷便後退開,示意黎拾墨進入。

待她走近,透過門縫,見到顏庭月在小小的房間疾步徘徊。

見黎拾墨進來,顏庭月欣喜不已,立刻上前牽住她的手,喚道:“墨兒!”片刻,卻一臉無奈,說道:“出走的計劃確被阿孃知道了,我被禁足了!”

“庭月,我要離開西鑄城了!”黎拾墨不捨說道。

“離開?”顏庭月驚訝怔住。

“如果不離開,只能嫁給褚揚!”黎拾墨眼中再添愁緒。

嫁給褚揚?顏庭月不敢置信。

出走已成定局,黎拾墨也只能斷了與他的情愫,正聲道:“庭月,你是大城主的兒子,前途光明,而我身世未明,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墨兒,我會說服阿爹、阿孃的。”顏庭月慌了,抓住黎拾墨的袖角,想要留住她。

“沒用的!而且……現在……我也不想嫁你了!一會兒,我便要離開西鑄城了!忘了我吧!”黎拾墨只能狠心說道。

轉眼間,顏庭月已淚流滿面,哽咽道:“墨兒,離開西鑄城你能去哪兒呀?”

“先去景川……然後……”黎拾墨極力剋制自己,假裝淡然說道。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不放心……”他說著說著突然想到什麼,定在原地,右掌起勢放置於脖頸下方,伴隨手掌推移,一縷縷真氣入體,隨後,在脖頸下方逐漸現出靈琰。

顏庭月用真氣將靈琰託至前方,道:“墨兒,別動!”後手掌旋翻,再次發力,用真氣將靈琰推入拾墨體內。

“這是什麼?”黎拾墨說道。

“墨兒,這是護生靈琰。我在西鑄城也用不到,送給你,以後它就可以替我保護你……遇到危險時,你可……”顏庭月壓低聲音,湊向黎拾墨耳邊。

他願意把自己的護生靈琰送給她!黎拾墨的眼中瞬間盈滿淚水,嘴角輕微顫動,為了控制住即將到來的哽咽,她把頭轉向一側。

顏庭月又從早已整理好的行李中拿出一袋盤纏放在黎拾墨手中。

他愛她嗎?是的!

他什麼都願意給她!什麼都會為她考慮!

黎拾墨對顏庭月的感情雖是深厚,但並非單純的愛情,更融合著友情、恩情,甚至是‘親情’。

但若她能留在西鑄城,又若梁青青與顏汝方不反對這門婚事,那她一定會嫁給顏庭月。

但現在她必須斷了與顏庭月的情,因為一旦被驅逐,便再也不能回來了!

她不願在她離開的日子,一直快樂的顏庭月會因思念她而不能好好生活,所以,她更希望他忘掉自己。

見凌荷催促,黎拾墨抬起朦朧的雙眼看著顏庭月,道:“保重!以後好好生活!”便絕然轉身離去。

顏庭月欲去追趕,卻被凌荷擋住,他低聲哭泣不止。

出了城主府,黎康與黎拾墨各自上馬,奔景川小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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