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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漸出,“駕……!”黎拾墨與黎康二人一路快馬加鞭來到景川。
黎康常年往返這條路,於是很快便找到當初的地方。
見他勒緊疆繩,黎拾墨也停了下來,喚道:“籲……!”
時光輪轉,十年前的一個黃昏,她便是橫躺在這條小路上。
那時,黎康送貨歸返,在這裡碰見了黎拾墨。
當年她僅有七歲,一襲墨衣,滿身傷痕,伏地暈睡不起。
當時給黎康嚇了一跳,他不由得拔出劍來,小心翼翼向前探試,用劍身在她小小的胳膊上撥弄一下,她擾醒後,記憶全無,黎康心善,把她帶回了西鑄城。
因她亦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為方便喚她,黎康便給她起名“黎拾墨”,意思便是撿到一個著墨色衣衫的孩子。
這名字屬實直接了點,但黎康自小沒怎麼讀過書,能起出“拾墨”二字,他心中暗喜良久,覺得這二字甚妙!
“墨兒,就是這裡!當年阿爹……我……就是在這裡救的你……”
十年時光漫長又短暫,短暫到他們現在便要分離。
黎康雖心有不捨,卻佯裝平靜地說道:“墨兒,以後的路要你自己走了,多加小心。”
黎拾墨嗯聲點頭,卻再無他言,心中縱有千般不捨,亦不敢流露出來。
黎康見她這般,終究忍不住說道:“墨兒,不要怪阿爹。”
黎拾墨才道:“阿爹的養育之恩,墨兒感激不盡,怎麼會怪阿爹呢?”
十年的相處,怎麼能沒有感情呢?
黎康聽到這番話,瞬間紅了眼眶,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情難自控,於是側拽疆繩,道:“多加保重!”便匆匆離去了。
黎拾墨重回這裡,甚是感慨:十年間彷彿像夢一場,夢醒了,她又回到了原點,還是孤身一人!
找到家人,是她目前唯一要做的事。
她閉上眼睛,試著回憶,看看能不能想起之前的事情。
腦海慢慢出現畫面:鑄城殿的餐晏廳,黎康攬著她吃飯……,再往前,記憶閃過,黎康把她抱上馬車……,她再用力往前回憶,一箇中年男人拿著一把刀出現在她眼前,這就是她十年前醒來的第一個畫面!
耐何這些都是失憶後的片段!但她極其想要的是在這之前的記憶!
她繼續回想,用力回想,卻感覺頭炸裂般疼痛難止,記憶卻依舊空白,她雙手抱頭,不得已只能停下思緒。
景川小路,是鄰水之路。這個地方風景分外秀美,碧水潺潺,美得像一幅畫,可惜,黎拾墨現在沒有心情欣賞。
黎拾墨環顧四周,發現沒有絲毫煙火之氣。
她思考著,到底是該往前方尋找還是向後方尋找?
他們是經過無岸天到達此處的,她又抬頭望了一下前方,一眼望不到邊,她判斷還是無岸天離此處近一點,所以計劃先從無岸天找起。
馬疾路近,不久,她便到了無岸天。
無岸天是鄰水之城,站在城邊望去,天水相連,不分結界,水就像天空的一部分,所以起名‘無岸天’。
無岸天的城主是傅雨石,黎拾墨聽黎康提起過,說此人法力高強,但自“清魔大戰”後鮮少出城。
黎拾墨一路多番詢問,終是找到了無岸天的集市。
此地繁華擁簇,攤販成群,商品琳琅滿目,要比西鑄城的集市更加熱鬧幾分。
她從這裡開始尋找身世線索,攤主小販、過往人群幾乎全成了她詢問的目標。
“知不知道誰家十年前丟失了一個女娃”,但所問之人都表示沒有聽說過。
天色漸晚,人群離散,竟無所獲。
一個七歲的孩童,到底是從多遠的距離出走到景川小路的?
黎拾墨一臉悵然,嘆道:尋找家人談何容易!西鑄城派出的弟子尋找十年無果,她有怎有那幸運,一日能尋到呢?
她只能找家客棧先住下。
第二天她繼續在集市尋問,依然是毫無所獲。
接下來的日子,黎拾墨在城裡的大街小巷逐家詢問,同樣沒得到有用的線索。
不甘心,再後來,她又跑到村寨裡去問,同樣沒有問到什麼。
一晃兩月下去,她心中的希望之火已被現實潑涼。
能找的都找了,繼續呆下去也只是徒勞,所以黎拾墨準備前往景川小路的另一頭去碰碰運氣。
在離開的路途中,一座院落吸引了黎拾墨的注意。
她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這座院落非常大,青石牆,海草房,房頂堆尖如垛,且大門向海,桃花幾排,美得獨特。
建築風格與西鑄城完全不同,在無岸天的這段時間,海草房倒也見過一些,但都不如這座院落震撼。
“出門便聞桃花香,觀海聽浪,這座院子的主人應該是一個極其浪漫的人吧”黎拾墨心中嘆道。
由於不熟悉地理位置,黎拾墨之前竟漏掉了這裡,此刻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她朝著此處大門走去。
“什麼人?”腳步將近,她便聽到門前一個守衛拔刀喝斥。
黎拾墨並未受到驚嚇,這麼大的院落,怎麼可能無人看守,她有心理準備。
她停下腳步,緩緩說道:“在旁側看這個院落非常美麗,於是禁不住上前來觀看一下。”
“這是城主府,豈能隨便觀看?”守衛再聲喝道。
黎拾墨囁嚅:原來是城主府,怪不得有這氣勢?
她恭敬道:“小女不知,更無意冒犯,只是覺得這個院子漂亮,想來看看。”
守衛見她真誠,倒也不急驅趕。
黎拾墨順勢搭話,道:“您方才提‘城主府’,我便想起江湖傳言,說無岸天的傅城主法力無邊,無人可敵!”
“那是自然!”守衛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好像還聽說……這城主府十年前丟了一個女娃,不知找到沒有?”黎拾墨小心翼翼探問。
“瞎說!沒有的事!傅城主從未婚娶,哪來的女兒?!你再胡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守衛暴怒。
黎拾墨見惹惱了守衛,慌忙道歉:“不好意思,江湖誤傳!江湖誤傳!”
“還不快走!”一個如花姑娘竟開口這離譜之事,守衛厭煩起來,只嚇唬她一下,倒也沒有為難她。
黎拾墨灰溜溜的走開,臉上卻露出一絲微笑,至少,整個無岸天跟她的身世沒有關係了。
黎拾墨走遠後,院裡傳來一女人的聲音:“剛剛門外如此吵鬧,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一白衣女子向著門外走來,雖非花季少女,風韻卻比之有餘,雖是詢問,卻毫無怒氣。
守衛恭禮,回道:“回藍夫人,方才鄉下人好奇,來門口參觀。”
女子聽到守衛如此回答,便放心轉身離去,她心嘆:確實,來城主府門口參觀的人不在少數,只是平時聲音不像今日這般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