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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風起,離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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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黎拾墨與顏庭月回到鑄城殿。

離餐宴廳老遠便聞到濃濃的酒香與佳餚的香氣。

“……康兄,墨兒封了絨夢寶劍,可為我們西鑄城掙了大面子!康兄有女如此,天大的福氣呀!”顏汝方自從劍藏坊回來,就召來二城主黎康,兩人一直痛飲。

黎康給顏汝方添完酒,雙手將酒杯輕放至顏汝方身前。

他湊身向前,笑著說道:“我這福氣呀,可不是長久的,以後,墨兒終歸是要嫁人的,這福氣也是要帶走的。”

原本顏汝方欲將黎康敬的酒一飲而下,聽到黎康這番話,酒杯雖已入嘴,但並未將酒飲下,反而是慢慢放下酒杯,若有所思,沉默起來。

兩人同向鄰坐,黎康並未細緻察覺到顏汝方的神情,只顧說出自己的想法,再道:“庭月與墨兒感情深厚,汝方兄弟不如藉此契機,成全這門婚事。”

想面對的事情終歸逃脫不掉。

黎拾墨與顏庭月兩個孩子自小感情要好,現在更是濃情蜜意,他又豈會不知!

本來他還計劃著找個合適的時機讓兩個孩子成親,但昨夜他看了一封密信,便徹底改變了想法。

一個身世不明的女孩,家在何方,父母何人,家庭背景無一可知,即使尋常男子家娶親都要一番思慮,更何況顏庭月是……

顏汝方只能委婉說道:“月兒與墨兒年齡還小,這事不急。”

黎康被婉拒了!

來得始料不及!

他尷尬之餘,又心中怨道:庭月,你個臭小子,竟幹這無譜之事,害我丟了老臉!

說曹操曹操到,“阿爹,黎叔”顏庭月與黎拾墨走了進來,向二人恭禮,黎康收住脾氣,只是點了點頭。

黎拾墨也相繼恭禮,道:“大城主,阿爹。”

顏汝方知道拂了黎康面子,趕快張羅黎拾墨與顏庭月坐下。

兩人歡喜兩人愁。

此時,鼎沸歡聲傳來,梁青青引著凌荷、黎褚揚、黎褚名來到餐宴廳。

梁青青從未去過劍藏坊,更沒有見過皓月劍真容。

顏汝方回來後一直說兒子封的皓月寶劍何其厲害,威力如何強大,劍身多麼漂亮,她巴不得馬上見識一番,但耐何自己兒子根本不急於回來!

直到此時她方得機會,徑直走向顏庭月,笑靨如花,道:“月兒,快讓阿孃瞧瞧那皓月寶劍!”

顏庭月起身,拿起身後倚在牆壁上的皓月劍交與梁青青。

梁青青仔細欣賞著皓月劍,不由發出連連驚歎之聲。

凌荷、黎褚揚、黎褚名三人也想一睹皓劍寶劍風采,紛紛湊身向前。

三人皆羨慕不已,其中凌荷當屬最甚!他作為大城主顏汝方的大弟子,又是梁青青的侄兒,於公於私,都想封上一把劍藏坊的寶劍!

但奈何這次比試對上了顏庭月,二人雖不分伯仲,但他先行放水,成全顏庭月。

欣賞完了皓月劍,黎褚名說道:“阿姐,你封的寶劍呢?”

黎褚名是黎康次子,從小生性活潑,愛好言說,他的大哥黎褚揚則相反,不善言辭,甚至帶點木訥。

黎拾墨起身把絨夢劍拿了過來,大家亦是一番驚歎之聲,梁青青也不禁誇讚起黎拾墨:“墨兒真是女中翹楚!我們西鑄城的驕傲!”

“有了這兩把寶劍加持,咱們西鑄城的江湖地位又上了一個新臺階!”顏汝方興奮說道。

一頓酒足飯飽過後,他們一行人移步到大殿之中,顏汝方坐在正中城主之位,黎康位副城主坐其側前方,其他人則齊齊站立。

“以往咱們西鑄城封劍的弟子,都會得到獎賞。今日,你們二人都可以提個要求,我和黎康城主定會盡力滿足!”顏汝方滿臉含笑,看著顏庭月與黎拾墨,痛快說道。

顏庭月心中早已想好索賞之事,聽顏汝方這番說道,此刻更加成竹在胸,快速上前幾步,對著黎康行抱拳禮,道:“請求二城主把墨兒許配於我。”

此話語,猶如平地起驚雷,將大殿空氣炸出了幾個分水嶺。

“哦……”、“哇……”聲低嗚,凌荷、黎褚名、黎褚揚三人站在後排,碰到這種熱鬧,自是喜不勝收,三人面面相覷,驚歎之餘,也佩服顏庭月的勇氣。

黎拾墨則瞬間羞紅了臉,實在想不到顏庭月的索賞竟是他們的婚事!

但是她內心又是期盼的,她渴望快點離開黎家,遠離褚紅。

梁青青的臉色變化最快。

她當時一臉期待,以為兒子會提請一些關於練武、升職的要事,怎麼也沒想到竟是索賞與黎拾墨的婚事,她瞬間怔住,笑容漸漸消失,繼而面露難色。

“原來黎康與庭月二人先前商議過此事!”顏汝方頓時明白過來。

也不禁心生哀怨:傻月兒,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前與父親提及,如今幾人尷尬,該如何收場?!

黎康更加尷尬,低吟沉思,也不知如何回覆。

餐宴廳裡他幾次要邀顏庭月出去訴說,但見梁青青一直佔著兒子說話,絲毫不給機會。

顏汝方,望了一眼梁青青,更加斷然,強作歡顏,道:“月兒,你和墨兒還小,這件事不著急,啊,不著急!”

顏庭月頓時傻了眼,但不好再說其他!

這與他心裡預測的結果不一樣!

他一直認為爹孃比較喜歡墨兒,會爽快的同意他們的親事,所以今早他便去找黎康,說出心中計劃,想給黎拾墨一個驚喜,沒想到事與願違,一團糟糕!

“大城主所言極是,這事不著急。”黎康只能附和。

黎拾墨自小寄人籬下,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話外聽音!

她心裡明白,若大城主認可她二人的婚事,便不會說出方才那些措辭,那些話明明就是婉拒之音!

想到此處,心中不免慨嘆:原來,自己不只在黎家被褚紅嫌棄,在外面也同樣是,只是不涉己身,都不便表露罷了!

一向聰明的黎褚名,順勢緩解氣氛,說道:“庭月,你得按順序來啊!我們家老大還沒成親呢!”黎褚名邊說邊看了一下黎褚揚,後嘻嘻淺笑。

只見那原本就靦腆的黎褚揚害羞的低下頭,不知所措。

凌荷也附和著笑起來。

好不容易遞來臺階,顏汝方可得抓住機會,立刻笑言:“褚名說的極對!”梁青青也跟著笑了起來。

“墨兒,除了這件事,可有其他想要的事物?”顏汝方想快點轉移話題。

黎拾墨上前恭禮,淡淡說道:“墨兒自小來到西鑄城,承蒙大城主及夫人照拂,又由爹爹收留、撫養長大,已無盡感激,不敢再提其它。”

“無妨!墨兒,封劍獎賞乃我城規矩,你說便是。”顏汝方繼續說道。

黎拾墨未曾遲疑,脫口而問:“大城主,墨兒的身世可有訊息?”

顏汝方搖了搖頭,說道:“還未有……不過,墨兒放心,日後,我會安排更多的弟子去尋找你的身世線索,相信終有一天,墨兒能找到自己的家。”

與餐宴廳的歡快氣氛不同,這封賞大會,也只能提前了了收場。

梁青青回到城主府,便命凌荷一同前往書房,凌荷守在書房門口,她則隻身進入。

點亮油燈,提筆間,她一臉愁緒,思慮良久後,方才落筆。

一聲“凌荷”傳來,凌荷進入書房,恭禮道:“姑母有何事吩咐?”

“荷兒,再次速速將這封信送到……”梁青青壓低聲音,慢慢湊到凌荷耳邊。

回到黎府,黎拾墨坐在床上,雙臂環膝,沒有絲毫睡意。

萬畝愁思忽地起!何能等到瓜田時!

平日裡,儘管褚紅時不時地來插兩下肺管子,但她也早已習慣,她只是期盼時光過得快些,再快些……

想到她長大了,便可以嫁給顏庭月,離開黎家……顏庭月也承諾會陪她去尋找家世線索。

每每想到這些,那種喜悅都會蓋過所有的不開心。

但今日顏汝方的一席話已然斷了她的念想!

今後何去何從!她茫然嘆之。

“娘,今天殿裡的酒菜可好吃了,你怎麼就不去呢?”院子裡傳來黎褚名的聲音。

他見褚紅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滿臉不開心,便上前與她聊天。

褚紅冷道:“我去幹甚?跟我有什麼關係?!”

黎褚名見黎拾墨房間仍有燈光,便噓聲,道:“娘,您小點兒聲!別讓姐聽見!”

這番對話,黎拾墨在房間裡聽得一清二楚。

她本以為自己不在乎褚紅的冷語,無論她說什麼,都傷不了自己。

但此番心境下,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漸漸溼透衣衫。

第二日清晨,顏庭月在院中行走,看到凌荷急匆匆進入母親書房,以為發生了什麼急事,好奇跟了上去。

等到顏庭月走近書房時,書房門緊緊關閉,正當他要貼耳偷聽幾句,房內傳起梁青青的聲音,“把月兒叫來吧。”顏庭月慌忙後退幾步。

待門開啟,凌荷見他,笑道:“姑母正要找你呢!”

顏庭月進入書房,見梁青青正慌忙地把手中的信紙藏塞到衣衫中,然後,溫柔說道:“月兒,來!娘正有事要與你說。”

平素裡,梁青青對顏庭月傾盡溫柔與疼愛。但現在,她卻要扮那惡人,斷了他一直想要的姻緣。

她苦口說道:“月兒,娘知道墨兒是個好姑娘,我和你阿爹也都很喜歡她,但是,她身世不明,如若你們在一起,肯定會遭到西鑄城百姓的非議!所以……我和你阿爹不同意你們在一起!”說到最後,梁青青語氣竟堅定起來。

顏庭月惱了!

昨天他親自找到黎康,拍著胸脯說,自己的父母絕對同意此門婚事,讓黎康在他提索賞之事時配合他,沒想到昨夜顏汝方在大殿之中公然婉拒了!

他本就憤懣,昨夜便想找之理論,耐何天色太晚!

今日他還未曾提起,就又等來了梁青青的否定,他罕見喝聲,道:“阿孃,你和我阿爹怎麼能介意墨兒的身世呢?墨兒是你們看著長大的呀!她為人善良,我們互相喜歡就行了,身世背景有那麼重要嗎?你們又幹嘛在意別人的看法!”

梁青青從未見過顏庭月如此急躁,她吃了一驚,轉而,和聲道:“月兒,你不是普通的百姓,做事情必須要考慮大局的!”

意識到自己說話有點失禮了,顏庭月轉而柔聲道:“阿孃,月兒求您了!別的什麼事都可以聽您的,但是我的終身大事,我希望自己做主。”

“月兒!這件事沒得商量,我和你阿爹絕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見顏庭月如此執著,梁青青冷冷說道。

顏庭月不知所措,怔在原地,瞬間淚眼婆娑,這種結局他從未想過!對墨兒,對未來的那種無力感第一次重重襲來!

“月兒,以後不要再和墨兒見面了!”說罷,梁青青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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