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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雙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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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後來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在金刀可汗夫婦的撮合之下,劉羋芯欣然接受這段跨越千山萬水的美好姻緣,畢竟於公於私,他都沒有理由推辭:既可以透過聯姻加強兩國之間的同盟關係,而且亞薩米生得嬌豔欲滴又對感情義不反顧,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絕不為過。

“恭喜大汗。”

“恭喜尊使、公主殿下。”

金刀可汗歷來把膝下小女視為掌上明珠,因此可以想象大婚之禮舉辦得何其熱鬧不凡,只見:城邦街道張燈結綵,往來賓客絡繹不絕,加之西域之人尤善歌舞,悠揚的琴聲響徹山城上下,豔麗的女郎則扭動曼妙的身姿翩翩起舞。

“大哥。”

“二弟。”

一片喜慶祥和之中,可能唯一讓人心驚肉跳的就是笑面虎和胖面虎二人正在山城腳下醞釀陰謀詭計,後者估計是婚事定下之後,收到訊息押送財禮到此。

“大哥,區區婚禮而已,用得著送這麼厚的禮嗎?”

此時心有不甘的不僅只有胖面虎,笑面虎看著滿車財物同樣面露不捨。

“…”

不過稍加思索之後,笑面虎看著頭頂山城終於把心一橫狠狠說道。

“二弟,這些錢財只是暫時放在庫羋,等遼國大軍一到,我們再連本帶利一起拿回來又有何難?事成之後,這城中的一切,金銀財寶都將化作你我的私產,男女老少都將成為你我的奴隸,到時候要殺要剮還不是全憑你我說了算。”

“對,大哥說的是。”

說完,笑面虎又把胖面虎帶到路邊小聲說道。

“二弟,和遼國人那邊談成怎樣了。”

“大哥,耶律大石說了,只要有真憑實據,證實宋朝確實暗中串聯回疆諸國,有一個算一個,遼國人肯定要趕盡殺絕。”

“那就好,遼國人說是趕盡殺絕,也只是虛張聲勢罷了,他們的主要地盤還是在東邊。但是,如果能借助遼國的兵馬掃平回疆,之後此地我們一家獨大,豈不可以從此稱王稱霸了嗎?”

想到往後作威作福、為所欲為的日子,笑面虎立刻從懷中取出一方黃綢說道。

“二弟,事不宜遲,這是宋朝以及其餘七國的聯盟文書,你速速拿它去見耶律大石,告訴他們,我們桀狄已經做好準備,只等遼國大軍一到,就可橫掃回疆。還有,最重要的就是你還要讓他們相信,我們桀狄部落願意永遠臣服遼國,只要把霞浦草原還有庫勒山區劃歸我們所有即可。”

“是,大哥。”

“好,去吧。”

與胖面虎分開之後,笑面虎帶著一車禮品就往山上宮殿趕去,但可惜的是,金刀可汗、劉銘芯並未覺察到其中陰謀依然對其以禮相待。

“亞薩米,能娶你為妻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對我來說,什麼功名利祿都不能和你相比。只是,此次出使西域,我是肩負皇命身系國家安危而來,如今聯盟既成,儘快回國覆命則是我職責所在,義不容辭。亞薩米,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嗎?”

“好,我既然選擇嫁給了你,以後自然千山萬水,我也要一路陪伴著你。何況,從小到大,我聽人講過那麼多有關宋朝的點點滴滴,其實我也很想到東京汴梁去看看。”

來不及盡享新婚燕爾的如膠似膝,劉銘芯內心強烈的家國情懷便激勵著他踏上歸程以便完成來時使命。好在亞薩米看似天真爛漫、不諳世事,但實則通情達理、深明大義,她不僅善解人意地表示願意追隨丈夫一起,而且為了不讓丈夫內心愧疚,她還表現得對宋朝充滿嚮往彷彿求之不得。

“父汗,母后,女兒出門在外的時候,你們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等劉銘芯的差事辦完了,女兒再回來看望你們。”

“好,好,我和你母后有你哥哥姐姐們照顧,你不用操心。孩子,倒是你第一次出遠門,路上一定要聽丈夫的話,不可使性子。”

“是,女兒記下了。”

“小紅,你從小和亞薩米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這回和她一起出遠門,辛苦你了。你走之後,家裡的事大可放心,我一定照顧好你的家人。”

“謝大汗,這是我應該做的。也請大汗放心,路上我一定好好服侍公主殿下和駙馬殿下。”

臨別之時,金刀可汗不僅帶著全家老小一同來給女兒女婿送行,而且出城之後,杜卡佛還代表孃家人護送妹妹、妹夫走出很遠直到大漠戈壁——可能路上走了不止一天。分別之時,杜卡佛亦是依依不捨說道。

“小妹,今天就送你們到這裡了,說真的,其實我都想跟著你們到宋朝看看去,不過劉大哥畢竟有公事在身,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好,等將來我在宋朝安頓下來,你再跟著商隊過來。”

“兄長,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那天我說的,想把關中、滹沱的葡萄果藤帶回來接種,不是說說而已,兄長回去之後,幫我打聽打聽。”

“好,為兄記下了。”

“既然如此,‘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兄長、妹子,我在此別過了,來日再會!”

“來日再會!”

和杜卡佛分別之後,劉銘芯、亞薩米夫妻二人便坐上駝車、帶上行囊踏上了萬里歸途,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荒無人煙的大漠戈壁種風餐露宿,但是夫妻二人連同僕人小紅在內,主僕三人齊心協力、同甘共苦,令人欽佩。然而路過“魔鬼城”時,三人果然如同李羋夢中一樣,在相同場景之下,說了同樣的話、做了同樣的事,令人覺得詭異無比又有不祥之感甚至不寒而慄——即使劉銘芯最終帶著妻子、僕人順利回到宋朝邊關。

“劉大人,好久不見,您終於平安回來了,卑職算著日子盼您早歸,您每遲來一天,卑職都越發心急如焚可又沒有辦法。”

劉銘芯趕著駝車進得邊境小城之後,本地地方官已在縣衙門口盛情相迎。

“好,讓歐陽知縣操心了。別的事暫且不說,當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我夫人快要臨盆了,因此我要在此多住些時日,等孩子生下來後,我再啟程趕往東京。”

“大人您大婚了?在西行路上?怪不得您在路上多走了三五個月,確實太不容易了。”

“是呀,夫人有孕在身走快不得,不過好在有驚無險,一路平安。”

說著,劉銘芯從駝車上迎接妻子落地然後說道。

“歐陽知縣,這是我娘子。”

“娘子,這是忻縣縣令,歐陽正清大人。”

“大人有禮。”

“娘子,歐陽縣令和我算是同鄉,他是鼎州桃源人,而我是辰州辰陽人,都屬於荊湖南路。”

“是嗎?那太好了,歐陽縣令,那你和我家相公也算是有緣在異地相逢了。”

“是了。夫人有孕在身,請快進府休息。卑職定當盡心照看二位起居,不敢絲毫馬虎。”

相比劉銘芯,歐陽縣正清雖然年紀稍長,但二者官階相距甚遠,因此無論是出於基本禮數,還是為將來仕途打算,歐陽正清肯定千方百計都要迎合照顧好前者。於是,前者不僅把縣衙大院整個讓前者暫住,而且當天下午,前者就僱好產婆帶到縣衙以備不時之需。

“劉大人,剛好我家夫人帶著孩子回鄉省親去了,不然由她照顧您夫人起居倒是一把好手。不過,您也不必擔心,這位孫婆子是我們縣裡最好的產婆,我讓她住在這裡直到夫人把孩子生下來為止。至於丫鬟的話,等過幾天我再安排。”

“好,有勞歐陽知縣費心了,如此甚好。那孫婆婆,你先廂房住下,我和歐陽縣令還有些話說。”

“是,大人。”

等產婆走後,劉銘芯才取出一封信來對歐陽正清說道。

“歐陽縣令,此次出使西域,一來一回總共走了一年十個月,如今朝局如何我還無從得知。因此,我這裡有書信一封是給殿帥府周太尉的,麻煩你儘快派人幫我遞交上去。”

“好,我這就讓手下都頭把信送到太原府去,估計最多十天半個月,此信也就送去東京汴梁了。”

“好,那就有勞歐陽大人了。”

“好說,好說。”

自從劉銘芯夫婦住進縣衙之後,歐陽正清便將平日居所改到了縣城北門的城樓之上,手下都頭將劉銘芯的信件送出返回之後,向歐陽正清覆命說道。

“大人。”

“回來了,吳都頭,怎麼樣,一路上都還順利吧?劉大人的信送到了吧。”

“送到了,是我親手交到了知府大人手裡的。不過大人,這次回來,我還帶回一個大訊息,那就是皇帝陛下上月駕崩了,如今朝廷是端王殿下登基為帝,正在料理先帝喪事。”

“什麼?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太原城內大小官員都已經在為先帝服喪守孝了。知府大人本來是要派人通知大人您的,因為恰巧我在,他就讓我先回來告訴你了,這是知府大人給您的公文通報。”

“…”

“想不到先帝年紀輕輕竟然撒手人寰,既然如此,我先去把此事告訴劉大人。至於國喪事宜,等我回來再說。”

歐陽正清將公文拆開看過之後,便馬不停蹄地騎著瘦馬趕回縣衙,不想此時正好趕上亞薩米臨盆在即,只見:劉銘芯守在門外焦急萬分,小紅還有丫鬟們則端著木盆熱水進進出出十分忙碌。

“劉大人,夫人要生了?”

見此情景,歐陽正清也只能先把國喪之事暫且放下不提。

“是呀,一早見紅到現在都有兩三個時辰了還沒生下。”

“大人莫慌,夫人初次臨盆時間稍長卻也正常,有孫婆婆在,保管平安無事。”

“嗚啊…”

話未落音只聽得一聲啼哭,歐陽正清連忙抱拳恭喜說道。

“恭喜大人。”

“好,不過還要再等等,我家娘子這回懷了雙胞胎。”

“嗚啊…”

好在大兒生下不久,小兒也順利降生,小紅此時出門賀喜道。

“駙馬,兩個都是男孩。”

“好,好…大家都辛苦了,等忙完了,我一定重謝大家。”

說完,劉銘芯連忙進屋照看妻兒,全然顧不得歐陽正清還在屋外等候。

“駙馬,歐陽大人讓我叫您出去,他說有事要和你說。”

還是託小紅帶話,劉銘芯這才又走出房門和縣令說話,他滿懷歉意說道

“歐陽縣令,是我疏忽了,怎麼?你有事尋我?”

“是,大人。送信去太原府的都頭剛才回來了,有個訊息,還請您聽後不要傷心。”

“何事?”

“啟稟大人,當年點你做狀元的皇帝陛下,上月駕崩了,這是朝廷下發的公文,請您過目。”

“…”

拋開君臣大義不說,哲宗皇帝對劉銘芯還有知遇之恩,只見本來喜得貴子的劉銘芯立刻臉色一沉、瞠目結舌。

“我走的時候,皇上說只是偶感風寒,想不到…”

一邊看著手中公文,劉銘芯一邊慨嘆不已。

“劉大人,俗話說‘黃泉路上無老少,’事已至此,還請您不必過分傷心。”

“哎,歐陽縣令,我不是為了個人榮辱而怨天尤人,我怕的是人亡政息。想我大宋百年,外患深重,近來好不容易有所轉機,想不到先帝竟然壯年而崩。如今端王上位,今後朝局如何,如何不令人心憂…罷了,目前也只有先等周太尉回信之後再做打算。歐陽縣令,麻煩你,州府一有訊息,儘快告訴我。”

“是,卑職知道。”

歐陽正清走後,劉銘芯也就暫時不想朝局之事而是全心全意照看妻兒起居,可能只有如此,他反而能夠心平氣和一些。

“怎麼?相公,你有什麼心事?”

只是時間一長,劉銘芯難免也有心不在焉之時,不過面對妻子的疑問,劉銘芯卻是繞開話題說道。

“沒有,沒有…就是在想給孩兒們取什麼名字。”

“這有何難,相公你是宋朝狀元,這應該難不到你。”

“哈哈!話也不能這麼說。”

亞薩米哪裡知道,當她提起“狀元”二字,劉銘芯實則內心隱隱作痛。

“娘子,我看不如這樣,既然我是出使庫羋之後才和你有緣結成夫妻。不如我們就把庫羋二字拆開來,用做孩兒們名字。”

“你是說,哥哥叫‘劉庫’、弟弟叫‘劉羋’?”

“怎麼樣?”

“也好,如此一來,就算將來孩兒們是在宋朝長大,他們也會記得,他們身上還有流有一半庫羋血脈。”

“那好,那就如此定下了。”

給哥倆取下名字後,劉銘芯等到僕人小紅進房伺候妻子睡覺,他才提起燈籠獨自一人來到縣衙後院。

“…”

夜深人靜,連拴在石柱上的駱駝也都跪地睡下了,劉銘芯跨過地上的破損車輪又繞過棚下的牲口水井鑽進駝車之後,他從車廂底板的暗格之中,取出錦盒一方。

金牌令箭如朕親臨…

拿起放在盒中的金牌令箭看著金牌銘文,劉銘芯不禁想起哲宗皇帝送行時的情景黯然神傷。嗚呼!前塵往事歷歷在目,如今想起,卻已是物是人非、陰陽兩隔。

“…”

先前肯定——如今卻不一定比金子更加金貴的七國盟書就壓在金牌令箭之下,看著黃綢上的番漢文字還有各國官印,劉銘芯著實心急如焚而又無計可施

“先帝在天有靈,微臣在此向您叩首拜別。雖然您英年早逝,但是您開疆拓土、收復河山之志,微臣定當誓死堅守,九死不悔。微臣在此叩請先帝在天之靈以及列祖列宗保佑,從今往後,當今聖上能夠勵精圖治,終成一代明君聖主。”

劉銘芯手捧念珠對著明月蒼天誠心禱告之時,不知是不是因為手中念珠和天上月神格格不入,天地間涼風驟起,連劉銘芯放在身旁的燈籠也被陰風吹滅有如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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