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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輩嶽渟，拜見黃先生，家父擔憂先生身體，使我來探望。另有家父手信，也請先生過目。”嶽渟揖一禮，適逢沐休，黃縣令只是在內院接見，嶽渟見他面色暗黑，不免有些憂慮，遞上書信時，察覺到縣令手上也有幾處乾燥開裂。
“啊，你是鑑機兄家的公子，與我叔侄相稱就好，不必拘禮。”黃縣令示意嶽渟坐下，自己也挪動矮胖的身子坐在另一邊，“鑑機兄信中提到過你，說你尤其聰明，一頁書看過兩遍就能記下來，可曾打算考取功名？”
“晚輩只是略擅背書罷了，功名豈是那麼好考。”嶽渟寒暄幾句，但是聽得黃縣令說話含混似是口水過多，便不免留了心眼。
“天下誰人不想考功名，一篇文章，一朝一夕便能飛上枝頭。我與鑑機兄年輕時一同進京，若非他感染時疫錯過考期，合該比我有出息得多。”黃縣令咳嗽幾聲，往腳下的痰盂吐了口稀痰，接著說，“如今他寄望於你們兄弟二人，何不試試呢？”
“晚輩想，與其埋首名利，醉心宦海，不如行走八方，治病救人更合我心。晚輩自幼跟隨父親學習醫術，不該浪費了這一技之長才是。”
“只要你願意，做什麼都是好的。”黃縣令見他心意堅定也不再勸說，說，“只是這幾日縣衙中事務繁忙，我晝夜顛倒，更比往常嗜睡，容我先去睡個午覺，你可四處逛逛，到晚上再為你設宴洗塵可好？”
嶽渟看黃縣令黑眼圈深重，不好阻攔，行禮告退。
走出院門，茯苓偷瞄嶽渟的神色，謹慎地說：“公子是不是壞毛病又犯了，見了人就忍不住開始望聞問切？大人也說了，讓您一看是沒病的人也硬要看出些病來，何況大人也沒讓您來為縣令看診吧。”
“在家時父親不讓我接待病人，在外邊了連你也要管著我嗎？”嶽渟有些不悅，“我看那黃叔父面色暗黑不紅潤，面板乾燥，已是不健康的相貌；聲音含混，是口水過多，還有稀痰滯在肺中。待我找個機會再問問可否還有其他症狀，最好再把上一脈，定能找出病因。那擾亂居民的怪聲我們不能解決，叔父一人的病情我還是有把握治好的。”
茯苓的聲音越來越輕：“二公子，您也知道大人不想讓你從醫，他身體不好不能讀書，大公子又愚鈍…”
嶽渟聞此嗤笑一聲：“你少煩我了，我最討厭就是讀那經史，何況還要苦心鑽營一字一句，寫些陳詞濫調，到最後也不過是一個無用虛名。要論開藥方可是開出一張就能治好一個人，這才是功德無量的大事。”
此時忽然傳來滾雷般的巨響，彷彿近在舉頭三尺，嚇得茯苓一哆嗦拽住了嶽渟的衣角：“公子…您聽見了嗎？今天可是大晴天，何來的雷聲呢？”
“天日昭昭，人說打雷是老天在劈不乾淨的東西，你我不做虧心事，沒什麼可害怕的。”嶽渟摸摸茯苓的腦袋，又說，“聽說松陵產墨，堅固如石，入水易化，顏色深重而不姿媚。我看前方就是集市，好不容易出門一次，順便為父親兄長帶幾塊松煙墨回去寫方子。”
茯苓還在想松煙墨似乎是畫師常用的，然而嶽渟腳步飛快，茯苓唯恐跟丟了他，只得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