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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的隔間裡，一個人說著天方夜譚的故事，一個人眉頭緊皺一言不發。為了緩解氣氛上的尷尬，前者將煙與火機留在了桌子上，藉口去找HR，留下後者自我消化前面聽到的怪誕說辭。
有關世界真實與否的問題，我不想回答，也不知道答案。童年的經歷告訴我，鬼神之說或許存在。而十六年的書本教育，為我營造了一個愜意的舒適圈。現在突然讓我暴露在外，除了一時間的無法接受、本能地抗拒，還能有什麼呢？
我望著手中的火機出了神，這時李姐已經拿著工服進了門。
“怎麼了？”李姐看到我的呆滯，問道。
“沒，沒事兒。”我口是心非地回答著。
“總有那麼一個接受的過程，大傢伙都是這麼過來的，適應了就好啦！”李姐說話時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副笑容，雖然很好看，但敏感的我覺得這完全是一副職場面具，看不到其中的真實。
我點點頭，順手接過工服，發現是如他們一樣的黑色西褲和白色襯衣。用手指捻了捻面料，發覺並不是類似中介常穿的西裝面料。摸起來像是那種戶外軟殼衣的質感，耐磨且有彈力，襯衣也是偏向於民間戰術愛好者所熱衷的材質。
“麻煩你告訴我一下你是幾點出生的，然後我帶你去裝置間，那兒有更衣室。”李姐說完，拿出手機準備記錄。
具體幾刻我記不太清，只說了個模糊。李姐也表示只要大概幾點就夠了，接著就領我出了這個小廠房。此時，室外的太陽來到了頭頂正上方，恰好空中無雲，陽光直刺面門，我只能虛著眼跟在李姐身後前行。
到了被稱為“裝置間”的廠房門前，發現這門要比作為“辦公區”的小廠房的寬大且結實。同時，我還注意到這左右門框底下，分別刻著兩個篆體字，不過具體是什麼字我不清楚。出於好奇，我剛想拿手照一下，就被李姐打斷了。
“門開了，你自已進去吧，裡面左手邊第一間就是更衣室，換完回去找剛給你面試的‘銘哥’就行。我這還有點兒事兒，你出來直接把門帶上就行。”李姐說著，把門拉開。
“那我出來之後，這個門咋鎖呢？”我說話時，已經邁進了門。
“沒事兒，你把門帶上，自動落鎖。”沒等我回話，李姐就將門給關上了。
由於屋子沒有窗戶，門一關，眼下全黑。我剛想找開關，屋裡的燈就自動亮了，這跟酒店一個配置。我拿著工服繼續往裡走，發現裡面都是一間間的隔斷。不過這裡並不是用玻璃隔開的。具體是什麼材料，我說不上來，用手敲了敲，聲音很悶，應該是挺厚的，並且這隔牆直接壘到了屋頂，私密性應該也不錯。
純好奇，這麼個從事扯淡業務的公司，它廠房裡能放著啥離大譜的玩意兒。然而非禮勿視的原則，束縛了我想探查一番的念頭。
進了更衣室，換好了工服，褲子尺碼剛好，就是襯衣有點兒緊，對於我這啤酒肚不太友好，要不是面料的彈性夠大，釦子怕是系不上了。
從裝置間出來後，我尋思著抽根菸再回去。沒等我抽到第二口時，銘哥就從裡面出來了，且一臉緊促，我剛想說點兒什麼，就聽銘哥向我問道。
“開車了？”
我點點頭，嘴裡的煙還沒吐出去，因為著急回話，被嗆了。
“走！跟我出去一趟，來活兒了。咱組的車讓李旭超開走了，我今兒限號，先開你車。咱趕緊到現場，回頭讓李姐給你報油費。”銘哥一邊說，一邊用手搭著我肩頭就往外走。
... ...
車內，我開啟車機導航，望向副駕的銘哥，想問一下目的地。只見他正低著頭，回著微信。作為一名新人，怕會有語音回覆，就拍了拍他，然後用手指了指導航介面。
“你就導航到狐狸峪附近就行，到那兒之後我告訴你怎麼走！”他依舊看著手機上的內容，沒有抬頭。我也就按照他的指示出發了。
這一趟車程夠遠，雖說沒出市，可從公司所在的城西工業園區到狐狸峪，全程快140公里了。不說油費，就高速費來回也得小一百了。再說大中午的飯點兒出發，回來不得晚上七八點見了？！第一天就加班，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在近兩個小時的枯燥車途後，終於到了狐狸峪附近。我剛要問接下來該怎麼走，就被銘哥示意先靠邊停下。
“兄弟，本來呢今天不應該一上來就叫你跟我出外勤，可確實趕上咱組裡其他人都出去了，實在沒招了。我想呢你應該還沒從上午的談話內容裡緩過來了，心裡也肯定有很多想問的。今兒是沒時間給你講了，咱完事兒找個時間一邊喝酒一邊細聊吧。”
銘哥還是老樣子，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煙，抽了起來。
“兄弟，你膽子怎麼樣？有什麼害怕的東西嗎？”
這個問題，又給我問住了。別的先不提，就琢磨一下他問這個話的目的，我就有些害怕了。
眼看我沒回話，他望向我，笑了笑，說道：“我怕我媳婦兒還有我老丈母孃。”
別說，這答案立馬就讓車裡的氣氛輕鬆了些。
“我怕大肉蟲子。”我覺得我這個答案肯定會讓他笑話一通，可誰知他緊接著問我：“那鬼呢？”
此話一出，剛緩和的氣氛又瞬間凍住了。我剛擠出的笑容也立刻被撇嘴加皺眉所代替。我他孃的上午剛被告訴將要從事的一系列扯淡業務，在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後，就給拋在腦後了。現在一個“鬼”字，又給我強行拽了回來。
“別緊張，我就是問問，好有個準備。你怕不怕的，稍微聊聊就行。”
我望著他，想了片刻，回道：“這個咋說呢，你要是說看鬼片什麼的還行。但是真鬼，那第一次見，我敢打賭沒人不害怕。”
“行，你這麼說我就瞭解了。其實我問你這個問題是跟一會兒的外勤任務有關的,”他話說到一半，狠吸了一口煙，待他緩緩吐出後繼續說：“我怕你一上來就去現場，再嚇得堆乎地上。我先給你看下影片，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說完，他用手機給我放了兩段影片。
第一段影片來自於事發地的客廳攝像頭。畫面裡，攝像頭正對著僅有一牆之隔的主臥和次臥。這兩間臥室門都沒有關，因此能夠看到，左邊次臥裡是幾個披麻戴孝的人，圍坐著，正常地說話；右手邊的主臥停放著鋪金蓋銀的遺體。
本來就是個普通的家庭白事，哪知在影片的後幾秒鐘，右邊主臥裡躺著的遺體突然坐了起來！我看到這裡，頭皮就開始發麻了。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臥槽，銘哥，這假的吧？這咋還詐屍了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自顧自地問著，忙用手摸索口袋裡的煙。
銘哥沒回答我，把他的煙遞了過來，然後看向自已的手機，衝我挑了挑眉，示意我接著看第二段影片。
第二段影片來自上個影片裡主臥內的攝像頭。這個影片只有三秒多，記錄的是蓋著金銀的遺體突然坐起來後，臉上的蓋頭布也掉了。然後整個遺體的頭部以一種極其扭曲的角度剎那間望向攝像頭。在整個影片的最後，那張望向攝像頭的臉上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了！
看完第一段影片後，高度緊張的我在這一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瘋狂地湧向顱內。來自身體不同部位的氣血，在腦海中來回激盪，使得我頭頂百會處一陣脹痛，並且四肢出現了無力感。
難道第一天報到就出的外勤，就要去打殭屍捉鬼了？太踏馬扯了...
“銘哥，你別告訴我，今兒咱倆來是處理什麼‘借屍還魂’，又或者是什麼‘殭屍’的。要是這些個，我恐怕我真幹不了。沒那個命。以前網上找人算過八字，說我身弱，這些個擔不起。”
銘哥看我神色慌張地說了一大堆，笑出了聲。我一聽他笑，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生出一股無名火，給他甩了個臉子，就沒有再說話。
他見我如此，衝我說：“先彆著急嘛兄弟，我主要是看你這麼大坯子份兒的，比咱公司裡的小姐姐膽兒還小，就覺得挺哏兒的，哈哈！”
笑吧，踏馬的，看你長得跟美劇裡的漢尼拔一樣，準是見詐了屍了，就想踏馬吃殭屍肉了！
“把心放肚裡！咱去現場一不打殭屍，二不捉鬼，這些都有其他人去處理。上午我不說了嘛，咱就是過去了，保證這些影片什麼的別洩露出去。已經網上流出去的，也有其他部門同事在跟進刪除了。另外，針對現場目擊的群眾，也有專業人員去給做催眠治療了。咱倆到了，就是記錄一下整個事件發生的前前後後，以及涉事人員，並做好定期跟蹤就行了！”
銘哥說完拍了拍我，沒等我表態到底要不要繼續這份工作，就又給我了一個附近村子的地址，讓我抓緊開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