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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與不去的考慮，從回來的路上持續到了睡前。來回翻弄手中的那著幾頁合同，看到前面內容與以前簽署的如出一轍，就懶得再去細讀。
想去，是因為手中的票子所剩無幾，下月又到了要交車險等一系列必要開支的日子，而招聘軟體上又沒有什麼更合適的崗位。
不想去，是因為始終覺得這個工作不是太靠譜，無論是工作地點、環境，還是工作內容描述。即便是他們承諾不是從事違法活動的企業，可這世上又有哪個賊去喊捉賊呢？
我又諮詢了女友和身邊的朋友，他們給出的意見，也是去或不去各佔一半。
最後，我打算把這個決定交給上天，可拋硬幣不行。因為丟擲後用手去接，會有潛意識的干擾，而擲於桌面也會有一定機率垂直立住。於是，我扭頭看了看，趴在我腳邊的大黑狗，把那幾頁合同遞到他的嘴邊。
“小白，你看看，覺得我該不該去？”
我家的老狗，對於紙張的態度，只有全部撕碎與莫挨老子兩種方式，沒有任何的中間項。
面對這幾頁合同，他抬起頭，用鼻子嗅了嗅，看了我一眼，翻了個身，便不再做其他反應。完全一副老子才懶得管的模樣。
即見如此，我索性大筆一揮，在合同的末頁簽上了名字。
... ...
轉天早上，我聯絡了HR，表明了就職的意願，在得知無需準備除身份證外的任何材料後，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公司。
一切如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同樣的心情，同樣的沉。
“兄弟，已經打算來了。就把心放肚裡吧，別皺著個眉頭了。”那個切過我火的男人，邊在門口抽菸邊衝我說著。
皺眉頭，是我每到一個陌生環境，遇見陌生人，下意識地會有的一個面部狀態。這毛病實在不好，常給別人一種錯覺，好像我有多麼不情願出現在這裡一般。
“沒有沒有，就是有點兒社恐。”
雖然我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確有幾分對這份工作的糾結。
“沒事兒，熟悉了就行了，走吧。”說罷，他將抽完的菸頭胡亂一彈，帶我進了門。
不同昨日，裡面的辦公區域有幾副陌生的面孔，沒等我往裡走，就被HR叫住去了離門口最近的小隔間。
裡面就一張小圓桌和三把椅子，HR說要先去找我所在的部門主管和負責後勤的同事過來，讓我先將簽過的合同準備好。
在等待期間，透過隔間的毛玻璃，看到一個人影像是剛從外面進來，這人影還牽著狗和貓，路過我所在的隔間門口時，那狗停了下來，一個勁兒地用鼻子抵在門下的縫隙處往裡嗅。
“銘哥，來新人了？”那個人影駐足玻璃門外說著。
“對，來個老同行，以前也是幹開發的。”這聲音越來越近，最後也到了玻璃門外。
“銘哥，一會兒給新人介紹時，悠著點，好不容易來個人，別給人家嚇走了哈！”說完，就聽見一陣嘻嘻嘻的笑聲。
“工作不飽和了是吧？一會兒找你領導讓他給你多安排點兒任務！”帶著熟悉的聲音，這位“銘哥”，也就是這兩天帶我進來的老大哥，推門進了來。我剛要起身，就被他示意趕緊坐下。
“咱這沒這麼多規矩，稍微等會兒，一會兒後勤‘李姐’就過來了。”
他坐下後就拿起了我放在桌子上的合同，翻出簽字那頁看了起來。
片刻後，一陣高跟鞋的響聲由遠及近，由外入內——所謂的“李姐”進來了。
然而這人這不就是剛才的HR嘛，我腦子瞬間抽了，我好怕入了職後，也要身兼數職，成為一隻卑賤的牛馬多面獸。
人員到齊，入職的流程正式開始。
不知道身兼幾職的“李姐”，從帶著進來的小皮袋裡拿出了一個看著上了些年份木盒和一支白身金帽兒的鋼筆，放到了我面前，對我說道：
“首先，歡迎你的到來，成為我們‘真世’大家庭的一員！下面，咱們先把合同落實了，之後發工服、門禁、錄入指紋等資訊。”
因為我對於異性一直秉持著非禮勿視的原則，所以到她進來前，都沒有仔細觀察過她的具體樣貌。從昨天到今兒剛進公司，對這位“李姐”的外在印象除了聲音很好聽，知性之外，就是身材輪廓上的高挑、凹凸有致。
不得已的面對面接觸，才讓我對她有了較細的瞭解：年歲約麼三十五左右，一頭波浪短髮，三七而分，劉海右傾，左鬢露耳，十分颯爽；額頭大小剛好，弦月眉長出眼角，一點觀音痣綴在眉心中央，透著一股貴氣；一對杏眼圓潤飽滿，眼神清澈中透著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年輕感；一管水滴鼻，自然流暢，剛好懸在含珠唇上，將五官完美地協調在一張白皙的瓜子臉上。
這長相完全不輸當下女星！再看看我這臃腫且粗狂的外表，不免有些無地自容。
”兄弟，眼都直了呢。“
銘哥的一聲玩笑把我拉回了現實，此時我能明顯感到耳根和兩頰的溫度高出了正常範圍，萬幸我膚色較深，不易被看出。
”看你這邊，沒有任何疑問就簽了字，應該是沒有完整的讀完合同吧？“李姐若無其事的問道。
”啊...是，我看合同的開頭，和以前公司入職時籤的內容都差不多，就直接簽了。“
剛說著，進來個人送了杯茶，放到我面前，就出去了。
”你先喝口水，再仔細讀讀簽字那頁，最後提到的三條公司規定。確認沒問題了，用鋼筆在你籤的名字後面補個‘同意上述規定’，然後用木盒裡的臺泥，按個手印。“李姐說著話，將剛才的木盒開啟，取出了其中的一個金色圓盒。
趕巧今兒熱的有點反常，近30度的氣溫，讓一直沒喝水的我口乾舌燥的。因而，我也就沒有假客氣，直接端起了杯子。
茶還沒到嘴邊，一股奇怪的香氣就鑽進了鼻腔。這味道聞起來不止有濃郁的綠茶味兒，又有些許好似廟觀裡燒的香味兒。
可能是沒喝過的特製茶，我也就沒多想，淺喝了幾口。哪知，這口感完全沒有聞起來的茶香那麼厚重，只感覺是喝了幾口混著香灰的中藥湯子。礙於面子，我不好意思直接吐回去，只得一咬牙，嚥進了肚子。
我的皺眉，被眼前的二位捕捉到了，我被問到：”茶不對口嗎？“
”就是以前沒喝過，有些不習慣這個口感。“我忙回答。
“嗨，我們也不習慣，平時都不喝這個茶。“銘哥說著，起開了金圓盒的蓋子，裡面是一塊裹著油紙的紅印泥。
雖說這話可能是有著打趣的成分，但聽著有些不爽。
”你看看最後那三條公司規定，覺著沒問題了，按個手印，再補個籤。“說完，他把印泥擺到了我面前。
我看了看面前的二位，貌美的李姐依舊面帶微笑；祖國版漢尼拔——銘哥右手手肘架在桌子上，拇指託著下巴，其餘四指並排抵在鼻下，只見一雙深邃的雙眼，看不到全部表情。總讓我感到哪裡怪怪的。
在我心中要默唸那三條規定時，銘哥對我說：”你可以念出聲來，光眼看容易有漏的。“
我感覺有些道理就照做了。
”規定一，本人承諾絕不向公司以外的任何人，包括配偶、子女等一切家屬，以及朋友等，提及工作相關的任何實質內容，內容包括以下... ...“
讀完規定一，我突然感到舌根有點兒發燙，自已朗讀的聲音也不斷在耳邊迴響，且聲音越來越大，感覺耳膜都要被震裂了。
難道是今兒天氣太熱，喝水少了，有些上火了？
為了緩一緩這種不適，我趕緊喝了幾口茶水，雖然不好喝，但症狀稍微舒緩了些。
”兄弟，咋了？身體不舒服？“銘哥看出我的情況，忙詢問。
我擺了擺手，示意沒事兒。接著，繼續讀了起來。
”規定二，本人承諾不會在公司主動解除勞動合同的情況下，做出任何有損公司利益的事情。包括...“
第二條讀完，剛剛的不適感再次顯現，且程度更加強烈、腦袋也疼了起來。想到剛才喝茶之後能緩解，乾脆一飲而盡。打算趕緊完事兒，如果還難受，就辦完入職，請個假，回家休息半天，明天再來上班。
”規定三，本人承諾，在職期間，會嚴格管理好所發門禁物品。若發生遺失情況，會第一時間向上級和公司報備...“
隨著三條在我看來可有可無的規定的讀完，舌根發燙的感覺沒了，耳邊也恢復了平靜，腦袋也不再疼痛。我看了看桌上的空茶杯，感到不可思議。
”咱這邊還有什麼疑問嗎？“
我搖了搖頭，告訴李姐，我這邊沒什麼疑問，之後就拿起那支筆補了籤。然而在我用拇指去蘸印泥時，又出現了狀況。
在我手指按壓質地軟糯的印泥時，從指肚傳來了一絲輕微的刺痛。我以為是錯覺，可當我按手印時，發現有血跡蓋在了指紋印上。奇怪的是，在我想要看清楚時，發現手印上的血跡消失了！好像是血跡融進了指紋印中一樣。
錯覺嗎？我不敢肯定。
在我揉搓沾了印尼的拇指時，HR李姐說她先去給我找一找適合我尺碼的工服，就拿著剛補簽完的合同以及桌上的一應物品出去了。
褪去拇指上絕大部分紅泥後，我居然看到了一個扎痕。瞬間我的內心充滿了疑惑與強烈的怒意，又怕可能是場誤會，於是，我壓下心火，想先問一問這印尼裡為什麼會有針。
眼下，屋裡只剩我與銘哥，我剛要開口，就聽他說：”其實你剛才所有的不適感是被下了咒。“
說著，他不緊不慢地點了根菸，一副淡然的樣子。而這句話就像是一記響雷，爆在了我的耳邊。
這到底踏馬的是什麼踏馬的鬼扯蛋？！
“很荒謬吧？沒錯，我當時也是這個反應。以為這裡都是一些神經病。”
他吐出口煙，表情也逐漸嚴肅，繼續說著。
“我那時的反應比現在的你還要強烈，當時我打算直接抬屁股走人的，覺得這活兒完全的不靠譜。可那個面我的領導現場給我表演了個絕活，我直接感覺不簡單。”
聽到現在，明顯感覺自已的眉毛都擰到了一起。
“他拿了一隻盛滿水的碗，將一支木筷子豎著立在了裡面，然後他手鬆開了，這木筷子立住了，完全沒倒。我覺得這應該是他為了留住我表演的魔術。可當我檢查了一遍，發現那並不是什麼道具，碗裡沒有機關，木筷子也完全就是平時點外賣送的一次性餐具。”
聽完這些後，我還是覺得不可信。
“我覺得挺扯的，就把帶著的水壺上的壺蓋擰下來，倒上帶的茶水，讓他再給演一下。結果還是立柱了。我自已試了下，無論如何就是不行。後來他告訴我，這是‘術’。”
術？奇門遁甲？奇人異事？玄幻修仙？一時間我不能認清自已到底是不是活在現實世界中，還是說自已正處於一場怪誕的夢裡。
“兄弟，你活這麼大，應該多多少少聽身邊的人說過一些很怪的事兒吧？就是那種誰誰兒時被什麼附過身啦、誰誰誰小時候丟過魂啦，又或者是哪個人見過傳說中的‘龍’啦這些”
我點了點頭，但是依舊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要知道咱們所生活的世界其實是具有兩面性的。咱們以為自已是活在一個充滿科學，無神論的環境。其實不是，有些聽著玄乎的事是存在的，只是不能讓人們知道它是真的，因為一旦人們瞭解了，就很容易引起恐慌，造成不必要的動盪。其實咱們的工作就是要保證這些事情不暴露在公眾面前，也就是公司業務裡說的‘資料安全’。”
他看我還是一腦門官司，遞了支菸，語重心長地問到：
“兄弟，你覺得咱以往每天都過得真實嗎？”
真不真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正滿臉狐疑地注視著他，試圖尋找一些真實的痕跡。可無論怎樣地探尋，除了他埋在香菸煙霧裡深邃的雙眼，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