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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陽光正好，從家中出來後，心中因失業導致的陰鬱消散了不少。昨晚睡前在網上查了許久有關“真世事務所”的詞條，結果就連企查上都沒有找到相關的資訊。想想白天聽到8500的高底薪時，就天真的心動了，這就很腦殘。可是已經應了人家的面試邀約，毀約始終不符合自已的做人原則。索性就將這場面試當成是豐富人生閱歷的一個經驗吧。
雖說一會兒是去刷經驗的，可依舊在心中預演了幾套開場白，因為我屬實怕在現場表現出一副很緊張很白痴的尷尬模樣。
“您已到達目的地附近，...”
導航提示到了公司附近，我卻傻了眼。
放眼望去，這裡除了一片片的大小廠房，哪裡像是有那種做資訊保安的公司模樣。我害怕導錯了目的地，就趕緊在路邊停下，翻找手機中的電子郵件，對了一下地址。
“這也沒錯啊，可是誰家做資訊保安的好公司會開在工業園區裡？怎麼著也得是個技術園區嘛。”
我邊自說自話，邊拿出根菸點上。猛嘬了一口，迅速開啟車窗。看到周遭除了偶爾經過的大掛車，幾乎是沒有什麼可以問問路的人。
眼看投石問路是不可行了，乾脆下車自已找找吧，反正距離面試時間還有四十來分鐘。
於是，我拿好揹包，下了車，先原地望了一圈，找了找方位。
這馬路是南北向的，此刻我面朝北，馬路兩側都有廠區，左側廠區裡就一個廠房，看著就很大，幾乎從剛開過來的路口綿延到了前面的路口，這指定是做工業加工的，因此肯定不是我要找的地方；右側廠區裡有一大一小兩個廠房，小的看起來就四五百平的樣子，大的也頂多是它的兩倍左右。無奈這廠房外牆上也沒有一點兒所屬公司的名稱或者標識，因此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只能硬著頭皮去進裡面看看。
繞著右側的廠區轉了半圈，終於到了入口處。這裡有個值班室，正好去問問保安那個事務所是不是在這。結果來到值班室跟前，才發現裡面沒人。瞬時，不靠譜的感覺又增加了一分。
沒轍，直接往裡找吧。我從值班室旁邊供非機動車進入的小門溜了進去，先來到那處佔地較小的廠方處，找了一圈，最後在它的東側找到了入口門。
這門上是指紋密碼鎖，可昨天的郵件中沒說密碼這檔子事兒，我只好掏出手機聯絡那個HR。剛要撥號的時，門突然開了，出來一個男的。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倒手去拉住開啟的門，就被他迅速的帶上了。
“要進去？”剛出來的老哥，邊和我說話，邊從口袋裡摸出盒煙。
“嗯對”在我剛想問他“真世事務所”在不在這裡時，看見他嘴上叼了根菸，兩手上摸下翻，找不到火。
見勢，我迅速掏出身上的打火機遞給他。
“大哥，火。”
“謝謝，兄弟。”在我剛想拿回打火機的時，那人點完煙順勢將火機揣進了自已的口袋。
真的是無語，切火切的是真自然。然而出於禮貌，也出於火機的廉價，我也就沒再想找他要回來。
“兄弟，來這裡辦事兒還是？”白嫖我火機的大哥吸了口煙，靠著牆角蹲下來，拿出手機漫不經心地刷著。
此時我打量了一下這人，看著四十歲出頭的樣子，白襯衣，黑色西褲，踩著一雙褶皺的黑皮鞋。長相神似美劇《漢尼拔》的主演米克爾森，只是同樣深邃的眼睛中多了一絲滿不在乎任何事的閒散，給人一種不太好惹的樣子。
“您好，我是來這面試的。”可能我一直做技術開發的原因，每每見到陌生人，都會有一些拘謹。
聽到我這話，這位祖國版米克爾森，抬頭看了我一眼，之後繼續刷著他的手機。
“真世？”說著，一股濃郁的煙從他微張的嘴邊溢位。
“對，請問是在這兒嗎？”
“就介兒。”他依舊自顧自地刷著手機。
“好，謝謝。那一會兒您受累給開下門行嗎？我沒密碼。”
“沒問題。你幾點的面試？”說著，他在地上搓滅剛抽完的煙，從煙盒裡又拿了一根，接著將半開的煙盒遞向我。
“來一根？”
男人間建立初級關係，往往是從一支菸或一杯酒開始的。
我沒有拒絕，從中拿了一根。由於身上就一個火機，還被他切了，我又不好意思告訴他，“你拿了我的火”，就表演了一套“我沒有帶火”的假動作。對方也看了出來，把火遞了過來。可在我點完煙想要收起來時，他朝我伸了伸手，把火要了回去。
這操作夠騷...
無奈，我把火“還”了回去，和他就這麼一起抽了起來。
“兄弟，你是自已投的簡歷？還是HR主動聯絡的你？”
“HR給我打的電話。”
“哦哦，對了，兄弟，你原先是做哪一行的？”
“之前是做Java開發的，不過自打上了班就一直是在那種互金行業裡搞開發。就是那種所謂的‘民間金融’機構。完全是業務類的開發，天天的CRUD。”提到我的心酸處，不免狠吸了一口傷心煙，繼續說道：“現在，原先的行業不好找了，可能是年齡原因，也可能是因為技術原因。”
“嗨，現在大環境不是太好，不好找也挺正常的。”他抬頭看了看我，眼神裡夾雜了幾許同情，接著說：“沒事兒，我以前也是做技術出身的。哥以前是搞.net的。到歲數了，也幹不動了。這常年加班加的脖子跟腰都落毛病了，萬幸的就是沒謝頂了。”
聽到眼前的老哥也是技術出身，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
“其實，我也是去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來的這。你接到HR的電話時，是不是感覺像是騙子？”講到此處，大哥突然面帶喜色的望向我，似乎在等待我所見略同的肯定。
“沒錯！”我也笑臉相迎地回了一句。
“哈哈！我當時也是抱著來看一看的想法過來了。不過，我幹到現在，感覺還算靠譜。保險、公積金該有的都有，工資跟獎金也都按時按點兒發，從來沒有拖欠的那麼一說。”
聽到這裡，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又想到了什麼，忙追問：“那咱這，加班嚴重嗎？平時這領導好相處嗎？有那種天天早上開會前還得喊什麼‘好！好！非常好！’的口號嗎？”
“哎，想啥呢，兄弟。咱這又不是銷售團隊，沒有那麼多有的沒的。再說那種的公司，我也不會待的。領導嘛，我感覺挺好的，沒有什麼架子。但是你要是幹不好，老犯錯可能會數落你幾句。不過，哥覺得也正常。”說罷，大哥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伸手招呼我跟他一塊進去。
我也趕緊掐滅了煙，出於環保意識，把菸頭塞進了我身後的褲子口袋裡。而這一切也被他看了個滿眼。
“其實，你就扔地上就行，一會兒有來做衛生的。”
“沒事兒，習慣了，就這樣吧。”我訕訕地笑了笑。
就這樣，我跟他進了這座“廠房”，發覺裡面是滿滿的工業風。除了被簡單的金屬框架和玻璃隔出的小單間還算是有點兒辦公室的意思，剩下的就是簡單擺放的兩張長條辦公桌和幾張橫七豎八放在桌子周圍的轉椅。
這場景讓我踏實下來的心又懸了起來。
“你去裡面找個椅子坐一下，我去喊人事過來。”他拍了拍，就轉身進到了旁邊的小單間裡。
工位上有電腦的地方不敢隨意坐，我就是找了進裡面桌子上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坐了下來。不一會兒，他和一位同樣身穿一身白襯衣、黑色西裝褲的女性朝我走來。眼見如此，我禮貌性地站了起來。
“高振，高先生是吧？我是昨天聯絡過您的HR。”只見一隻纖細的白手伸了過來，我下意識地趕緊去接手相握。
“您好，我是。”
“您好，這位是您的部門主管，陳曉銘，陳先生。”HR向我介紹了剛剛一起抽菸的男子，繼續說道：“大部分情況，陳先生也都瞭解了，您這邊覺得沒問題的話，可以把這份入職合同填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位HR姐姐就遞過來了幾頁合同。
這讓我完全意想不到！就連自我介紹的環節都沒有。不需要了解我的過往經歷、前幾家公司的離職原因、我所具備的技能、甚至是我的溝通能力。就僅僅是憑著剛才吸菸的功夫就認定我可以勝任這份工作了？！
真踏馬夠扯淡了。
“您如果有什麼疑問，可以說出來。”這位HR看出了我的遲疑，笑著問我。
“不好意思，我想在籤合同之前，想確定一下咱這邊不是做的那種違法業務的企業吧？主要是我很費解，任何正式的面試環節都沒有進行，就決定錄用我，這多少有點兒不合理。”
“兄弟，其實你不用擔心。咱們這裡做的都是正規合法的業務。能告訴你的是，咱們確實做的是‘資訊保安’類的業務。不過具體內容，還需要你確定入職了，簽了合同後再告訴你。”眼看我一臉不可置信，陳曉銘搶在HR回覆我前，先說了。
“那咱們的資訊保安業務是哪一類，這可以說了吧？和哪些單位有合作？toB還是toC需不需要自已找客戶?”聽到這位切我火的陳先生模稜兩可的回答，心裡有些微妙的情緒起伏，總感覺他們是在拿我來這個敘利亞指揮部裡消遣了。
“知道您還是對我們公司存疑，這一點在我們剛來的時候也和您一樣。但是我們確實不能在您簽署這個合同時詳細的介紹給您。不過，我可以告訴您的是，我們主要是與醫院、派出所這一類的單位有固定合作。另外，還有部分的私企與個人的業務。拓客不需要咱們負責，一般都是對方來找咱們”
面對我的疑惑，HR姐姐依舊保持著臉上的微笑回答著。
“那咱們這裡一共是多少個員工呢？我看這裡算上我就三個人。”我看了看空蕩的室內環境追問道。
“咱這一共八個人，他們今兒都有外勤工作，現在都出去了。”陳曉銘說著，走向了自已的工位，似乎要開始自已的工作。
“好的，我瞭解了...”
\"兄弟，有疑慮，正常。之前網上爆出來的騙子公司讓你覺得不靠譜，也很正常。你可以把合同先拿回去，自已考慮考慮。哥哥我，能告訴你的是，你不會因為來這裡工作沾上任何的違法亂紀的事兒，也不會給你騙去東南亞噶腰子。\"說完，只見他從工位上的那一摞書中找出一個證遞了過來。
“咱也是有信仰的。”聽他說著，我開啟那張證，發現是一張道教教職人員證明。
“這樣，你回去好好考慮考慮，你要是說工作還有的選，那就先去你認為合適的。如果說，近期也沒什麼別的機會了，又有經濟上的壓力呢，你就來試試。”給我展示那張教職證，他又說著。
“是的，您可以回去考慮一下。合同您也可以拿回去先看著。有哪裡疑問你可以再聯絡我。確定來了，就直接過來就行。”HR依舊是滿臉微笑。
我拿過合同，放進了包裡。
“那行，那先這樣。我回去考慮考慮，來不來的，我都告訴您。昨天那個電話可以聯絡到您，對吧？”
“對的，那個號碼也是我的微訊號碼。您可以加一下。有什麼咱隨時聯絡。”
懷著滿滿的疑慮，我想要趕緊去抽根菸，好好消化一下。在我起身拿著包要走時，陳曉銘忽然叫住了我。
“兄弟，火給你。”說著，他將火機拋了過來，又說道：“從某些細節上看，兄弟你是個愛面兒的人，也有著自已的小原則。不錯，挺對我心思，回去考慮考慮吧。我就不送了哈！”
說完，我看他開始盯著工位上的電腦，手上敲著什麼。我嗯了一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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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依舊覺得這一切很虛幻、鬼扯、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