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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 章 婚禮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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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日在樹林裡,沈寧倉惶落跑的背影,裴璟恨不得狠狠地給自已扇幾個巴掌。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怎麼能做出那樣瘋狂的行為?回想到沈寧那雙眼裡,帶著像受驚小鹿般的眼神,他就恨不得給自已一刀,他怎麼能做出傷害她的行為?這樣只會把她越推越遠~

眼看著沈寧與顧衡之的婚期越來越近,想到她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他就像擱淺在岸上的魚,心痛到無法呼吸……既然沈寧那裡行不通,那麼就從顧衡之下手,希望他能夠主動退婚。

醉江南的雅間裡,一桌美味的佳餚擺在桌上,色香味俱全,讓人看了垂涎三尺。

但是此時,包間裡的兩人都沒有胃口,兩人面對面坐著,劍拔弩張,空氣中都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古人云‘兄弟妻,不可欺’,枉你我自小一起長大,我把你當兄弟,你卻奪我所愛!”裴璟先開口。

“裴兄此話差矣!當初你不喜歡沈寧這件事,全京城上下可都是知道的,況且我是在你與沈寧解除婚約之後,我才開始追求她,何來奪愛奪妻之說?”顧衡之直面回擊。

“顧衡之,你是國公府唯一的孩子,想嫁給你的女子比比皆是,況且沈寧嫁給你,日後你納妾,她那麼單純善良,在勾心鬥角的府邸裡,你如何護她周全?!你又不是非她不可!”裴璟越說越激動。

“你如何知道我不是非她不可?我與寧寧說過,我會參考科考,努力考上功名,請一偏遠地區的職位,帶著她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會讓她困在這京城裡;我知道在這京中,在國公府裡,我反抗不了世俗和父母,但是我可以帶她走,給她想要的生活~”

“你……你居然願意放棄這京中的繁華?”裴璟有些吃驚。在裴璟的印象中,顧衡之與京中其他的子弟並無不同,他出身於鐘鳴鼎食的世家,既有豐厚的家底,又有嚴格的家規,他雖唸書,但不刻苦,他雖有些天賦,但不出眾,他雖偶爾有些紈絝子弟的陋習,但不敢忤逆父母。然而他現在為了沈寧,居然願意放棄這京城的物質豐富的生活,靠自已拼搏一把,去偏遠刻苦之地生活,只為了給她那想要的自由~

“我承認,當我第一次見到沈寧,我就對她一見鍾情,不是因為她長得多好看,裴璟,你可還記得我第一次遇到她,是什麼樣的場景嗎?”顧衡之問裴璟。

裴璟努力回憶,想起了那日與顧衡之還有何雲瀟來醉江南的路上,一個道士從屋裡被人丟出來,然後就是沈寧出現,那次應該是顧衡之第一次見沈寧。

“我當時想,怎麼會有這樣張揚奇特的女子,她不像那些養在閨中的大家閨秀,很少拋頭露面,她甚至為了給婢女討個公道,當街與人大打出手,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路遇不平,行俠仗義,後來我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說實話,我有些失落,但我從未逾矩,退守到朋友的位置,是你不懂珍惜,我和太子都跟你說,要你善於發現她的好,但你被教條矇蔽了雙眼,覺得她離經叛道,放蕩不羈,不適合當你平陽府的當家主母,是你一次次推開她,讓她傷心難過,最後心死退婚。”顧衡之控訴著裴璟,裴璟只默默聽著,不能反駁一句,裴璟一邊聽著,手漸漸握緊了拳頭,往事一幕幕浮上腦海,在記憶裡站在第三人視角審視那過往,他才發現,當初的他是多麼混蛋,也才發現,原來沈寧是那麼好,是他沒有珍惜。

“如果不是你和沈寧退婚,我以後也許會娶一位讓父親母親都滿意的女子,但是沈寧主動同你退婚,並且遠走他鄉,我知道她想要離開這傷心地,而我也不想趁虛而入,我也想讓認清自已的心~剛好,父親幫我爭取了押送糧草的機會,當我見到沈寧的時候,我知道我從未停止過喜歡她,即使兩年未見,我對她的喜歡只增不減,裴璟,不是我搶走了寧寧,是你把她放棄了的!”

裴璟一言不發,臉色十分難看,垂直頭,像一隻喪氣的狗。

許久,他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來:“顧衡之,只要你放棄沈寧,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我可以向聖上推薦你,讓你步入官場,在官場中,我也可以幫襯你,讓你的官途走得順暢一些,好嗎?沈寧退婚後,我才發覺我對她的感情,我不能沒有她,你可以不可以……可不可以把她還給我?”裴璟幾乎哀求地說。

顧衡之第一次見到這樣低聲下氣求人的裴璟,以前的裴璟意氣風發,是高傲的,何時有過這般狼狽求人的模樣?

總歸是兄弟一場,顧衡之也不忍見到裴璟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他抬手拍了拍裴璟的肩膀,說:“如果生命中遇到太驚豔的人,其他人都難以再走進心裡,沈寧於我就是如此,以後,你也會遇到這麼一位女子的~”說完,顧衡之就走了。

其實他知道,裴璟是一個執著的人,從小到大,他一旦認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裴璟十二歲那年,平陽王妃突發惡疾,宮裡的太醫都來了,對於王妃的疾病都束手無策。這時一位太醫請來了他的師傅,江湖有名的醫學聖手,人送外號“藥王”的大夫,他給平陽王妃診治後,開了一副藥方,其他的都不難得,唯獨其中一味藥——天山雪蓮難倒了大家,這天山雪蓮生在苦寒之地不說,還長在危險的懸崖峭壁,本身就十分難得,偏偏採摘下來要好好儲存,半個月內必枯萎,故而京中沒有此藥,必須要去現採,還得快馬加鞭趕回來。十二歲的裴璟為救母親,趁著父親不備,帶著一個家僕便去最近的雪山尋藥。誰能想到這麼艱鉅的任務,他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居然做到了,誰也不知道他一路上是怎麼克服那些困難的~

顧衡之雖然出身很好,但面對裴璟時多少還是有些自愧不如。特別是沈寧的事情,他不知道如果裴璟追求,沈寧還願不願意跟他在一起,畢竟家世樣貌他都遜裴璟一籌,就單單比人,他也稍差一些,更何況裴璟還是沈寧曾經真心實意喜歡過的人,是她年少的初戀,如果裴璟真的與他競爭,他沒有一點信心!

在忐忑中,終於熬到了大婚前夜。

這是一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很普通的夜晚,但有三個人卻沒有睡著。

一個是準新郎顧衡之,想到第二天就能迎娶心愛的人,一切彷彿是做夢一般,美好得不真實,既然是個無眠夜,索性起身反覆練習第二天的禮儀。

還有一個就是準新娘沈寧,對於大多數女子來說,嫁了人就是新的生活了,要離開熟悉的家和親人的庇護,去融入一個新的家庭,心裡是忐忑不安的,但是想到即將相守一生的人是自已所選,對新的生活又有了幾分期待,而少女心事,只能在這新婚前夜與最親密的閨蜜說,所以明珠和沈寧兩個人正躺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聊著閨房私話……

這第三個人不用說也能猜到,就是那個傷心人裴璟。裴璟一整天都在醉江南買醉,這可把青松急壞了。他的命當初是裴璟救下的,所以他不僅把裴璟當主人,更是把他當做親人,看到裴璟喝了一天的酒,醉了睡,醒了接著喝,他從未見過這般頹廢不堪的裴璟,要是把身體喝壞了,先不說如何同王爺王妃交代,他也很心疼擔心這位少爺的身子。青松知道裴璟的脾性,哪怕是王爺和王妃來了,恐怕也勸不動,解鈴還須繫鈴人,看來只能去請那位了……

青松硬著頭皮敲了將軍府的後門,趙一弦開啟門看到青松,沒有什麼好臉色。青松知道因為過去那些往事,沈家家僕不太待見他們,可是為了少爺,他也只能厚著臉皮請求趙一弦去通報一聲。兩個人在後院僵持,趙一弦要把青松趕走,青松急了,只能大喊起來:“沈姑娘,求求你了,幫幫小人吧,沈姑娘!沈姑娘!”

青松的叫聲果然把沈寧和明珠喚來了。

“青松?什麼事?”沈寧問。

謝天謝地,沈寧總算來了,不然裴璟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得喝死。青松鬆了一口氣,他像抓住希望一樣,三言兩語把事情交代清楚,懇求著沈寧能去勸勸他家公子。

“你家公子喝酒勸不住,關我們家小姐什麼事?不去不去,我們家小姐明日要做新娘,今晚要早點歇了。”明珠看到青松,就想到當年裴璟是怎麼傷小姐的心,所以氣不打一處來,現在小姐好不容易找到幸福,他又想來插一腳,想想就讓人生氣!

青松見到明珠開口拒絕,生怕沈寧真的不去,趕緊哀求沈寧,希望她回心轉意。

沈寧本不想去,但是看到青松如此懇求,且想到平陽府和將軍府的交情,想到平陽王和王妃待她如親女兒一般,心軟便答應了。

“小姐,你真的要去?”明珠不解。

“我去去就回,沒事的。”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明珠不放心。

“我一個人去便可,我有武功,對付裴璟綽綽有餘,更何況你跟我去,引人耳目,不方便。”

“明珠姑娘,放心吧,我一定悄悄地把沈姑娘送去送回,不會有人發現的,我跟你保證,一定毫髮無損,完璧歸趙,好嗎?”青松保證著。

見明珠還不放心,沈寧便叫趙一弦暗中跟著,明珠才放心讓小姐前去。

裴璟半醉半醒,伸手拿起酒壺就要接著喝,卻被一雙纖纖細手攔下了酒壺。裴璟抬頭一看,看到了那張心心念唸的臉。

“沈寧?是你嗎?我真的是喝醉了,只有在夢裡,我才能見到你。”裴璟搖搖晃晃站起來,將沈寧緊緊抱在懷裡,頭埋在她的髮間,聞著她身上獨特的香味,戀戀不捨,彷彿一放開,沈寧就會消失一般。

“裴璟,你該回家了……”沈寧沒有推開他,由他抱著,她想,這是最後一次兩個人接觸了,過了今晚,她就要徹底放下裴璟和過去,完完整整成為顧大夫人……

裴璟閉著眼睛,貪戀地依偎在她的髮間,眼角流下了淚水,他在她的耳邊呢喃著:“沈寧,不要嫁給別人好不好?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錯了,我不會再讓你傷心難過,回到我的身邊,好嗎?給我一個機會好好彌補你,好好愛你,可不可以?我求求你,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裴璟卑微地哀求,沈寧聽著,心像被人揪著一般,一抽一抽地疼。若是再早一點,再早一點,她或許會毫不猶豫地奔向他的懷抱,可是現在,她已經決定與過去徹底斬斷,從今以後,她的心裡只能裝下顧衡之,不會再有別人。有的人,錯過便是錯過,有的事,過去了就不應該再拿起。對裴璟,她是全心全意地愛過的,她不後悔曾經付出的那些點點滴滴,也不曾後悔愛過裴璟這件事,但是她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裴璟是她的過去,而顧衡之才是她的未來~

“裴璟,你應該往前走,你也會在未來,遇到你喜歡並且也真心喜歡你的女子~”沈寧平靜地說道。

裴璟鬆開沈寧,他抓著沈寧的手臂,看著她的眼睛,虔誠地說道:“不會了,顧衡之說過,如果遇到過一個太驚豔的人,餘生都很難再對別人動心,沈寧,我是真的愛你!”

沈寧不敢看裴璟的眼睛,她避開他的目光,轉過頭去,對著門外喊:“青松,帶你家公子回去吧。”

青松聽到指令,趕緊進來,就看到他家公子雙手無力地垂下,紅著眼睛,表情沮喪極了,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孩童。而沈寧則在裴璟深情的注視下,淡定地回去了。

直到沈寧的背影消失不見很久,裴璟還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少爺,我們回去吧,明日……明日……還有事呢。”青松不敢說,明日還要去赴沈寧姑娘的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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