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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近鄉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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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假伊始,張學晏乘坐的馬車,隨著秦安古城的鐘鳴之聲,緩緩啟動,遠離塵囂。這輛馬車不是尋常張學晏他們乘坐的那種,華貴非凡,因為這是程氏商會之馬車,這輛馬車將會在田假結束之前,星夜兼程,將張學晏載回秦安。

一路之上,車窗外的風景隨著馬車的行進而流轉。古城牆的影子在朝陽金暉中逐漸模糊,街市的喧囂漸行漸遠。田野的稻香、山間的鳥鳴、溪流的潺潺,皆成為旅途中的伴行者。張學晏靜坐在馬車內,心中對家人的思念滿溢位來,黑得發亮的瞳孔裡似乎隱約能看到張樹、蘇小河和張小魚的身影,但同樣也有些擔憂。

昨夜,程知棟留宿張清川府上,與張學晏深夜暢談,聊詩賦談前程,二人間的友情急速升溫。程家棟第一次將自已對張學晏的崇拜之前表露出來,他實在驚歎於“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的瑰麗奇思,也沉溺於“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的委婉含蓄張學晏只好愧領這份心意,但也感激程知棟這份純粹綿長的心意。月色如水,燈火通明,夜談之聲迴盪在靜謐的府邸之中。程家良得知程知棟是去訪友而非他事,心中放心,便沒有再催促他回家。

今日清晨,陽光初升,程家派遣的車隊才緩緩抵達張府,將程知棟接回。同時,程家良特意為張學晏準備了一輛馬車,以示友好。他深知馬車對於出行的便捷,更象徵著尊重與友誼,怕張學晏不肯接受,便派人告知張學晏,只要他在州學一天,這輛馬車便可任由他驅使。不說送而是任由他使用,這讓張學晏有心拒絕,卻無力推辭,只好請程知棟回去向他父親道一聲謝,等他從張家村回秦安之日再去登門道謝。

車馬勞頓之間,程知棟與張學晏的友情愈加深厚,如同這馬車所走的路程一樣,綿延不絕。

馬車穿梭在古道之間,疾風馳過安城縣,指向張家村的方向。張學晏的身影早已隱逸於車廂之內,他選擇了與車伕並肩而坐,一同駕馭這場回鄉之旅。程府的車伕只識得從秦安到安城縣的大路,從安城縣怎麼到張家村他就沒了方向。坐在橫木之上,他們彼此交談,彷彿形成了一幅流動的畫卷。

沿途的風景隨著馬車的疾馳而流轉,張學晏與車伕劉力的交談也隨風飄散。劉力,一個秦安的本地人,談及自已的妻子,他說她的身影也在程府裡忙碌,穿梭於針線之間,為家中帶來一份溫馨。而他自已,已經在程府做了十多年的車伕,駕駛技術精湛,無論是速度還是穩健,都堪稱一絕。他在程家的車隊裡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金牌車伕。這話也給張學晏嚇了一跳,程家把車隊裡技術最好的車伕給自已駕車,這樣的禮遇和重視讓他更加動容。

隨著馬蹄在村頭泥濘的路上踏出了一朵朵泥花,車轍為泥花裝上清晰有力的枝幹,張學晏回到了張家村。村口的古樹、溪流、小橋,都在靜靜地等待他的歸來,太陽還未落山,人們在田間地頭耕耘勞作,似乎還未注意到他的身影。他環視著村莊,望著熟悉的景象,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這裡才是他真正的歸宿,這裡是他新生命開始的地方。

芒種之後,大忙即至。五月時節,農田之內,生機勃發,一片忙碌之景。陽光灑落,雨水滋潤,萬物生長,農人辛勤勞作,應和著農作物的呼喚。

男子執犁于田間,黃牛拉犁,翻起新鮮的泥土,那泥土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是大地的呼吸,是生命的源泉。女子則忙於插秧,她們跪於水田之中,手指輕舞,將嫩綠的稻秧插入泥水之中,如同在編織綠色的希望,一幅綠色的畫卷在她們手中徐徐展開。

兒童們也不甘示弱,運送秧苗、捉拿害蟲,或是幫忙洗衣。村頭的井邊,婦女們一邊打水,一邊交談著家常,笑聲與潺潺的水聲交織在一起,如同一首田園的交響曲,奏響著生活的樂章。

張學晏請劉力大叔停下馬車,他不想讓這華貴的馬車闖進村民們的生活中,上次回來時的殘酷景象他還歷歷在目呢,若是讓他娘知道他現在的境遇,怕是他這個田假也過不安生了。於是他拿出些碎銀子,請大叔去安城縣找間客棧待上些時日,等田假結束之際再來此處接他。劉力聽明白了張學晏的意思,但是銀子他是萬萬不能收的,他們這是程氏商會的馬車,在安城縣也有他們商會的地方,根本用不著銀子。

馬蹄聲又悄悄的走了,沒有驚擾到張家村的人兒們,張學晏輕裝簡行,繞開大路,抄小路往家奔去。離家越近他越是有些隱隱的惶恐,他不知道小魚兒會怎麼生他的氣呢。小路兩旁的風景逐漸映入眼簾,那些熟悉的景象讓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想象著小魚兒見到他時的表情,是責怪還是欣喜?他心中五味雜陳。然而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要去面對,因為那是他的家,他的小魚兒。

還未等他到家門口,竟意外看到了蘇小河的身影從家裡推門出來,“娘”張學晏忘情大喊,飛奔過去一把抱住了蘇小河。聽到張學晏的呼喊,蘇小河驚喜萬分,還沒等她轉過頭去就被一股大力給擁抱住了。等張學晏放開蘇小河,她才能轉身好好看著一個多月未見的兒子,“狗蛋啊,你高了,也壯了,好啊。”蘇小河撫摸著張學晏的臉龐說道。

蘇小河好奇地詢問著各種問題,張學晏則耐心細緻地一一回答。這時,不經意間,一抹小身影悄然出現在張學晏家的土牆之後,那是活潑可愛的小魚兒。她的小腦袋從土牆後探出了一半,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張學晏。小魚兒努力地抿住嘴唇,身體微微向前傾,試圖更多地看見張學晏。但張學晏將目光移到院門附近時她就又猛地縮了回去,還在為張學晏的不辭而別在堵著氣。

“娘,魚兒在家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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