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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然搶在李清塵發動符籙之前阻止他，雙手張開攔在墓前。
她神情堅定，高聲反對他的行為：“不行。”
“為什麼不行？”李清塵不耐，林安然現在的舉動在他看來就是無理取鬧。
林安然義正言辭：“未經許可私自挖別人的墓，與盜墓何異？我是考古專業的學生，我絕不允許你當著我的面操控紙人開墓。”
面對她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李清塵也有一番自已的道理：“荒山野嶺俱是無主無後之墳，盜墓賊你管得過來？更何況，我堅守本心，絕不取墓中一絲一毫，查明事情真相後我還會幫墓主重新修墳。”
林安然輕咬嘴唇，不容置疑道：“別的地方我管不著，但這裡就是不行。”
“林安然，你以為我強行挖墓是為了誰？若不是關乎你的性命，誰會沒事幹大白天跑到墓園後山上來尋荒墓。”李清塵抬高音量，說出的話帶著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林安然被戳中長久以來的心事，一開始氣鼓鼓的神態轉瞬化為了自責與羞愧。
她無力地道歉：“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那就不要擋在我面前。”
李清塵向前一步，他與她之間的距離縮短得更近了
他手持的桃木劍上的劍氣幾乎斬開了身周的空氣，而他表現出的凌厲姿態也著實刺痛了她。
“其實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但是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林安然心想，自從知曉她命不久矣之後，便日日夜夜思考的事情，也許可以在今天做一個了斷了。
“你想說什麼？”李清塵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林安然拼命壓抑住聲音裡的哭腔：“開誠佈公地講，知不知道吳泰恆的真面目沒那麼重要，我能不能繼續活下去也不重要。我拖累了你們這麼久，不如就此算了吧。你回茅山繼續潛心修煉，小和尚回少林寺接著當他的俗家弟子。馬上就要開學了，我活一天算一天，能活多久活多久。”
她側過臉向著無主墳包，不願被李清塵和釋松看到她眼底籠罩的霧氣。
“你……”李清塵氣急無語。
但被她眼角一滴淚光所閃，他恍然間又失了憤怒。
林安然心思敏感，在夜深人靜處不知為她的命運感嘆落淚過多少次，他不該忽略她的感受如此逼迫她。
“等等，釋松拋掉坐在人家墳頭的愧疚，衝上來開解兩人，“李清塵你先別生氣，林安然你也別放棄，我有一個折中的方法。”
林安然抬起淚痕斑駁的臉，在盈盈水光中泛著絲絲期待。
李清塵語氣冰冷：“你說。”
他收斂起周身縈繞的真氣，將桃木簪子重新插回髮髻裡，雙臂抱胸靠在桫欏樹上，靜待釋松的發言。
“未經允許，肯定是不能私挖墳墓的。雖然我們都懷疑墓主可能是安然的姑父吳泰恆，但我們並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所以親屬許可之下的挖墓也是不成立的。”
“所以你說的折中方法是？”
“雖然墓不能挖，但是這塊大半埋在地下的墓碑肯定是可以挖出來的。你們想啊，墓碑都是立在墓前的，而這位墓主的墓碑卻呈現此種狀態，極有可能是在臺風天、暴雨天被沖刷掩埋起來的，所以我們把墓碑挖出來幫人家重新立好， 不僅沒有違背法律法規與公序良俗，甚至算得上是行善積德。墓碑上面一般寫有墓主的姓名、生卒年等資訊，透過這些資訊我們就能確定墓主到底是誰了。”
李清塵劍眉微挑，星目橫掃過他，語氣不善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釋松剛開口就卡殼了，氣勢頃刻間就比李清塵弱了幾分。
釋松不敢承認，他方才為墓主道歉的時候就靈光一閃，想到了這個辦法，只是被李清塵和林安然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得不敢說話。
要不是林安然語出驚人，直接打算就地解散小分隊，讓他和李清塵各回各家修煉，她安心等死，他都沒反應過來應該介入其中緩和下氣氛。
他左手撓頭，憨憨一笑糊弄過去。
林安然悄悄用手背抹去眼淚，蹲下身去研究起了露在外面的那截石碑。
果然如釋松所言，石碑上刻有眼熟的雋秀字跡，定是墓主死後其親友精心所制。
釋松心有餘悸地靠近墳包，嘴裡唸叨著“多有得罪”，但袖子已經擼到了小臂上方，顯然幹勁十足。
林安然剛和李清塵發生爭執，害怕尷尬便避開與他交談和對視，拉著小和尚一個勁兒地商量從土中清理出墓碑的事情。
釋松是個直腦筋，腦子不會轉彎，他想都沒想就說：“直接拿手把土刨開，墓碑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林安然啞口無言，墓土可不能輕易直接接觸——其一，古代墓穴情況複雜，萬一因屍體腐爛而產生有害物質，直接用手觸控危險性極高；其二，誰知道土裡有沒有藏著些螞蟻、蚯蚓和蜘蛛一類的動物，光是想象她都要噁心了，更何況是拿手去碰。
見她半天沒動作，小和尚還提醒似的撞她肩膀，鼓勵她速速加入他的徒手挖地事業。
林安然斜著眼看他，滿滿嫌棄，然而釋松不為她的無聲抗議所動，還在用手清理石碑上的碎土。
李清塵明白林安然有意和他賭氣，索性一聲不吭地靠在桫欏樹上，等著她氣消，也等著釋松把墓碑挖出來。
若是他當初修行再刻苦勤勉些，能夠熟練掌握“通天神眼”的法術，也就不必有今日和她的這場爭執了。
他見林安然一臉勉強地從地上撿了根細樹枝，有氣無力地在泥土上劃拉。
李清塵嘆了口氣，決定先行低頭。他抓住林安然的手腕，拉她起身，讓她靠後。
“怎麼停了？”釋松不明就裡，蹲在地上仰頭看兩人。
他暗自猜測這兩人潔癖發作，最後還是隻能由他攬下這堆髒活累活。
李清塵不習慣解釋：“你先起來。”
“行。”釋松拍掉手掌上的浮土，雙手撐在膝蓋上霍然起身。
李清塵取出符紙，注以真氣，召喚出的小人們便“哼哧哼哧”地忙活起來，火速挖出了個三尺見方的小坑，露出了石碑的全貌。
四個符紙小人一人抬起石碑一角，平平穩穩地將其抬出土坑，平放在了他們面前。
林安然端詳起這方長約1米、寬約米、約米的石碑，她根據形制判定這並非是一塊墓碑，而是一方墓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