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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落雪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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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客,送劉小姐回去吧,順便通知一下劉大人,找大夫給小姐看看。”

嘉客是鐵騎北師營的軍長,此次執行護送任務的也都是北師的人,濟川離開後便囑咐由他來頂替自已的位置。

嘉客是親眼看見劉瓔摔下來的,此刻左手還血流不止,小姑娘又哭得梨花帶雨,才點頭同意。

正當嘉客要扶著人回去時,劉瓔卻強忍著痛蹲下來要去收拾那一地狼藉,哽咽著說道:“民女伺候不周,現在就把這裡收拾乾淨,絕不礙了殿下的眼。”

剛一蹲下,就因為疼痛摔在地上,眼淚又啪嗒啪嗒的掉。

上官惺目光落到另一個鐵騎身上,那個鐵騎又才上去幫忙收拾,嘉客把人扶著站起來。

“等等。”上官惺制止了那個正要伸手去撿碎瓷片的鐵騎,從自已屋裡取出一盞燈,走到他們跟前,照亮地上的狼藉。

“撿吧,當心劃到手。”上官惺這個行為實在把自已的身份拉得太低,鐵騎惶恐,匆匆收拾乾淨,端起漆盤站起來。

上官惺順帶把燈籠遞到那鐵騎面前,鐵騎接過,一手端著漆盤一手提著燈籠,嘉客又扶著一個路都走不穩的姑娘。

“一塊送去吧。”上官惺說完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回屋去了,頃刻後屋內燭光之下,挺拔頎長的身姿倒映在窗紙上。

兩人沒發覺有什麼不對,扶著劉瓔帶著殘局離開了庭院。

燈影綽綽,寒風習習,三個交織的身影搖搖晃晃。劉瓔走得磕磕絆絆,明明有人扶著卻還是要倒不倒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給人拖延時間。

“嘉客,景王殿下還真是好心,若不是有這燈咱們還看不清路呢。”無陰端著漆盤提著火光明亮的燈籠,語氣裡滿是對上官惺的欣賞和認可。

嘉客沒有回他的話,反倒是打量了一番這個知州府小姐,問道:“小姐怎麼這麼晚來給殿下送吃食?下屬們伺候殿下這幾天沒見殿下有吃宵夜的習慣。”

“許,許是殿下,心血來潮吧。”劉瓔身體本能的僵了一下,而後極力假裝自然地回答。

“以小姐的身份自是不必親自來送,想必是劉知州另有所圖吧。”先前給上官惺送美酒佳餚的是府上的下人,嘉客並不知道讓劉瓔送吃食是上官惺的意思,只以為是劉彥昌想攀高枝才將愛女送入虎口。

劉瓔這些是裝不下去了,磕磕絆絆的腳步像是被釘住,喉嚨像是被桃核卡著出不來氣,胸口上下起伏的動作像被衝上岸邊苟延殘喘的魚。

“看來事情並未如意,小姐被殿下趕出來了?”嘉客不顧劉瓔比爛菜葉子還難看的臉色,戳穿本質。

劉瓔緩緩鬆了口氣,至少嘉客沒有猜到她是故意幫上官惺引開他們,懸著的心下降了一點高度。

無陰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嘉客,小聲道:“你猜到就猜到,說出來幹嘛,人小姑娘臉皮多薄啊,這不是故意讓人家難堪嗎?”

許是無陰的話起了效果,激起了嘉客的憐香惜玉之心,緩和了語氣:“小姐莫怪,卑職無意冒犯,令尊有這樣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卑職無任何蔑視小姐和令尊的意思。”

“女子素來輕賤,獻給權貴做人情到頭來不過也是任人踐踏罷了,蔑不蔑視,又能改變什麼呢?”

劉瓔抽了抽鼻頭,把要滾出眼眶的淚珠縮回去,又開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嘉客連忙扶住,見劉瓔楚楚可憐的模樣,兩人也不再多說什麼。

涼州城門外

黑雲氣勢洶洶彷彿要壓垮這座城,婆娑的樹影猶如地獄裡爬出來的萬千鬼影,城牆上也結了冰霜,散發陣陣寒氣,馬蹄踩碎路面的霜如老鼠啃木發出的喳喳聲響,月白色的斗篷在夜裡依稀可辨。

本不該穿這麼招眼的,可來不及換了。

“今夜恐怕要下雪,殿下一路小心,屬下會盡力拖住他們。”

“好,你們也要保全好自已。”

“殿下放心。”

上官惺坐在馬背上,風吹得斗篷像海浪般飛揚,在和屬下交代好事宜後拉住被凍得堅硬的韁繩,往京都的方向狂奔。

下屬在上官惺的背影徹底脫離視線之後才把自已隱沒在夜色裡。

天太黑了,上官惺只能憑藉基本的夜視能力去看路,好在下屬得力,讓馬兒在這條路上跑了幾十個來回,穿過了一個又一個黑夜,讓馬兒記清楚路線,保證主子萬無一失。

知州府

送完劉瓔,又去向劉彥昌解釋了這件事,找來大夫醫治,確認無大礙之後兩人才又回來守崗。

來來回回耽誤了不少功夫,等兩人回來正好見上官惺的屋子燈火熄滅,窗紙上還倒映了滅燈一瞬間的身影。

“景王都休息了,咱們也換防吧,叫下一班人來輪守。”無陰一邊扭了扭有些痠痛的頸脖,一邊語氣散漫地同嘉客說話。

嘉客應了一聲,同意無陰的話,取出腰間的鳴鏑,朝天空一放,一條優美的光線在如流星般天空閃爍。

此鳴鏑經過改造,飛出的高度僅十米,不會爆炸,聲音也小,專門用在小範圍傳訊。

許多事情都是因為換防期無人值守而讓賊人得逞,最後悔不當初。所以上官翊私下請名師製作了這個鳴鏑,在鐵騎軍營和暗衛營中使用。

在等輪值間隙,無陰又忍不住話多,朝著上官惺已經熄燈的屋子說道:“你說這景王也是帶了自已的侍衛來的,七八個人愣是沒個影兒,倒是咱們上來獻殷勤。”

“是奇怪,寧願濟川寸步不離地跟著也不讓自已的侍衛近身伺候,濟川不在,也沒召見過任何景王府的人……”

嘉客感覺哪裡似乎不對,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好像一切看似正常,可正因為過於正常反而感覺惶惶不安。

“哎——嘉客,你去哪?”無陰看著莫名其妙就走向上官惺的房門的嘉客。

嘉客一步一步靠近,步伐沉穩輕巧,腳步聲輕得連風都停下來不敢打擾,在門前站定,緊緊閉合的紅木門嚴肅得像守衛軍,不會讓任何人闖入。

嘉客抬起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影子映在門上,手離木門只有半寸。

“軍長,無陰,我們來守值,你們快去休息吧。”換防的兩名鐵騎來了。

“誒,好,我們就先走了,”無陰招呼完轉而催促嘉客:“走了嘉客,幹嘛呢?”

嘉客緩緩收回手,從那兩級臺階上走下來,跟無陰一起往休息的居所走,轉角時意味不明地望了一眼不久前他親眼看著熄燈的房間。

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縱使馬兒千錘百煉也抵不得在如此嚴寒的天氣下長途跋涉,逆風而行,步子漸漸慢下來,沉重的粗喘與風聲和馬蹄聲相撞。

風越來越大聲的咆哮,冬季的到來讓樹林裡大部分的動物進入休眠,咆哮的風似乎要叫醒連綿不絕的山林,叫醒那些同他一樣危險的猛獸。

馬兒慢了好一會,風好似良心發現,終於憐憫了在夜裡奔走的一人一馬,嚎叫聲不再那麼兇猛,變成了陰森的詭笑,在山間來回飄蕩。

上官惺握著韁繩,凍得發紅的手指比冰塊還冰涼堅硬,在馬背上顛騰了兩個時辰,平日足不出戶的景王殿下身體根本吃不消,終於手一脫力,體力宣告失敗,像暴雨過後坍塌的山體,像懸崖邊岌岌可危的岩石,像被獵人弓箭射中的雄鷹,無能為力,重重摔下,奄奄一息。

馬兒驚覺主人摔落,急忙剎住腳,路面霜滑猝不及防摔了一跤,呻吟了幾聲,又站起來,用柔軟的鬃毛和尚存溫度的臉去蹭倒在地上的上官惺,好像怕他再也起不來了。

上官惺感受到了馬兒的善意,有氣無力的舉起剛剛摔下來被劃傷了的手搖搖晃晃摸到馬兒的臉,輕輕摩挲以示寬慰。

忽然,鼻尖一涼,水滴似的柔軟從鼻頭滑落到臉頰,眼皮、額頭、下巴,越來越多的地方感受到涼意,隨後滴落到髮絲裡。

“下雪了啊。”

上官惺在雪色裡呢喃。

許是雪把意識凍醒了,上官惺拉著馬兒的韁繩,借一股力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馬兒懂事地蹲下身體,待上官惺重新坐上馬鞍後才立起來。

駿馬嘶鳴一聲,其聲響亮掩蓋了風的詭笑,四周紛紛揚揚的落雪都被震懾住了,直到馬蹄聲遠去才緩緩飄落。

風憤怒於馬兒的挑釁,又開始嘶吼咆哮,膽怯的飛雪臣服於狂風,助紂為虐,降下越來越大,越來越厚的白衣,好像不把這對“主僕”埋葬在這片潔白裡誓不罷休。

涼州

知州府

“嘉客!嘉客!怎麼了?大半夜的!”無陰正在睡夢中,被嘉客突然衝出房門的動作驚醒,迷迷糊糊就像被春風叫醒的正在冬眠的狗熊。

雖不明所以,但看見嘉客急張拘諸的樣子也連忙跟了上去。

無陰大喊這幾聲把正在休息的其他鐵騎都吵醒了,紛紛從房裡探出身來。

“下雪了!”有人喊道。

不喊還好,一喊無陰剛踩上積雪的腳猛得一滑,身體不受控制向前倒,“砰”的一聲把雪地砸出一個人形大坑,連周圍兩棵枯木上的積雪都被抖落下來。

嘉客逆著寒風,腳下積雪彷彿要被他碾碎成泥,到了上官惺房門前,兩個守崗的鐵騎正要詢問,就見嘉客一腳踹開了紅木門。房屋邊緣懶洋洋睡覺的雪被嚇得滾落下來,木門也在細細呻吟。

嘉客跨過門檻,迅速點亮燭臺,在屋裡掃視了一週,果然,空無一人。

其他的燭臺上蠟油已經凝結,桌案上擺放的書整整齊齊,堆疊的被褥沒殘留一點餘溫,連簾帳都細緻地挽好,好像從未有人住過。

守崗的兩個鐵騎進來見這人去樓空的景象,連忙跪下請罪:“屬下辦事不力,請軍長責罰。”

嘉客沒管兩個下屬,繞到窗戶邊,窗戶果然是沒上鎖的。

腦海裡忽然閃過幾個時辰前這間屋子滅燈的畫面,他親眼見到窗戶倒映了“上官惺”滅燈的身影,現在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上官惺身材高挑,挺拔卻不顯粗壯,那個身影似乎更瘦小一點,當時以為是光線造成的偏差。

那時他和無陰剛剛回來,轉過牆角就看見火光一滅,走到房門前那段時間完全可以從窗戶翻出去。

上官惺是那時走的嗎?

直覺告訴他沒這麼簡單。

此時無陰終於匆匆趕來,看著跪著的兩個同僚和空空如也的房間,也猜出來發生了什麼,怪不得今天回來的時候嘉客一直盯著上官惺的屋子,原來是早有預感,可惜還是出了差錯。

“無陰,聯絡涼州所有線人,帶人去秘密搜捕,一定要把人找回來。”

“是。”

“你們兩個,去通知左副使和殿下,再去看看馬廄裡馬的數量是否齊全。還有,把劉氏父女帶過來。”

“是。”

嘉客望著門外已經積到腳踝的雪,呼吸愈發沉重,握著長劍的手青筋凸起,久久才恢復。

從頭到尾,最失職的人是他自已,居然因上官惺虛假的表象而放鬆警惕,讓他有了可乘之機。

若是上官惺騎馬逃走,積雪早已掩蓋了痕跡,他逃得無影無蹤。

雪花飄飄灑灑,知州府雪白的地面被踩得泥濘不堪,雜亂又壓抑的的噪聲吵醒了樹杈上鳥窩裡的雛鳥,嘰嘰喳喳的鳴叫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在母親的撫慰下又安靜睡去。

劉彥昌和劉瓔已經被押到嘉客面前,嘉客銀色的面具比門外的雪還寒涼。

即使劉彥昌在來時就已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此刻還是侷促不安地強顏歡笑,問道:“大,大人,不知深夜叫下官前來所為何事啊?”

“劉大人真是教了個好女兒啊。”沒人看得見嘉客面具之下皮笑肉不笑的臉,只見那漆黑的雙目彷彿下一刻便伸出魔爪把人活活掐死。

“大人說笑了,不知犬女何處不妥讓大人勞心?阿瓔,還不快向大人認錯!”

劉彥昌把花容失色的劉瓔拉到嘉客面前,讓她跪下認錯。劉瓔老老實實下跪,嬌小的身體猶如瑟縮在牆角無處可逃的老鼠。

“不必了。劉大人,若是景王做了什麼事觸怒到凌王殿下或者陛下,那麼你整個知州府都是共犯!”

“大人饒命,下官真的不知啊,這,這景王殿下他為何……為何出走,下官真的不知啊,也絕沒有與殿下串通,暗中相助啊!大人,請大人明查!”

劉彥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頭。

此時派去檢視馬廄的鐵騎回來稟報:“軍長,查問過了,馬的數量沒有缺失,知州府的和咱們的都還在。”

如果上官惺是騎馬逃走,那麼這涼州城必定有他的內應,如果沒有騎馬,說明他要去的地方並不遠或者有人接應他,當然也有可能他怕暴露行蹤不敢騎馬。

無論是哪一種猜想,都沒有人知道上官惺為什麼莫明失蹤,他去了哪裡,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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