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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燈會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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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野鷹般輕輕從雲裡探出半個頭,遠處的山黛被黑紗遮蓋,婆娑的樹木被四面八方的燈火拉出好幾重影子,夜空裡恍惚有什麼影子一閃而過,連月亮都來不及捕捉。

街巷被這最後一場燈會裝點得紅飛翠舞,各式各樣的花燈陳列在街邊,興高采烈的人們來來往往,小孩兒們手舉心儀的花燈,在人群裡撒歡,賣糖人和糕點的小販大聲叫賣,喧鬧中總是笑聲入耳。

酒樓因地制宜每個雅間都設立了露臺,文人酒客相對而坐,遠處是燈火相映,近處是酒香撲鼻,世間美妙,莫過於此。

“二位客官要什麼酒?”小二躬身在二人身旁,和善問著。兩個品貌不凡的客人多少讓他膽顫幾分,生怕得罪了貴人。

“來一壺逍遙釀!”

小二應了一聲,等待的目光看向濟川。

濟川從來不喝酒。

“清茶便可。”

店小二和上官則陌同時愣住,小二緩緩扭頭看了上官則陌一眼,上官則陌回過神來揮了揮手,小二才又應了一聲,下去準備了。

“你……不喝酒嗎?”上官則陌狐疑,面前的人看著就很像酒量甩別人八條街的樣子。

濟川坦然點頭。

“那,行吧。”

上官則陌原本打好了腹稿說都出來了,喝一點也沒事,酒量不好也不會嘲笑你。但是一對上對方的目光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兩人相顧無言,氣氛似有若無的尷尬,濟川倒是平靜得很,上官則陌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濟川沉默。

這也不能說嗎?上官則陌對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好奇心越來越重,他知道他們的遇見只是萍水相逢,可他總覺著兩人之間隱隱有種牽絆,就像荒草叢生裡出現了一條路,可這條路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罷了,不想說便不說吧,這一天下來他忍著脾氣拉下臉面客客氣氣地和這個人相處都成習慣了。

“濟川。”

上官則陌以為他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時,對坐的人又突然說話了。

“啊……哦,”上官則陌才反應過來:“我叫上官則陌。”

“我知道。”

不僅濟川知道,整個北鄢都知道二皇子殿下的名諱。

上官則陌不尷不尬地乾笑兩聲,有種在同窗面前才學過的課文背不出來被太傅打手心的感覺。

“濟川公子緣何到錦州來?”

上官則陌像一隻小貓,摸摸他的毛他就以為你很喜歡他,得寸進尺地攀上你的腳,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腦袋褲腳。

濟川方才沉默,是不敢確定上官則陌是否聽說過他,畢竟他常年在上官翊身邊辦事,自宮宴調戲事件過後,上官翊就不再要求他跟在身邊當“侍衛”,任他選擇其他差事,濟川生性偏靜,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得了便宜還賣乖地拒絕。

見上官則陌反應無差,才稍稍安下心,畢竟兩人半年前才見過,幸好那時他戴著鐵騎的面具。

濟川臉不紅心不跳:“慕名而來。”

還沒等上官則陌說話,他又道:“聽聞二殿下是陪同太后來錦州遊玩,也一同回了京都,怎麼殿下還在錦州?”

濟川的試探平白直敘又小心謹慎,倒映著火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上官則陌不想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現。

上官則陌這一瞬間對濟川的疑慮達到頂峰,漂亮的臉蛋僵了一下,轉即又恢復平常,被布料裹著雙臂交疊放在桌子上,身子靠近了一些,笑道:“我與公子初次見面,公子為何明知我是二皇子,卻從未行過大禮?我們是不是見過?次數或許還不少?”

過堂風入,輕輕的呼呼聲在此刻清晰無比,月色不知何時被抓進雲層裡,兩人的的影子鋪在地上,沒了月色也不似方才那般明晰了。

濟川忽然起身,穩步繞過木桌,到上官則陌身側兩步之外,細長的手指撩起衣襬,屈膝端正跪在上官則陌身旁,雙手扶禮,莊重儼然地磕了個頭,聲音肅亮:“參見二皇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你……”上官則陌見此景如遭雷劈,訝異得瞪大了雙目,深褐的眼珠又圓了幾分,漂亮的臉也僵住了,手無措地抓了抓衣袖。

怎麼這麼老實,說行大禮就行大禮,倒是顯得他這個皇子斤斤計較了。

先前劍拔弩張的暗流洶湧此刻也靜如止水,風吹不動。

“是在下唐突,無意冒犯了殿下,請殿下責罰。”

濟川垂著頭,俊逸的容顏在光影下並不明朗,兩手還搭著持平在胸前,闊袖下垂,露出剛勁偏瘦的腰,被衣料包裹著,身材優美又富有張力的線條都隱沒在束腰帶之下。

上官則陌起身,彎腰雙手搭在濟川小臂下,竟是才圈住對方小臂過半,沒想到這人看著瘦了些,該有的肉倒是一點不少。於是目光忍不住從雙肩自上而下……

摒除掉不合時宜又亂七八糟的想法,上官則陌手不太穩的把人扶起,目光悄悄往濟川臉上看了一眼,應是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我,我又不是真的要責怪你,你……罷了,不說了,坐下吧。”上官則陌才下意識把手收回,悄悄在袖裡攥了攥。

明明是相差無幾的身高,身份地位也更為尊貴,上官則陌卻覺得在濟川面前怎麼也佔不得上風,甚至要靠濟川的謙禮才略微有那麼點皇子的威嚴。

“二位客官!酒和茶到了!還有本店贈送的兩個小菜,”小二破風而入,一邊給兩個客人倒酒倒茶,一邊說道:“二位客官若還有需要招呼一聲便成。”

待小二退下,氛圍又有些不自然了。

上官則陌纖白的手端起白瓷杯,目光不自然地瞥向露臺之下的燈火通明,喧鬧紛紛。

即便是隔了層樓,人群的繁雜瑣聲還是傳入耳內,上官則陌心虛地瞄一眼濟川,想看這個高冷話又少的人是否被這嘈雜打擾,見濟川面無表情地飲了口茶,並無任何不悅之色,才稍放心。

濟川第二杯茶剛倒滿,上官則陌手邊的酒壺已經少了一半。

一個從容自在,一個心懷忐忑。

上官則陌再要到酒時,手背上忽然覆上一層溫熱,“秋日即去,天氣寒涼,殿下少飲些為好。”

濟川低沉的嗓音如月下平靜的湖水,上官則陌盯著那雙比自已大了一些的手,不自然地屈了屈被覆蓋在下面的手指,也沒記得縮回來。

直到那層溫熱消失,被風輕輕撫摸,才回過神來,目光躲閃應了一聲好。

“聽聞今夜錦州城內會放煙火。”

上官則陌不知道濟川想說什麼。

“殿下喜歡煙火嗎?”

“……呃,喜歡。”纖白的手握著早已見底的酒杯,心神不定地摩挲著杯壁。

“現下還早,讓小二把地方留著,在下陪殿下去鬧市逛逛吧,待到煙火升起時再回來,如何?”

濟川平靜的語氣說出了讓上官則陌無法平靜的話,圓圓黑黑的眼睛此刻又大一圈,詫異得看向對方清逸俊朗的臉,一時忘了回話。

見上官則陌沒有回應,濟川又道:“殿下不願意?方才見殿下一直望著人潮來往,以為殿下想去,殿下不願意的話,便……”

“我願意。——我,我們去。去隨便逛逛。”

上官則陌心頭都要哭了,怎麼今晚上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濟川不會以為他是個結巴吧,只是礙於他二皇子的面子,沒有戳破而已。

想到這,真想找個地兒把自已埋了,怎麼這麼丟人現眼啊。

見濟川已經站起身,上官則陌才連忙從將差點被埋乾淨的心思拉回來,也匆忙站起身。

濟川還是禮貌地讓他走在前面,自已跟在他後面半步之外的距離。

兩人走下樓,到掌櫃那安排好了雅間的事,才一前一後走出酒樓。

兩個人隔著這麼走著前後距離走著,怎麼看都不像一起遊玩的朋友,反倒像主子和侍衛,雖然他們好像也不是朋友。

上官則陌心思全被後面那人佔了去,哪還有心情逛鬧市,剛剛在酒樓裡望著人群更多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跟濟川相處,反倒讓濟川以為他想來逛街。

所以,剛剛,濟川一直在看他嗎?

燈火明亮得似白晝似的街道,迎面來的冷風也像是來湊燈火熱鬧,大街小巷的狂跑。熙攘的人三五成群聚合在他們喜歡的街角,手中搖曳的花燈似夜裡閃爍的繁星。

身後的人氣場實在清冷,上官則陌都懷疑昨夜是酒醉太甚,看錯了,濟川這樣的人竟會出入那等煙花之地。

可是他不喝酒,去了作甚?與裡頭的姑娘調情?看著可一點不像流連花叢的人啊!

照先前的反應,濟川並非錦州人,模樣也不會是普通人,衣著不華,舉止謙卑,知他皇子身份卻從容不迫,不閃不避,不諂不媚,還不喝酒……難道是那青樓裡有他心儀的姑娘?兩人情投意合,奈何姑娘身不由已,郎君又囊中羞澀無法為姑娘贖身,只能偶爾在樓裡相會,郎情妾意,相愛卻無法相守,真是情路坎坷,令人感傷萬分……

“殿下當心!”

話音未落,上官則陌正神遊在痛切心骨的悲慘愛情故事當中,下腹倏地被猛撞了一下,鈍痛之感即刻襲來,腳跟被衝力掀開,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仰,混亂地踉蹌幾步,還未反應過來就覺一隻有力的手臂攬住了自已腰身,側肩及一部分後背撞進一個寬闊有力的胸膛上。

耳邊幾個孩童嬉鬧的聲音漸漸遠去,上官則陌才意識到自已失了神。

他訝異地偏頭看向濟川,相差無幾的身高讓他如方才撞到他的孩童一般撞到了濟川深邃的眼眸裡,眼底的幽黑彷彿無底洞深不可測,又似泥沼動輒沉陷其中。

交錯的氣息在兩人那可以忽略不計的空隙中來回流動,耳邊的喧囂熱鬧此刻統統靜止,只有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搶著節奏,沒來由升起說不出的怪異感,臉上也是尤其火熱。

“殿下沒事吧?”濟川先鬆開了攬在那精瘦的腰上的手,退開一步來詢問他。

“沒,沒事。謝謝。”上官則陌眼神如遇上鬼魅一般匆匆躲閃,平息身體裡難以按捺的緊張。

“殿下客氣了。”濟川嘴角勾起一點兒弧度,倒是沒那麼冷漠了。

兩人又接著往前走,許是方才站在後側沒及時把人護住,現下濟川站到了上官則陌旁邊。人潮如織,稍不注意,兩肩便會相蹭,又似被燙著了迅速移開。

月上中天,夜空漂泊的流雲稀薄如煙,廖星遙遙相望,街頭巷裡人卻不見少。

濟川格外的有耐心,街邊的小攤一一陪他逛了,雜技、皮影、說書也都陪他看了聽了,就連放花燈這等最更得小姑娘家喜歡的事濟川都不吝惜作陪。

一夜下來,上官則陌終於是不那麼警惕了,至少不會像痴兒那樣說話結巴在他面前丟醜了。

“快!要放煙火了!我們快上去!”上官則陌迫不及待地拽起濟川的手腕往酒樓裡跑。

濟川沒戴護手,闊袖輕擺,上官則陌隨手一拽便是肌膚相觸,他手心的溫度裹在那圈手腕上,熱量四下蔓延直至心口。那隻纖細又比他白了些許的手顯得格外小巧,隨著拉拽的力度來到了原先的雅間露臺上。

“砰——”

煙花盛放,絢麗多彩的花朵在夜空爭奇鬥豔,連星辰都不敢比擬垂頭喪氣地黯淡下去。熱烈的聲響把月亮嚇回流雲裡,流雲步履匆匆,月亮沒躲多久又被迫露出臉來。

火花四濺,鳴聲迴響。

上官則陌下意識的偏頭看向濟川,好奇怪,今天的每一次目光都能剛好對上,意料之中,卻還是猝不及防。

“這煙火真漂亮!”上官則陌只能找話說。

“嗯。”意料之中的回應。

“你……不喜歡煙火嗎?”為什麼一直看著我?上官則陌小聲侷促地問,不知道煙火有沒有掩蓋掉他的聲音。

“沒有,殿下開心就好。”

煙火收了聲,夜靜了下來。

“在下送殿下回客棧。”

“這就回去了嗎?”上官則陌明顯意猶未盡,目光還光顧著迴歸寂靜的夜空和樓下稀疏了不少的人群。

“太晚了,殿下該休息了,等回了酈城,憑殿下的身份,無論是燈會還是煙火,自是要多少有多少。”

見街上人少了,有些攤販也開始收攤了才妥協道:“那好吧。”

看著上官則陌猶顯失望的神情,濟川又耐心安慰道:“快到除夕了,那時的酈城的煙火定比這錦州好看百倍,殿下不必遺憾。”

“那個時候你還會來陪我嗎?”

這句話幾乎是不假思索下意識脫口而出,發覺自已說了什麼時已來不及收回。

空氣似乎是靜止了好一會兒,月亮鋪灑的銀光浮在兩人身上,地上的深黑影子清晰明朗,燭臺的火焰即將燃盡,燈芯在蠟油裡苟延殘喘。

濟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上官則陌自已也知道越了界,假意的笑了一聲,說了句:玩笑而已,有緣再會,就轉身下了酒樓,像過街老鼠一樣慌忙逃竄。

明明他是皇子,平日呼風喚雨無所不應,卻在這個人這裡比奴才還小心謹慎,生怕惹人不高興,偏生自已還心甘情願,真是著了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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