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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說，楊沐是趨向前者的，天災不可預料，若是，或許此事也是一個救助江州百姓的機會。
若不是前者，楊沐低下頭，想起見過父親來信中說江州水患雖然嚴重，但並未造成多少傷亡，這其中的死傷人數多是因為州府不作為的緣故。
楊沐沉默不語，細細參詳著許多可能。
若不是天災，或許在那內外勾結，將人命視為草芥的魔窟之中，還有不一樣的人存在，有人看不過去州府奴役百姓，府衙與人勾結，所以暗中將水災之事鬧大，以期得到朝廷的關注。
“是，若是前者，或許還能稱作天命，若是後者，只怕背後出了與那主子異心之人，想要藉此來吸引朝廷注意！”
這是好事，但也預示著 江州危矣，否則無需如此，賭上黎民性命，只為送一個訊息出來。
或許楚曜塵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決心將江州之事查清楚再回京。
此刻回京固然在人前無礙，彰顯天顏，打消猜疑，但是也錯失了再去探查的良機，更何況百姓苦江州衙門久矣。
“太后可曾想過，此人或許正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太后宣佈親政，當日便有人放出坊間訊息，明顯，此人對朝廷之事洞若觀火，便是晚上那麼一點兒，晉王之死的影響都不及如今猛烈，這是其一。”
“晉王一離開大牢，便死在了京郊，身上種種疑點皆指向其生前還見過此人，且太后發現了此人在京中的據點，這是其二。”
“其三，便是臣妾的猜測了，皇上如今身處江南，江南若是佈防嚴苛，局勢全然掌握在州府之手，這訊息也瞞不了多久，可如今還沒有訊息傳出，甚至此人還在試探皇上所在，太后可知為何？”
楊沐頓了頓。
“有句話太后可知，燈下黑，皇上如是，此人，亦如是。”
太后垂下眼眸，思索良久，再抬起頭時，眼裡帶著濃濃的興味。
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楊沐有些接不過來。
“沐兒何時對朝堂之事看的如此細緻了？”
心中暗道不好，楊沐猛然低頭，跪了下去。
忽地想起什麼，神色認真。
“禁足之時，臣妾就在想或許便是臣妾不夠謹慎，才會讓人陷害，所以…”
可人還沒跪下，話也沒說完，不知何時進來的寧珂便從身旁將人扶了起來，笑吟吟地看她。
“沐主子無需如此，娘娘這是賞識您呢。”
楊沐抬頭，見太后臉上並無不愉的神情，這才放下心中的石頭。
直到回宮的路上，楊沐仍舊在後悔。早該找個藉口，將此事掩蓋過去，還好是太后生疑，太后待她也算親近，如今更是一條船上的人。
可太后會不會把此事放在心上，楊沐心中是一百個拿不定主意。
寧珂恭敬將人送回長樂宮之後，藉著夜色遮掩，飛快地回到了太后宮中。
太后站在窗前，拿著茶杯，神情輕鬆，似乎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如何？”
“並無不妥。”寧珂老實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寧珂才聽見上首傳來一聲輕嘆。
“也不知是不是我真的老了，疑心病竟然如此之重，阿茹的孩子，我多少該護著點才是。”
“太后千歲，哪裡就能老了呢。”
寧珂笑著接話，太后此言便是對沐主子不再疑心的意思了。
“你莫要說些好話來哄我。”
“奴婢怎麼敢哄太后呢。不過，沐主子也是可憐，當日禁足，險些…”寧嬤嬤忽然又說。
太后沉吟片刻，終是低下了頭。
“是了，沐兒原本那樣一個孩子，到了這宮裡，也……罷了，你去，暗中找人護著她些，今日，也是替皇帝擋的這一劫。”
“是…”寧珂後退幾步，轉身離開太后寢宮。
回宮後的楊沐絲毫不知寧嬤嬤替她說了什麼打消太后疑慮的話。躺在床上只覺得遍體生寒。隨後又自省，翻來覆去的想，往後說話做事都要謹慎些，今日之事還能用禁足之後性情有了變化來說明，那往後呢？若是有一日，有人知道她並非真正的楊沐，那她的結果會是什麼？
都是一夜未眠，楊沐心中疑慮的確與太后有所不同。
太后的寢宮燃燈到天明，直到臨近破曉，寧珂帶著一身露水，匆匆開啟門，太后這才抬起頭，眼眸幽深。
“太后，這是國公大人查到的謠言相關人員明細。”寧珂躬身將摺子遞了上去。
太后翻開奏摺，神情並未變化，但寧珂卻平白覺得有些寒意。
她並不知道那裡面寫了什麼，不過單看太后的表情，以及國公將東西交給她時的目光，此事不簡單，勢必還牽扯到了什麼朝中重臣。
太后凝神一頓，有小內侍上前來稟告時辰。
“太后娘娘，該上朝了。”
“好，哀家知道了。”
太后從御座前離開，走到了書桌前。將摺子遞給了寧嬤嬤。
“阿寧，你去，讓人注意這些人的動向，近來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都給哀家查清楚。”
太后說完話，便獨自離開了書房，去了清和宮。
寧嬤嬤翻開摺子，說是大吃一驚也不為過。
那排在第一位的，儼然是皇后的母家，曹陽侯府。
自從林深被當眾貶斥之後，曹遠機便失了在官員心中的地位。
都是千年的狐狸，眾人心知肚明，太后或許知曉他暗中結交大臣之事，藉故斥責出頭鳥，以此來敲打曹陽侯府也未可知。
此時不避嫌與他曹府脫開干係，難道等皇上病好之後一起綁死在曹家這條船上再被猜忌試刀不成？
這樣一想，那麼最好的方法是什麼？自然是去親近太后娘娘提拔的年黎最為合適了。
不管是為何太后選中了他，那都表示太后對此人是親近多過猜疑的。
因而連著幾日早朝，曾經看不起年黎的幾個大臣在見到其與昌平王還有國公談話自如之時，都起了巴結的心思，每每見到拄著柺杖的年黎，恨不得吹著捧著將人扶進清和宮早朝正殿。
另一邊，寧嬤嬤原本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曹家有那樣一位老祖宗，怎麼會讓兒孫走上這樣的路子，無論事實與否，此事若是真查出與曹家脫不了關係，那麼曹家，甚至是皇后，在宮中的地位都要岌岌可危了。
直到退出前殿時，正好撞見了雙眸陰沉的曹遠機。
彼時他並未看見她，待寧嬤嬤上前行禮之後，曹家這位侯爺才恢復原先的君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