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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匆匆打了照面，寧嬤嬤心中卻對這位曹侯爺有了新的計較。
清和宮，太后扶著內侍的手一步步走上御座，坐定在屏風之後，有太監上前唱禮，百官叩首。
各部例行了每日的上奏之後，隔著屏風，太后望向底下站著的百官，心中不忍想起前一夜楊沐的那個說法。
“太后可知，有句話，叫做燈下黑。”
楊沐突如其來的變化她其實早在中秋夜宴之時便有所察覺，可即便是知道她也不願意深究，畢竟說到底是皇帝對不住她，若非那樣的經歷，依照楊沐從前大小姐般風風火火的性子，在後宮中怕是樹敵頗多。
想到此，太后皺起眉頭，又重新審視起底下的官員來，看似個個恭敬之人，不知哪個勾結外敵叛國，妄想沖天權勢。
“啟稟太后，坊間近日傳出些謠言，有愈演愈烈的徵兆，有損皇上天威，只怕皇上身體……”
那說話的官員是諫議院的，看著年紀輕輕，他這一說話，全場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集中到他身上。
“昌平王如何看此事？”
太后並未讓那年輕面孔說完這話，打斷之後，將話帶到了謝城淵身上。
年輕人見話被打斷，如何還敢繼續，只是他想不定太后的心思，太后忽然點了昌平王來說此事，究竟是什麼意思。
謝城淵一愣，便知這是太后不想說的話要他來說了，那日書房，太后與他們詳細說了此事，想罷，語氣中的威嚴露了出來。
“何大人此話是諫院之言，還是何大人一人之言？”昌平王畢竟是從軍出身，冷眉一挑，軍人的冷冽自不必多說，這身一轉手一搭，便說出株連之話來。
這話一出，驚的諫院一干人都滿臉通紅，驚恐地看著御座之上一言不發的太后。
太后什麼意思不知道，但是太后這個時候還不說話，而昌平王和楊國公又是公認的肱骨，那這個意思怎麼看也知道太后是對此事不滿的。
這何永滿頭大汗，跪在堂下，心中驚恐萬分。
他本是去年殿試的上榜三甲，此時本該外放在外才對，如今能順利留在都城做個京官，乃是託了他的老師也就是已經致仕的孟老太師的福。
人人都知道他如今在朝堂之上是個什麼階位，但是憑藉孟老太師的地位根基他也一路順風順水。
其實說是老師也有些託大，他不過是孟太師府上養著的書生，這是都城不成文的規矩，除開小部分武將要考軍功掙功名之外，其他的富貴人家多少都會在府上養上三五個個貧寒學子，花多少錢不打緊，最重要的是這本就是浪裡淘金的仔細活，若是有那麼一兩個能入仕，那怎麼算都是不虧的。
往大了說，他乃是跟皇帝同一師門的子弟，可往小了說，他也不過是孟家放進朝廷的一個小枝丫罷了。
旁人一看便知他的後臺是誰，更別說已經浸跡官場許久的楊旭。
孟家，原先勢大，培養進官場的人自然也是一個頂倆，各有千秋。只是近幾年來皇上似乎有意削弱孟老太師在朝中的地位，知道不好在皇上面前露面，便送了這樣的人來嗎，恐怕是被人當槍使了也不知道。
楊昭方才聽見謝城淵能說出這樣的話其實是高興的，也是他的擔心多餘了些。如此一來，被這話堵住，這年輕人在諫院未來可沒什麼好日子過。
楊昭和謝城淵早已與太后通了訊息，自然是靜默等太后發話，其他人也是人人自危，太后並未多說，只是讓何永在家靜思己過，於是乎，一堂早朝便這樣散去了。
散朝後，太后依照慣例留下了楊旭兩人。其餘的官員見狀，多數留下了羨慕的目光之後才離開清和宮。
人群之中，楊昭注意到了曹遠機的目光，心中自有計較，早朝之上他一句話也沒說，看著比前幾日拿著人出來試探的樣子安分許多。
只是，楊昭心中沉思，這查出來的謠言相關，曹家首當其衝，按照曹遠機那個小心翼翼的性格，即便是要做，也不會那麼明顯引人耳目。
再加上上回私下聯絡官員這件事過於張揚，曹遠機這樣的變化實屬奇怪，難道曹家有什麼事是他這樣變化的原因嗎？
“太后！”兩人異口同聲跪下行禮。
太后見是他們，將手上正在看的一封奏摺放在了他們面前。
“你們看看。”
兩人定睛一看，是曹陽候上的假條，究其原因，摺子上大喇喇寫著母親身體不好，做兒子的得守在床前諸如此類的話。
太后硃批自然是感其孝心，允其休假，還給賜下了珍貴藥材。
曹陽候這事落在書房內幾個人眼中，自然是疑點頗多。
前腳覺出他的不對，後腳便看見了他上表說要休息幾日。
若說是當時林深的事影響了他，他想要暫避風頭也說的過去，若說是此時皇上不在，而明眼人都看見太后信任兩人而不給他曹家面子所以他選擇暫時避開政事也說的過去。
畢竟，曹家出了個皇后，這皇后之位才是他曹家最大的倚仗。
而楊家，說到底是有個女兒在後宮之中的。
太后看向楊旭，眼眸中閃動著探究。
楊昭不敢說太后的疑心有無，只是眼下這光景，他楊家分明是被皇家強拉上船的，若是這樣都要被疑心，那他這國公不做也罷！
他一個兒子在南邊跟著皇帝兇險萬分，一個女兒在宮裡明面上也得是裝的小心翼翼，四處被針對，就連他也被太后吩咐著連夜去查那謠言。
他身為朝廷官員，此事自然不必多說，君臣之禮，他是懂的，可，這平白受懷疑的人，不能是沐兒跟旭兒！
疑心易生暗鬼！
這邊謝城淵還在對著那張摺子，看著像是試圖從哪上面看出什麼，那邊楊昭突然來了一句。
“敢問太后娘娘，我家沐兒在宮中如何？”這話帶了些質問，君臣本不該如此，可楊昭確實這樣問了出來。
太后心中有些恍然，是了，楊家並非主動牽涉此事，唯一可說的就是楊沐主動讓楊旭前去南邊協助皇帝這件事。可當下，她並不知道實情，卻讓親生的哥哥去犯險境，而自己，如今也是在宮中過的謹慎。
楊昭是一個什麼樣的父親太后心中清楚，當日若不是楊沐用命要挾楊昭，或許便沒有宮裡的靜妃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眼下她實在不該如此，此事關係重大，摻雜私心對任何人都沒有什麼好處，包括風口浪尖的楊家。
想到這裡，太后面露微笑。
“沐兒很好，哀家將沐兒當做親生女兒看待。”
得到準信，楊昭再未提及此事，只是說了些關於曹家的推測，再三說明自己將會前去探查，這才與謝城淵一同走出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