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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枝坐在車裡，離裴令嵇遠遠的，瞧著這人還是一副呆傻模樣，心中難免有幾分愧疚，但一想起上一世自己的遭遇，頃刻間便所剩無幾。
她趁著那人此刻神志不清，眼神便多停留了幾瞬，雖然裴令嵇冷面冷心，可著實生得緊俏。
難怪上一世那麼多姑娘擠破頭也要嫁入裴府，大抵也不單單是隻衝著這碩大的家業。
當真是藍顏禍水。
虞枝嘖了一聲，瞥開眼去。
“你是怎麼做事的！我是怎麼叮囑你的！”
“啪！”“啪”兩聲後，碧蓮原本嬌嫩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暈，看著更楚楚可憐了。
陳惠錦沒想到順理成章的計劃竟成了一鍋亂粥。
如今裴令嵇已經被老太太送回去了，而中了藥的辛鸞又不知所蹤。
“當真沒一個叫我省心的！”陳惠錦氣呼呼地一拍桌子，餘怒未消地坐下。
提起不省心，陳惠錦心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二少爺呢？怎麼一天都不見人？”陳惠錦突然發問，碧蓮也心下一驚，支吾道：“二少爺剛回來了一趟，見您不在，又不知哪兒去了。”
“還不快去找！”
陳惠錦原是不擔心自己這孽根禍胎的，那本就是她的心頭肉，雖然頑劣，但她總覺得以後成了親自然就不一樣了。
因此一向寵溺縱容。
但今時不同往日，如果這孽障是出去廝混了倒也罷了，怕就怕給他撞上辛鸞，那可真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這世間的事情說也奇怪，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陳惠錦正慌亂著派人去找，只見辛鸞衣衫不整，頭飾凌亂，活生生一副被糟蹋的良家婦女，哭天抹淚地跑了進來。
陳惠錦又驚又怒。
驚的是辛鸞這步勝天半子的棋竟然這麼陰差陽錯，落得滿盤皆輸。
怒的是這辛鸞平日最識大體，如今這樣不顧體統地跑到自己這兒，叫別人看見了，傳出去指不定又多口舌。
“好孩子，到姨母這兒來，是誰欺負了你呀？”陳惠錦雖然心中有怨，但還是面上做出一副寬厚的模樣。
辛鸞跪撲到陳惠錦膝上，只管嗚咽，卻不肯回答。
陳惠錦正待細問，又見自己那個不爭氣的不肖子裴昭喝得醉眼朦朧，衣裳倒還算齊整，只不過一副饜足的模樣。
再看看只哭不訴的辛鸞，陳惠錦怎麼還不明白。
“冤家！真是冤家！”陳惠錦罵道，氣得抬手狠狠給了辛鸞兩個巴掌，卻沒動裴昭一根汗毛。
辛鸞是何等剔透玲瓏，立刻抱住陳惠錦的腿哭訴道：“姨母，不要怪裴昭哥哥，他不是有心地闖進來的。”
這話裡話外其實已在明白告訴陳惠錦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全場的四個人，除了醉鬼裴昭之外，沒有一個人聽不出來。
“罷了，你先下去吧，好好梳洗梳洗，到底是個大家閨秀，此時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叫人看見沒得丟了我陳家的臉面。”
陳惠錦揮揮手，示意辛鸞先出去。
碧蓮自然也明白這便是母子之間要說外人聽不得的話了。
於是兩個紅腫臉的可憐姑娘出了門，四目相對，皆是苦笑。
聰明人之間不必言語，一舉一動便能心領神會。
“辛姑娘，先隨我來沐浴吧。”碧蓮對這位表小姐如今倒有幾分同情了，本就是陳惠錦爭權奪位棋子，為裴昭鋪路的墊腳石。
如今乾淨的身子被破了，便是滿盤皆輸了。
辛鸞行屍走肉一般跟在碧蓮身後，眼神中晦暗不明。
她心中同樣不甘心。
畢竟當初她願意以身入局，也是存了幾分對裴令嵇的愛慕。
哪個少女不懷春呢？單憑裴令嵇的容貌和手段，即使不靠裴家，也不會是個無名無籍的小角色。
她願意陪他白手起家，從當年第一次見到裴令嵇的時候便心甘情願。
她知道自己是家族特意依照裴令嵇的喜好量身定做的工具，可即便這樣，她心中也甚是歡喜。
所以才在家族各種看似近乎折磨培養中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她又得到了什麼呢。
泡在浴桶中，辛鸞止不住瑟瑟發抖，身上青紫色的瘀斑昭示了剛剛那一場瘋狂且破碎的墮落。
而毀滅，才剛剛開始。
當晚，裴令嵇突發高熱不退的事情便傳得裴府前後院人盡皆知。
虞枝更是嚇得慌了手腳。
如今雖然是秋天，可天氣又不冷，就算裴令嵇是個草包廢物，也不至於泡半天就病成這樣吧。
張大夫今夜恰好有事出了城，於是裘老夫人便從城中請來了最好的大夫。
看到林奕秋那副溫文爾雅又氣定神閒的模樣，虞枝心中莫名多了幾分底氣。
只是沒想到，林奕秋看著年紀輕輕，竟然是全城醫術首屈一指的大夫。
看來自己果真沒有找錯人，裘老夫人或許有救！
林奕秋看了看床上有些臉熟的男人，又轉頭看到虞枝，想起什麼似的，笑得神色晦暗不明。
不過轉瞬即逝的這一笑好在沒落到一心只掛念心肝兒寶貝肉的裘老夫人眼中，不然又要被陳惠錦捏住做文章。
說起來，怎麼沒看到陳惠錦呢？
虞枝有些奇怪，就連一向對裴令嵇噓寒問暖，成天“哥哥長，哥哥短”叫著的辛鸞也沒在。
這麼好的獻殷勤機會。
虞枝心中泛起一絲嘀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趁裘老夫人只顧著看裴令嵇的時候掃視一週，周圍居然真的沒人來，就連碧蓮都沒露面。
當真是奇也怪哉！
“老夫人，病人我已經看過了，不過還有些更為細緻的問題，需要您和少夫人回答。”
林奕秋坐到床榻邊，看著裘老夫人，一臉溫良儒雅。
“你們都下去，不需要留人伺候了。”
裘老夫人也坐在床邊，將裴令嵇滾燙的手掌置於手中，不斷摩挲，恍若希望這樣能讓熱度儘快散去。
幾乎溢位的慈祥和剛剛流露的威嚴就連見多識廣的林奕秋也不禁有幾分瞠目結舌。
不過好在他到底見過大世面，沒有表露在裘老夫人面前，而是一臉溫和道：“大公子的病無須擔心，倒是不知晚生可否有幸請老夫人的平安脈？”
裘老夫人只聽得自己的乖孫身子有救，哪怕是千斤重方裴家也一定能有門路集全。
更何況林大夫只是想請個平安脈呢。
“那就有勞林大夫了。”
裘老夫人心下明白，行醫問藥講究望聞問切，小林大夫雖然瞧著年歲尚輕，可林家乃是杏林世家，林奕秋又被傳成千百年難得一遇的杏林聖手，自然不會為了討好裴家而跟自己請這個脈，他一定是看出了什麼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