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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林大夫，老身可是有什麼不妥？”這脈請的時間近乎半柱香，裘老夫人饒是再好的性子也有些擔憂了。
林奕秋收回手，含笑道：“老夫人多慮了，您身康體健，福壽綿延，在下只是想探究一下原因罷了，若是能據此研製出延年益壽的方子，豈不是晚生的福氣？”
裘老夫人被逗得心情大悅，便催著林奕秋趕快給裴令嵇退熱。
“老夫人，大少爺的熱病還需少夫人親手治。”林奕秋看了一眼滿面不解的虞枝。
又看了看裘老夫人。
四目相對，裘老夫人會心一笑，眼神期許地看向虞枝。
“那就有勞林大夫了。”
林奕秋和裘老夫人打的啞謎虞枝沒聽懂，但這並不妨害她覺得氛圍莫名有些怪異。
“林大夫，我並不會治病啊。”虞枝看向了燒得面色染上幾抹緋紅的男人，忽然心念一動。
林奕秋見她耳垂染上粉嫩的顏色，便知道虞枝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圖。
“大少夫人，請吧。”
林奕秋掀起蓋在裴令嵇身上帛被的一角，衝著虞枝說道。
兩輩子，虞枝發誓，活了兩輩子，從沒想今天這樣深入地瞭解過裴令嵇。
上輩子是沒機會。
這輩子是沒心思。
可偏偏天意弄人，她有心時郎無意。
她斷念後郎有疾。
只能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果然當時不該踹他那一腳的，虞枝心中麻木，手上卻沒停，大概一炷香後，終於結束了治療。
“大少夫人當真是有福。”林奕秋突然這樣說道。
“林大夫謬讚了。”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跟裴令嵇圓過房的虞枝對裴令嵇在這方面的相關事宜實在是不太瞭解，只得訕笑著轉移話題。
“林大夫剛剛對老夫人所言，可當真？”
林奕秋聞言也收斂了幾分笑意說道：“自然當真。”
虞枝雖未同這位林公子有過多接觸，但直覺這人並不簡單，於是追問道：“字字屬實？”
林奕秋破顏一笑，卻並不答，只道：“裴大公子也有福氣。”
這便是不想談了。
虞枝也不好再追問，畢竟灌心草的秘密還要仰仗著林奕秋破解，於是只得好聲好氣地送出去。
等到回來一看，裴令嵇已經坐在床榻上了，神色清明冷峻如舊。
實話實講，對上這張臉，有錯在先的虞枝有些心虛。
“我怎麼在這兒？”裴令嵇問出的第一句話就讓虞枝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人怕不是燒壞了腦子吧？
虞枝發誓，剛剛手動退熱的時候的確有在心裡暗暗唸叨，希望裴令嵇記不起剛剛的事情。
但真的僅限於此，她可沒祈禱老天收走裴令嵇這一身引以為傲的才華。
畢竟單單看臉，裴令嵇雖然俊美，但太冷，實在不足以引得一眾姑娘趨之若鶩。
“你怎麼在這兒？”
裴令嵇面色微沉，說出了第二句虞枝聽得清但聽不懂的話。
不過虞枝看得出，裴令嵇應該無大礙了。
而且裴令嵇好像真的挺討厭自己的。
若是放在上一世，她可能還會為此傷心難過，畢竟上一世的虞枝，真的很傻，傻到為得到這個冷麵無心的男人做了那麼多傻事，落得那般下場。
思及此處，虞枝瞥了裴令嵇一眼，不發一言，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雖然她風風光光嫁進了裴家，是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可大房的下人都知道，只不過是有名無實的美人燈罷了。
這大房所屬的諸多宅院，說到底，也只有偏房是她暫時的容身之所。
即使有裘老夫人的寵愛和綠袖的打抱不平，但她得到這些，也僅僅是因為，她是裴家大少奶奶。
在裴家，她才是真真的孤立無援，形單影隻。
裴令嵇被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挽留虞枝。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產生“挽留”的想法，只覺得那一瞬間，她看起來柔弱且落寞。
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但虞枝走得很快，甚至說是逃也不為過。
裴令嵇來不及細想心中一閃而過的怪異念頭，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喚來小廝問清了事情經過，心中便大致拼湊出了來龍去脈。
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雖不喜歡陳惠錦，但看在二叔對自己提攜之恩的份上，對二房足夠忍讓，沒想到如今竟然這般過分！
很好，果真是很好。
裴令嵇將中藥一事隱瞞下來，卻暗中安排人留意二房的風吹草動，他幾乎確認就是陳惠錦動的手，只是不知目的為何。
二房最近相當安靜，不僅陳惠錦不作妖了，就連裴昭都收斂了許多，雖然稱不上安分守己，卻也比以往人模狗樣。
“娘，感覺那邊沒啥動靜，是不是沒發現啊。”
在家憋了不到三天，裴昭便原形畢露，猴急著要出去。
陳惠錦被他纏得心煩意亂，又捨不得下手。
眉頭才蹙起，就聽見辛鸞在一旁柔聲細語勸道：“表哥，你也別難為姨母了，那大房到底受了委屈，氣不順著呢，若不小心觸了黴頭，總歸不是還要來找咱們的麻煩？就且再忍忍吧。”
裴昭聞言看了辛鸞一眼，撇撇嘴，竟也真的坐到了一旁邊。
陳惠錦自然沒有漏看，自家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紈絝浪蕩子，竟也肯乖乖聽話，實屬難得。
陳惠錦又抬眼看了一眼專心致志泡茶的姑娘，一身素紗裙，梳的是垂鬟分肖髻，面上未施粉黛，顯得素雅沉靜，配上身邊香爐嫋嫋升起的絲絲煙氣，還有幾分超凡脫俗。
“多好的一顆棋子，到底是為裴令嵇那刁鑽喜好量身打造的。”陳惠錦心中暗歎可惜。
本來按照陳惠錦的打算，即使辛鸞爭不到平妻，也得是個寵妾。
可現在髒了身子，別說是妾，便是當個美姬或是填房也是沒可能的。
“那我去別處轉轉不成嗎？不出院子，我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見天兒跟你們女人家這兒喝茶有什麼意思。”
“你這個——”
陳惠錦氣得不行，可又不能說出不能出去的真正原因並不僅僅是“家醜不可外揚”。
正憋悶著，鼻間恍然聞見一股子清香，驀地叫人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