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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陽光曬得人睜不開眼，熱浪滾滾，透過衣料往面板裡鑽，還能看見空氣在隱隱搖動，簡直就是個現成的大蒸爐。
好在兩人是直接從地下停車場出來，不然也要活受罪。
顧長流開著車去訂好的餐廳，“人也見到了，還活蹦亂跳的，這下放心了吧？”
“嗯，”沈雋揉了揉眉心，“不親眼看看，總覺得他是為了不讓我擔心才撒謊騙我。”
“喲？真的假的？小恪還會撒謊騙你？”顧長流覺得很稀奇，沈恪打小就以沈雋馬首是瞻。
這也就是沈家的家教好，家風正，倆人都沒長歪。
不然，就憑沈雋指東，他絕不會往西，沈雋打狗，他絕對不會攆雞的行事作風，但凡沈雋成了個二世祖，沈恪一定就是他最忠實的狗腿子。
沈雋語氣平淡的丟擲一顆驚雷，“他之前上高中的時候跟人打架，若不是碰巧被我遇見，怕是沒人會知道。”
“他還會跟人打架？！”
這已經不是稀奇了，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顧長流都想不出來那個畫面。
“不是我說，你們家的孩子一看就很板正，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跟人動手的樣子。”
“誰知道呢，許是年輕氣盛吧。”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沈雋已經記不清他是因為什麼回國了，恰好從一中附近路過。
看見沈恪拎著袋子從藥店出來的時候，沈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他讓司機找個地方停車，然後下車跟在沈恪後面。
沈恪停在了附近的一個小公園，傍晚時分，大家還沒吃晚飯，公園裡也沒什麼人。
他隨便找了個石凳坐下，開啟前置攝像機，打算照著給自己塗藥。
少年眉眼鋒利，周身的銳氣是半點也藏不住，就連臉上的傷口也透著一股不好惹的意味。
沈雋走過去，把他手裡的藥膏抽走，幫他上藥，“怎麼回事？”
猝不及防看見他哥，沈恪嚇得差點從石凳上蹦起來。
他又是驚訝又是心虛，“哥？你怎麼會在這？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要是不在這，就沒人知道你的光輝事蹟了，”沈雋又問了一遍，“先解釋解釋你這傷怎麼來的？”
“摔、摔的，”沈恪沒撒過謊，明顯底氣不足，“值日生的拖把沒擰乾，地太滑了......”
“你現場給我摔一個試試？”沈雋被氣笑了，下手重了幾分，沈恪疼得呲牙咧嘴。
他曲起手指在自家弟弟額頭上敲了兩下，“能說出這番話，你究竟是對誰的智商有誤解？”
事情也很簡單，來挑事兒的那個男孩子喜歡的女生給沈恪遞了情書，他氣不過，就帶人來找沈恪的麻煩，還想把女孩子寫的情書要過來。
就算沈恪不喜歡那個女生，也知道那是人家的隱私，不可能給他。
兩方沒談攏，就動了手。
一對多，饒是沈恪身手再好，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掛了彩。
“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都是皮外傷，就是看著慘了點，過幾天就好了，”沈恪帶著點祈求看向他，“哥，你能不能別告訴我爸媽，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那我就不擔心了？”這小沒良心的，沈雋問他，“要是沒被我碰見，你打算怎麼辦？”
沈恪覷著他的臉色，“……去同學家住兩天……等傷口好了再回家。”
“你還挺善解人意。”
多少帶點嘲諷了。
但都到這份上了，沈雋也不打算再說教什麼，何況本來就不是沈恪的錯，他也只是擔心弟弟的身體。
沈雋放緩了語調，詢問他的意見，“這件事後續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其實已經拒絕她了，但情書又不能還回去。”
沈恪也很為難，他很認真的在保護一個小姑娘的心思了。
“不過那幾個男生應該不會再來找麻煩了，我把他們都打服了。”
說到最後，他還有點驕傲。
沈雋彷彿看見了一隻得意洋洋支楞著耳朵的二哈。
確定沈恪能自己處理好這件事之後，沈雋帶著他回了自己的房子，這事兒也沒讓沈恪的爸媽知道。
但經此一事，沈雋知道了自家弟弟是個能藏事兒的。
尤其是他不想讓家裡人擔心的時候，十有八九會輕描淡寫一筆帶過，所以對沈恪所說的話保留懷疑。
“嘖嘖嘖，真稀罕吶，”顧長流吃夠了瓜，問他，“不過你這幾天到底住哪啊？”
他跟報菜名一樣說了幾個地點，“御景灣，西山別墅，還有鬱楓山莊，你隨便挑。”
沈雋垂眸，認真思考了一下，“住你那的話，不會影響你開party？”
顧長流白了他一眼，但是他忘了自己還帶著墨鏡，沈雋看不到。
“虛不虛偽啊沈少爺，你那是怕影響我開party嗎？你分明是怕我開party打擾你休息！”
他一點沒把沈雋說的事當成什麼大問題，滿不在乎的說，“放心，就這幾天而已，不開就不開唄，我又不是夜夜笙歌，
再說了，也不止一套房子能讓我霍霍，我可以轉移陣地啊。”
說到這，顧長流十分不理解，“倒是你，早就說讓你在這買套房子，你就是不樂意，連沈恪都有自己的住處，你卻沒有，送給你你還不要。”
“沒有這個必要，我又不會在國內長住，更何況還是京市。”
沈雋不緊不慢的跟他解釋，“你也知道，往年我都是直接回寧市，今年也就是因為小恪才拐了一趟京市。”
“而且我本來是打算住酒店的，但是顧少爺盛情相邀，我不好拒絕。”
說到最後還帶了點打趣的意味，沈雋側頭看著他，笑意盎然。
聽聽，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顧長流心裡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好聽話全讓你給說了。”
沈雋不與他爭辯，問，“所以，離公司最近的是哪套？”
“所以沈恪是受你影響才變成工作狂的吧？”
顧長流都無語了，怎麼你們沈家的人一個個都這樣啊。
“話說，什麼合同這麼著急啊，還得你專門從倫敦飛到京市來籤？
等沈恪出了院再籤不一樣嘛，合作方是怎麼回事兒，連這幾天都等不了？”
沈雋糾正他，“第一，我不是專門回來籤合同的，是奶奶要過生日，我才回來的，
第二，這份合同並不著急，只是我們原本約定的日期就是下週一，細節方面都已經協商完畢，只差簽字，既然約好了，就不能食言，
第三，我跟沈恪職權一樣，他籤，或者是我籤，並沒有什麼區別，更何況我也只是籤個字而已，後續跟進還是沈恪負責，所以我只是順便而已。”
“有理有據，行吧，”顧長流服了，“那就去御景灣吧，那套在市中心，離哪都近。”
顧長流先帶沈雋去吃了頓飯，又把人送回住處，讓沈雋好好休息，就奔赴下一場了。
那他跑前跑後忙活了大半天，就在醫院混到了一個蘋果，他圖什麼呢？
當然是圖他樂意！不然還能是什麼，圖沈雋這個人嗎？
作為圈裡有名的紈絝子弟，顧長流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還沒因為違法亂紀被抓進去，沈雋居功至偉。
可以說是全靠沈雋在旁邊拉著他，他才沒去踩不該踩的線。
顧長流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差點小命不保的那種，好不容易才救了回來。
經此一事，顧父顧母就覺得沒有什麼比好好活著更重要，對他就沒什麼要求，還早早立了遺囑，留給他的財產足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
又根據醫生的建議，把人送到南邊來養病，調養了好些年才接回京市。
家境優渥，家中管束也頗為寬鬆，顧長流不負眾望成為了稱霸一方的小霸王。
無論哪個學段，哪個班級，永遠是吊車尾，大錯小錯不斷，告示欄上榜榜有名。
顧長流和沈雋同歲，在寧市待的那些年，他和沈雋同年級同班。
但他一直和沈雋不對付，準確來說是他單方面挑釁沈雋。
顧長流非常、非常、非常看不慣那一小撮兒尖子生，覺得他們一個個的都是眼高於頂，鼻孔朝天，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囂張，他很不爽。
但最不爽的，還是沈雋。
因為在那一撮兒人裡，只有沈雋，永遠謙遜低調，不露鋒芒。
猶如鶴立雞群，異常顯眼。
鮮少能在他身上看見什麼張揚外露的神情，就跟貼了一層假人皮一樣。
顧長流覺得沈雋這人特虛偽，還特能裝。
於是他天天待在沈雋身邊，冷嘲熱諷，下定決心要拆穿沈雋的真面目。
結果時間久了，他不但沒能把沈雋的面具揭下來，還在沈雋的影響下一點點改邪歸正了。
顧父顧母知道後，簡直想把沈雋供起來，畢竟他們也擔心顧長流哪天會捅了連顧家都處理不了的簍子。
但顧長流純粹是覺得，跟沈雋相處起來最舒服，不管沈雋在別的方面如何，至少在他這，沈雋一直表裡如一。
顧長流離開後，沈雋洗了個澡，又把合約檔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之後把電腦合上。
他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霓虹夜色，萬家燈火。
沈雋許久沒來過京市，發現好多地方都不一樣了。
人倒是一如既往，一點也不記得他。
＊＊＊
傍晚時分，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入庭院，路總和路之瑾回來了。
“喲，”路之珩從樓上下來，倚著樓梯扶手，“二位總裁大人回來了。”
父女倆皆是一身正裝，嚴肅幹練的彷彿隨時能去籤個上億的合同。
路總眉目深邃，眼型長而鋒利，山根筆挺，面部線條幹脆流暢，周身氣場強大，帶著歲月沉澱過後的成熟穩重。
父女倆站在一起，這麼一看，其實姐姐的眉眼更偏像父親一些。
姐弟倆的眼睛長得很像，眼尾都微微上挑，只是路之瑾的雙眼皮更深一些，眸色也更重。
遠山眉英姿盡顯，明眸朱唇，是一位典型的明豔大氣的中式美人。
路之珩則更像母親，眸色淺淡，又因為是個隨心所欲的性子，周身氣質也更清冷淡然。
路之瑾看到他，眼睛一亮，“誒呀，小寶回來啦，快來給姐姐看看。”
路之珩第一萬零一次抗議，“路之瑾，路小姐，我都已經二十三歲了，不是三歲，你能不能別叫我小寶了。”
路之瑾才不管那麼多，“二十三歲又怎麼樣，你就是三十三歲，五十三歲，八十三歲，我照樣能叫你一聲路小寶。”
“啊，”路之珩喊了一聲，扭頭看向路夫人，“媽，你看看她，管管你女兒。”
路夫人接過路總的外套掛在一旁，“姐姐說的也沒錯呀，小寶這麼可愛。”
路之珩生無可戀，又看向路總，“爸，管管你媳婦兒！”
路總擺擺手，象徵性的說了句，“好了好了，快去洗洗手吃飯了。”
晚飯之後，路之珩把給大家帶的禮物送上，爸爸的領帶，媽媽的香水，姐姐的包包，挑了他們喜歡的牌子，都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路之珩問，“我還給爺爺買了個墨鏡，但是我這兩天聯絡不上他，他又去哪了？”
路之瑾想了想，“好像是去沙漠了吧，應該是訊號不好，沒收到你的訊息。”
路老爺子年紀雖大，但是擁有一顆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心，路總接手公司之後，他就環遊世界去了。
為此，路總專門僱了一個團隊，一邊照顧他一邊陪他玩。
反正路之珩也不著急，“哦，那行吧，我過兩天再聯絡他。”
“好了，我去睡覺了，”路之瑾伸了個懶腰，起身上樓，“週末不上班，我要一口氣睡到十二點！”
路之珩正要起身，聞言一個沒穩住又跌回了沙發上。
路之瑾回頭，疑惑地看著自家弟弟，“小寶，你最近是不是缺乏鍛鍊了，怎麼站都站不穩啊？”
路之珩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就語重心長道，“年輕人，還是要多注意鍛鍊身體啊。”
“……我身體好的很，謝謝關心。”
倒是你，還想一口氣睡到十二點呢，小心把自己睡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