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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的意圖就很明顯了。
沈雋聽不出來就怪了，他笑著討饒：“阿珩，饒了我吧。”
褪去單純青澀的學生氣之後再穿校服多少會有些不倫不類。
“開個玩笑，別緊張，”路之珩擺了擺手，繼而話鋒一轉，“不過我真的挺想看。”
“不用去找沈恪了，”沈雋才捨不得讓他失望，“高一入學的時候每個學生都有校服，回家之後我給你找。”
某種意義上沈雋是真的挺慣著他。
路之珩眼睛一亮：“不勉強嗎？”
“不勉強。”
畢竟他只說了找出來，可沒說要誰穿，沈狐狸心裡有自已的算盤。
圖書館後面有一方人造湖，沿岸立著幾條長椅，順著湖後的林蔭道往東走是宿舍樓，操場和籃球場在西側。
“初春或者夏末的時候，如果有活動課，我們偶爾在這裡坐坐，傍晚的陽光最和煦，不冷也不熱。”
只是現在時值冬日，路兩旁的法桐葉子都掉光了，寒風一刮，枯枝敗葉嘩嘩作響，顯得有些蕭瑟冷清。
將近十年的時光一晃就過去了，重新站在這裡，沈雋腦海裡浮現的卻是當年岸邊新抽出枝芽的垂柳，泛著具有生命力的嫩綠色。
感覺有些奇妙。
他不是個會沉溺於過往的人，哪怕是和江殊辭幾人聚在一起，也很少會提起校園生活，甚至沒有產生過“想回學校看看”這樣的念頭。
並不是高中三年有多痛苦難熬才會讓他不願意面對，而是他覺得沒必要。
是的，沒必要。
在沈雋看來，一個階段結束以後，整理好心情就要繼續踏上征程，無論上一段旅途有多美好，都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不往前走。
一起創造回憶的人、要緊的人仍能並肩前行就夠了。
至於別的，讓它停留在原地是最好的選擇。
若是時不時就懷念過往，一旦眼下過得不如意，難免會傷春悲秋。
性格和教養使然，沈雋從小就溫和有禮，接人待物處處周全，每一項細枝末節都能注意到，打交道時從不讓對方感到難堪。
心思細膩的人大多思慮過重，做事優柔寡斷，最容易被過往束縛。
可偏偏他活得清醒，知道最重要的是抓住當下。
＊
不到一個小時就逛完了學校，沈雋帶著他去了訂好的餐廳，吃完飯後路之珩想補個覺，兩人一起回了沈雋的住處。
“沈哥，我想洗個澡再睡。”
“好。”
換了鞋，沈雋把人領到主臥，“衣帽間裡準備了換洗衣物，你去挑一套睡衣，我去放給你熱水。”
路之珩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隨手撈了一件，發現這是他常穿的牌子和風格。他在衣帽間裡轉了一圈，不只是睡衣，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各個季節的都有。
給人一種他們倆已經在這棟房子裡共同生活了很久的感覺。
沈雋在照顧細節方面從來不讓人失望。
泡完澡全身都放鬆了，路之珩幾乎是倒頭就睡，這一覺睡得相當安穩，下午四點多才醒，沈雋就坐在一旁陪著他，伸出手虛虛地攏著他的手腕。
窗簾只拉了一半，屋裡光線的明暗交界處在床尾劃出一道清晰的線條。
跟他們同居的那段日子別無二致，清晨或是傍晚，路之珩醒來就能看到他。
“醒了？”沈雋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順勢側坐在床上。
等路之珩喝完水，他才開口：“阿珩，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沈雋重新扣住他的手腕，微突的腕骨硌著他的掌心，“在機場的時候，為什麼不願意讓我牽你的手？”
他果然注意到了。
路之珩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他想把手抽出來，卻被沈雋握得更緊。
“沈雋。”
他很少會叫沈雋的全名，兩人剛認識的時候他喊沈先生，後來改口叫沈哥，在一起之後偶爾會叫男朋友。
這麼嚴肅的叫他的名字還是第一次。
路之珩摩挲著手中的玻璃杯，沉默半晌，清澈的眼眸直視著他：“你喜歡我什麼呢？”
沈雋的心“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一句後面跟的就是：我不喜歡你了，我們分手吧。
他面色不變，大腦極速運轉，一邊想著如何回答問題，一邊還要思考路之珩為什麼會這麼問，如果真的提分手他要怎麼做才能把人留住。
喜歡他什麼？
沈雋很難講清楚。
他只覺得路之珩沒一處不合他的心意，好像在他出現的那一刻，所有關於理想型的描述就有了具象化的定義。
想到餘生能和這樣一個人共同度過，喜怒哀樂都和他一起分享，沈雋就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但這個人只能是路之珩，換成別人就不行。
他給出了一個最誠實的答案：“全部。”
路之珩沒說話，把水杯放到一旁，然後往前挪了挪，抱住了他。
沈雋攬住他的腰，稍稍放心了些，至少不是要提分手。
想了想，他覺得還是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突然這麼問，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怎麼可能，”路之珩立馬反駁，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顯出幾分沮喪，“我只是覺得自已不合格。”
聽完他這幾天的心路歷程，沈雋沉默良久，原來是在糾結這個。
他一下一下地順著路之珩的後背，帶著很強的安撫意味，聲線低沉溫柔：“阿珩，我們在一起這件事不是考試，不需要拿到及格或是優秀的成績，你只要做你自已就好了。”
沈雋在意儀式感什麼的，也只是希望能讓路之珩開心，不是為了從他這得到什麼。
“不對，是想得到你的喜歡。”沈雋把自已的心思直白地剖析給他看。
路之珩應了一聲：“我很喜歡，真的。”
“那就好。”
沈雋扣住他的肩膀，一雙漂亮的眼睛裡盛滿了笑意：“喜歡它們還是喜歡我？”
“愛屋及烏。”
話音落，路之珩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沈某人的嘴角要壓不住了。
他起身拉開另一扇窗簾，大片天光傾瀉而下，兩人依偎在床邊看著暮色一點一點從東方蔓延過來。
沈雋牽著他的手，十指相扣，“而且，你不是沒有給我回應，”
從相識到戀愛，每一步，路之珩都是鼓足了勇氣在往前走。
真要論起來，他比沈雋做的更多。
路之珩不覺得有什麼：“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沈雋莞爾：“所以，我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路之珩：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或許是性格原因，他不太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別人對他的好，無論是情感還是物質，一分一毫都不願意虧欠別人。
更別提沈雋是他喜歡的人。
沈雋一直在努力扭轉他的觀念，讓路之珩感受到自已是被愛著的，也有在好好愛著他。
“阿珩，我以前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喜歡過別人，不知道要怎麼和戀人相處，很多時候想對你好，又怕那是我自以為是的好。”
所以時常覺得束手束腳，不知所措。
進一毫怕太近，退一尺又太遠。
路之珩喉間溢位一聲悶笑：“原來沈哥也是這麼想的。”
愛上一個人，先覺歡欣雀躍，而後自卑無措，患得患失，大概就是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仍覺得不夠。
沈雋爽快承認道：“是啊，所以我們要一起學如何愛人。”
“如果我哪裡做的不好，你要告訴我，我可以改。”他暗戳戳地劃重點，“但不要和我分手。”
“嗯……嗯？”
路之珩由衷發問：“我為什麼要跟你分開，我看起來很傻嗎？”
分手這倆字從頭到尾就沒在他的考慮選項裡面出現過。
開什麼玩笑？
根本不可能分手的好吧！
沈雋這種八輩子都不一定能遇見一個的人肯定得牢牢抓在自已手裡才是上上策。
路之珩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的感情，他只是想反思一下自已是否配得上沈雋的喜歡，順便學習如何改進。
就算真的配不上，那他也會努力變成配得上。
愛人這件事是可以學的。
學著好好愛自已，好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