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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夫人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只能捂著嘴搖了搖頭，淚水大顆大顆的從眼眶中湧出。
已然泣不成聲。
她終於聽出了路之珩琴音裡的悲傷難過、怨憎委屈。
正是因為聽得出來，她才更加心碎，她竟然不知道自已和兒子之間有這麼深的隔閡。
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問，又如何解。
路之珩心頭的火在她否認時就被撲滅了大半，他推門而出，忍了許久的眼淚從臉頰劃過。
林之瑾從書房出來，被嚇了一跳，“小寶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
她都多久沒見過自路之珩哭了，又透過沒關的門看見哭成淚人的母親，林之瑾更驚訝了，她趕緊進屋安慰路夫人。
他們母子倆這是……談崩了？
那也不至於哭成這樣吧？
路總也從書房出來了，他剛想問問兒子這是怎麼回事兒，路之珩拿著車鑰匙就出了門。
兩人叫都叫不住他。
驅車一路疾馳向前，還好今天不是休息日，這會兒也不是晚高峰，路上沒多少車。
來電鈴聲從他出門就開始響，一路上沒停過。路之珩把車停在江邊，按斷林之瑾打來的又一個電話。
我相信有光：[我晚上回去。]
他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不等林之瑾回話，他就要關機，又一通電話打了進來，來電人：沈雋。
路之珩在“接通”和“結束通話”鍵之間幾番猶豫，沈雋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莫名其妙不接電話的話，他會懷疑的。
沈雋那麼聰明的人，肯定一猜就知道前因後果了。
“喂，沈哥。”
一開口他就知道要遭，鼻音這麼重，對面聽不出來才有鬼了。
沈雋這一上午都心神不寧，尤其是顧長流離開之後，他簡直坐立難安。
現在聽著路之珩不正常的聲線，一顆心被高高的吊了起來，又重重的跌落下去。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緩了緩緊張的情緒，只當自已一無所知，像尋常一樣問候他，“感冒了？”
“不是，”路之珩總能找到各種理由為自已開脫，“我姐在我喝水的時候講笑話，把我嗆著了，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說著，還笑了兩聲，怕沈雋也讓他講笑話，路之珩又趕緊轉移話題，“沈哥在幹嘛？”
沈雋算了一下時差，“正要去吃午飯，你呢？”
“看日落。”
沈雋仔細一聽，他那邊好像有風聲。
還沒停穩心又懸了起來，路之珩可別是在什麼高處待著吧。
他試探道：“沒在家裡？”
“嗯，濱江大道這的風景還不錯。”
路之珩側頭看向懸在水面上的夕陽，落日餘暉灑在他眼裡，盈於眼睫的淚珠泛著光。
“回頭可以帶沈哥來看看。”
“我很期待，”沈雋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不如，你先拍個照發給我看看。”
他得想辦法知道路之珩的具體位置。
“在你回來之前，我可以把它畫出來，然後送給你。”
“一張照片換一幅畫，那我賺了，”路之珩拍了隨手幾張，催促他，“沈哥快去吃飯吧。”
掛了電話，沈雋拿著車鑰匙就出了門，這個時候他無比感謝顧長流離開之前給他留了一輛車。
全程壓著限速卡著紅綠燈，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愣生生壓縮成十幾分鍾，他很久沒有這麼著急過了。
幼年時家中長輩教育他要學會臨危不亂，遇見再大的事都要保持冷靜，在公司磨練了心性之後更是不急不躁。
可一碰見路之珩就全亂了套，現在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過去。
根據路之珩發的照片，沈雋沿著濱江大道找到了他的位置。
日薄西山，夕陽將水面眏得通紅，河道是東西走向，路之珩站在圍欄外面，側頭看著落日，面上無悲無喜，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沈雋走上前，問他，“不冷嗎？”
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他卻穿了一件薄絨衛衣站在這吹冷風。
路之珩還以為自已出現幻覺了，眼睛眨了又眨，“沈哥，你……”
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就被擁進一個熟悉的懷抱裡，沈雋的外套裹著他的後背，溫熱的胸膛與他相貼。
沈雋又問，“怎麼沒穿外套就出來了。”
“……”
路之珩不說話，他情緒上頭，一心只想往外逃，哪還有心思管衣服。
凍得發僵的四肢開始回溫，連帶著理智回籠，他伸手攬住沈雋的腰，把頭埋進他的頸窩，企圖矇混過關。
埋了兩秒他就反應過來了，不對呀，他又沒幹壞事兒，為什麼要心虛？
沈雋還撒謊騙他呢。
路之珩往後挪了一點，看著男人清俊的眉眼，小聲質問他，“你不是說你要吃午飯嗎？”
沈雋只是看著他，目光寸寸從他的臉上掃過，神情專注而溫柔。
“你邀請我看日落，我就來了。”
至於別的，隻字不提。
彷彿真的只是來陪他看場日落。
路之珩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人壓根就沒回倫敦，顧哥的電話沒準也是他讓打的。
“我還以為你會說自已有分身術之類的。”
沈雋順著他這個解題思路往下想，“如果我這麼說呢？”
“你明天陪我一起回去，”路之珩下有對策，“讓你的分身來機場接我們。”
沈雋垂眸，認真思索了一下，“實不相瞞，我的本體和分身不能相見。”
路之珩的眼睛彎成小月牙，“這個理由小朋友都不會相信的。”
沈雋輕撫他泛紅的眼尾，有些心疼，“路小朋友相信就夠了。”
路之珩知道他又在哄人了。
“貿然趕過來，我很抱歉，我相信你能處理好，只是我很擔心。”
沈雋已經勸過自已，路之珩無論怎麼做，他都不能插手。但，即使是袖手旁觀，他也一定要站離路之珩最近的地方。
“你可以生氣，也可以怪我，”沈雋語氣堅定，“但我不後悔。”
如果今天沒能及時趕過來，他才要後悔一輩子。
路之珩又縮回了他懷裡。
下意識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即使他仍處在低落的情緒裡，見到沈雋的瞬間，除了驚訝，更多的還是驚喜。
掛了電話之後他就在發呆，不知道沈雋花了多久才找到這裡。
他外套裡只穿著一件單衣，懷抱卻是熱騰騰的，多半是急的。
被人放在心尖上如此重視，他哪會有什麼不滿。
路之珩的一顆心都被塞滿了，酸酸脹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