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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哥，”路之珩遲來的意識到這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幫我呢？”
沈雋心想你總算問了一道不超綱的題。
為什麼呢？
沈雋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前前後後觀察了那麼久，又悄悄摸摸的試探了好幾回。
生怕是自己誤會，又怕冒犯了他的隱私，可謂是費盡心思。
為什麼不能裝作沒看見，讓路之珩自己解決，為什麼要冒著被疏遠的風險插手這件事，為什麼要做這種吃力都不一定能討到好的事。
大概是在路之珩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吧。
雖然原因不完全相似，但都曾在某條路上停滯不前。
當年沈蘊走的乾脆利落，半點不帶猶豫，偌大的家業沒有繼承人定是不成的，重擔就落在了沈雋肩上。
其實沈家原是南方的富庶大族，人丁興旺。
戰亂年代，沈老爺子和家裡的幾位兄弟毅然帶著大半家產投身前線，只留下幼弟為家族延續香火。
戰火平息之後，卻只有滿身舊傷的沈老爺子攜著兄弟的遺物和勳章歸於故里。
能撐住門庭的也就剩下相差了十幾歲的沈老爺子兄弟倆，沈家的人丁算是凋零了。
沈老爺子的那位幼弟，按輩分來算，沈雋要叫一聲“四爺”。
偏生他的這位四爺，因為上頭的幾位哥哥都去了戰場，家中長輩怕他會出什麼意外，斷了沈家的香火，難免會對他嬌縱一些。
結果就養成了他喜怒無常的性子，後來想再掰回來，為時已晚。
這兄弟倆關係一般，他們兩家就也算不上親近，跟沈家其餘的旁支往來甚少，更別提從中挑選繼承人。
沈雋主動攬了下來這重任，大學期間一邊讀書一邊在伯父的指導下接手事業。
並不算容易。
忙起來的時候他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兩天用，偶爾遇到棘手的專案也會工作到很晚，但他也能費心思處理好。
這大概是沈雋最煎熬的一段時間。
因為“能做到並且願意做”和“喜歡並且想做”是兩碼事。
原先有堂哥在上頭撐著，沈雋最初是想成為一名室內設計師，這才是他的理想。
他在學校要讀管理還要讀設計，進了公司要處理各項事務，回到家還要準備第二天的課程和業務材料，他幾乎沒有時間完成自己的設計作品。
他在主動站出來的時候可沒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沈雋意識到，他想的太美好了，也太簡單了，總覺得自己能做到“既要又要”。
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忙的腳不沾地的他根本抓不住自己想要的。
他不由得反問自己，那像現在這樣只能工作而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有什麼意義？
這是他的責任。
不僅是針對沈家的家業，還有公司數萬員工的生計。
從明事理起家中長輩就教育他要“言而有信”。
當初是他提出來的，既然許諾，就一定要做到。
他不覺得自己比堂哥聰慧，甚至不一定適合在商場廝殺。
但他仍然選擇了這條路。
可工作就是工作，他給不了它別的感情，只能盡力做好。
沈雋一度想甩手不幹。
又強按著自己認真對待每一個專案。
他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內耗”，年終總結的時候，他的狀態很不好。
伯父以為他是太累了，給他減輕了工作量，讓他好好休息。
當時伯父伯母還沒從沈蘊的事中緩過勁來，實在是無心也無力給他更多的關注。
沈雋也不想給他們兩位添麻煩，含糊應承下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想通的了？
嚴格來說，他並沒有想通。
其實本來也沒什麼需要想的。
是時間讓他沉澱了下來。
熬過了最初的時段，沈雋逐漸熟練起來，他能提前考慮周全，也能遊刃有餘的處理好各種突發情況。
適應了公司學校兩頭跑的生活之後，他就在閒暇時間設計自己的作品，再投到官網等待反饋結果，有長假的時候他還能出去採風尋找靈感。
他終於在工作和自己喜歡的事情之間找到了平衡，這是他最初的設想。
一切發生的自然而然，順理成章。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沈雋偶爾也會覺得當時的自己太不成熟，明明可以不必搞得這麼艱難。
當時的他太年輕，也太急躁。
前二十年過得順風順水，一遭不稱心就覺得天都要塌了，可邁過去這個坎之後就發現也不過如此。
他只是需要時間來面對生活的改變，並努力把它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按部就班往前走就是了，何必想那麼多。
或許現在的沈雋可以把它當成笑談，但當時的糾結和掙扎，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的數個夜晚，箇中艱辛他比誰都清楚。
沈雋糾結迷茫了好久才找到正途，他的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他想帶帶路之珩，讓路之珩能走的順暢一些。
而且，他也不想再見到路小少爺無精打采的模樣，笑起來這麼好看，還是多笑笑比較好。
沈雋轉過身衝他笑了一下，“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沈哥對朋友可真好。”
路之珩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所有朋友都這樣。
沈雋繼續切菜，“那也得是之珩這種摯友才行。”
摯友。
他頭一回覺得這兩個字如此好聽。
但好像又有點不夠。
路之珩深覺自己多少有點蹬鼻子上臉了，哪有人這麼貪心的。
他暗暗唾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