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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哨起,葉落,竹林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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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凌畢竟是少年,心思單純,對白狐的出現,他只是好奇,並沒有往深處想。

早上醒來時,谷五趴在床上還在酣睡,嘴角流下的口水把枕頭浸溼了一片。

方凌去潭邊打水洗漱,之後就坐下來習字,同時修習吐納之法。

窗外吹進清新的秋風,空氣中瀰漫著的微甜的味道,一抹初升的陽光剪開天際灑落在庭院裡,枝葉上的露珠在晨曦中微微抖動,泛出一片剔透的晶瑩,一顆露珠映出一個世界,庭院中的景物在光與影的變換中,從清晨的薄霧中走了出來。

谷五醒來坐在床上發了會呆,忽意識到自己貪睡了,忙跳下床蹬上鞋,撲撲踏踏上樓,上了一半,看到方凌安靜地坐在那裡寫字,就悄悄地退了下來,又看到擺掛整齊且水跡未乾的的洗漱用品,咧了咧嘴,做了個鬼臉,便一路小跑出了水榭。

朱錦泰、朱錦山兄弟倆站在水榭門口,探出腦袋,顯得有些猶豫。

他們的父親留在了青石小院,據說要在那裡待很長一段時間,而這一切的事端都是方凌搞出來的,換成以前,兄弟倆肯定不會放過方凌,可是曾經的放牛少年,如今卻成了“怡和館”尊貴的客人。

這是怎麼回事呢?兄弟倆昨夜討論了半天。他們朱家現在沒人是那個傢伙的對手,可是也沒見他修行啊!怎麼就這麼厲害呢?太不可思議了!肯定有什麼奇遇,聽朱紫珊說碧蓮峰下有一個學堂,方凌前段時間在那跟著一個先生學習,看來那個先生很不一般。

最後他倆討論的結果是:方凌現在是不能得罪了,他們的長輩都是不他的對手,那麼他們再去招惹,肯定是自討沒趣,相反,他們要想辦法和方凌搞好關係,有機會讓方凌也帶他倆去碧蓮峰那個學堂沾沾靈氣,碰碰運氣,憑著朱家對他多年的照顧,方凌不會那麼小肚雞腸吧,沒準還會在修行上幫助他們呢!

他倆站在“怡和館”門口猶豫,忽抬頭看到坐在窗前的方凌向他們招手。

朱錦泰小聲嘀咕道:“這可是我們家啊,現在怎麼要看別人臉色招呼呢?沒道理啊!”

朱錦山嘿嘿笑道:“那個事我們不覺得是個事,可是弄到大人面前就不一樣了啊!人家現在那麼厲害,爺爺都得供著他呢!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朱錦泰聽弟弟這樣說,想起以前從未正眼看過方凌,心裡好像找回了一點平衡。

方凌從樓上下來,迎上兩人,兄弟倆見他心無芥蒂,絲毫沒有忌恨他倆的意思,很快就有了來到自家院子的感覺。

朱錦泰指著水潭告訴方凌:“你知道嗎?聽老一輩人說,這潭底有一個洞,與月離江相通呢!”

這與方凌之前的猜測相符,但還是略感到意外。

以朱錦泰的年紀,他能見到的老一輩人也只有朱洪鼎了。

三個少年很快就熟絡起來。

朱錦泰敦實,皮粗肉糙,長得相對老成一些,而朱錦山用“纖細”來形容最恰當不過,兩人外形相差甚大,讓人懷疑這倆兄弟不是一個娘生的。

好在他倆的五官都有朱世文的影子,否則,那朱家人就又得多些心思了。

谷五帶回了食盒,看到朱家兄弟,先是一愣,隨即就擺出一個僕人的本份,把椅子擺開,在一旁侍候三人。

兄弟倆為了表示和方凌的友情從此開始,儘管已經吃過了,還是把谷五的那一份吃下肚子。

方凌問谷五:“你呢?”

谷五本想說吃過了,可是哪有僕人先吃的道理?於是就說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朱錦泰兄弟倆對谷五讚賞有加,心想這個傢伙有眼色,知本份。

方凌在朱家後園學堂時,兄弟倆可沒少欺負他,他們這時再談論那時的情形,自然就有了嬉鬧打趣的味道。

既然講到後園學堂,就少不了言及那位楊老先生。

“方凌,還記得學堂的那位楊老先生嗎?和你的先生比起來,我真覺得他是誤人子弟啊!”朱錦泰不滿地說道。

方凌對那位楊老先生的確沒有好印象,卻又不便評價,若說誤人子弟,至少在方凌看來,那位楊先生的品行確有辱先生的身份。

朱錦山兩眼放光地說道:“方凌,不如把那位先生請來我們家吧,由你引薦,爺爺他們肯定會同意的。”

朱錦泰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可一想到父親爺爺都在閉關,不是眼下就能解決的,便又洩了氣。

朱錦山倒是樂觀,說:“早一天晚一天也沒什麼啊!反正這些年不都是這樣嗎?”

朱錦泰急切地說道:“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聽說爺爺他們要好幾個月不出來呢。”

“那還不簡單,我們跟著方凌直接去碧蓮峰那個學堂,等爺爺出關再說。”

朱錦山轉過頭詢問方凌,“好不好?”

方凌說道:“楚孤先生人很好的。”

方凌這樣說,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

兄弟倆很高興,覺得方凌夠意思。

朱錦山看到臥在潭邊的青牛,感到奇怪,以前他從未注意過這頭牛,在他看來,青牛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畜生而已,現在卻覺得這頭牛與眾不同起來,好像身上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青牛覺察到朱錦山的目光,滑進水潭,把後背露給了朱錦山。

朱錦山“咦”了一聲,說道:“好有靈性啊!”

朱錦泰年長一些,他的心思不在這頭牛身上,覺得方凌之所以能超越他們,變得超乎想像的厲害,肯定不只是因為有過人的天賦和遇到了一個好的先生,以他們現在的交情,他問不出口,問了方凌也未必會如實相告。

事實上他錯了,方凌自小孤單,缺少玩伴,所以他把友情看的很重,他固然沒有告訴過別人那本藏在懷中的《物源》,那是因為沒有人問過啊!

朱錦泰問方凌:“你覺得那位楚孤先生和我們家的楊先生有什麼不同嗎?”

方凌想了想,說道:“楚孤先生更像是先生吧。”

朱錦泰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道:“我也覺得那個老傢伙不怎樣,不像個先生。”

“修行上,你可別藏私,多給我們兄弟指點啊!”

方凌爽快地應道:“我會的。”

“哥,今天還去學堂嗎?”

“我也覺得好沒勁,方凌,楚孤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方凌算了一下日子,說道:“還要幾天吧!”

“那好,這兩天我們就去碧蓮峰,叫上紫珊他們,一起去。”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都認為那位楊老先生誤人子弟,就越發厭惡起來。

朱錦山眼珠一轉,說道:“現在去學堂吧,方凌,我們一起。”

三人從水榭出來,方凌向滿園青竹的落水軒看了一眼。

斷崖處懸掛的那條瀑布,像是畫中的景物,沒有一絲落水的聲音,整個落水軒靜悄悄的,唯有風吹竹葉的婆娑聲。

在方凌的視線轉開的那一瞬間,竹葉如剪,婆娑聲頓然變得尖銳起來,一陣陣破空的尖銳聲彙整合了震耳欲聾的轟鳴,片片竹葉脫離竹杆,化成漫天飛舞的短劍,看似雜亂,實則有序,彷彿是靜止,其實是迅疾,剛剛還是風輕雲淡,轉眼間已是烏雲密佈,萬劍臨身。

那些把空間割裂得支離破碎的竹葉,就在他身前,就懸在離他眼睛不足一尺的地方。

他的瞳孔中映出竹葉上的青絲脈絡,竹葉上的綠,是那種帶有晨露的溼潤與清新的綠意。

他伸手摘取一片竹葉,放入口中,帶有晨露的竹葉有些甘甜的味道,隨即他做了很多人在孩童時期都會做的,吹響了竹葉。

竹葉的響起的哨聲,輕脆、悠揚,它像一根針,縫合了支離破碎的空間,那無數懸在空中靜止的竹葉,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掌,紛紛打著旋兒簌簌落下。

隱在竹林中的落水軒。

抱著白狐的雪娘在那一聲哨聲響起的時候,她甚至來不及驚恐,胸中就炸出一個響聲,噴出一口鮮血,濺在雪白的羅衫上,尤如一朵朵雪中盛開的梅花。

之前,她抱著白狐依著雕欄站在竹樓邊,形色優雅,面若冷霜地看著三個少年走出水榭的背影,冷哼了一聲。

在她看來,滅殺那三個少年,只在她一念之間。

她並不想現在動手。為了奪取神典,她在這裡隱忍了三年。只因昨夜方凌傷她白狐,

她知道朱世文那兩個兒子,修為很弱,根本就不入她的眼,殺了他倆,先讓朱家亂上一亂。

即便查到她這裡,坐鎮朱家的那個老不死的,現在正在閉關,朱家誰還能奈何於她?何況,那個時候,宗門的人也該到了。

那個傷她白狐的少年,在宗門的人到來之前,先把他弄到手,算是給白狐一個交待,也不枉跟隨了她多年,若白狐晉階,對她也是莫大的助力。

她這樣想著,眼中便掠過一絲寒光,殺念頓起,抬起右手,像是捋鬢間的髮絲,她的指尖宛若生出無數根絲線,牽動著竹葉,掙脫竹杆的束縛,如利劍般飛向三個少年。

像是中斷,更像是從中剪去了某個片段。

她的確沒看到竹葉飛劍的靜止,只看到那個叫方凌的少年把一片竹葉含在嘴中,同時她聽到清脆悠揚的哨聲,然後是她胸中炸出一個聲響,看到自己噴出的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裳。

再之後,她好像陷入思緒的混亂,因為最後停留在她腦海中的影像是,三個少年走出水榭時,方凌轉首間不經意地看向落水軒的那一瞥。

事後,她確信那是方凌不經意間的,而不是刻意追尋什麼。

她無比驚愕,為何三個少年安然無恙?為何方凌那不經意的一瞥,已明明發生在之前,卻又再次出現?

那些竹葉為何就這樣落了一地?

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這三年的養尊處優,對於扮演的角色,她不喜歡,但也適應了,變得嬌氣起來,漸漸遠離了曾經的她。

現在她十分愛憐自己身體,已經見不得自己的鮮血了。所以隨之而來的是襲上心頭的驚慌。

鮮血與思緒上的混亂,她甚至開始懷疑是某種差錯造成的走火入魔。

噴出一口鮮血,讓她感到自己十分虛弱。

落水軒從竹林中顯現出來,變得一覽無餘,還掛在竹枝上的些許竹葉,顯現出了頹敗。

她以為的一念之間的滅殺,卻在少年摘下那片竹葉後讓她吐血受創。

事情沒有任何道理地變成這樣,完全出乎她的預料。極其疲憊的她,認為這是極其荒誕的,她整個人像掉進了一個泥潭中。

懷抱白狐,一身雪衣,行容優雅,這是她的標準形象。至少這是朱家的每個人看到的樣子。

但此刻,她好像從鏡子中看到自己蓬頭垢面,一身爛泥。

她看著腳下和欄杆上的鮮血,有一瞬間,卻在想:那些飛出去的竹葉,如何還能安回到原來的竹枝上呢?

這個想法看似可笑,但對於已經發生的,卻是正確的:敗已成事實,如何做到敗而不露呢?

然而她這個念頭短暫得彷彿不曾有過,一閃即失,就被恐慌淹沒了,於是,這個想法也就成了真正的可笑。

事實上,方凌在吹響那片竹葉時,的確又轉首看了落水軒一眼,不同的是,這一次他透過頹敗的竹林,看見了雪娘。

不過,他沒有看見雪娘胸前那幾朵鮮豔的梅花,也沒有看到雪孃的從容與優雅,而是雪娘轉身間的狼狽,以及她懷中那隻白狐黝黑的眼睛中的一抹怨毒。

那條掛在斷崖上的瀑布傳來了落水的聲音。

“呀,怎麼回事啊?”朱錦泰向前踉蹌了一步。

朱錦山摸著額頭,看向四周落了一地的竹葉,不解地說道:“這都是哪來的呢?剛才沒有啊?”

兩個人的頭髮上和衣服上都鑽著數片竹葉,朱錦泰的右臉頰有一道血跡。

地上的竹葉,在他們眼中是突然出現的,沒有任何過程,彷彿那個過程發生的時候,那段時間被抽走了。

“哥,落水軒!”

朱錦山驚聲叫道,顯然他發現落水軒的竹林禿了。

朱錦泰愕然地張著嘴,右手不自覺地摸上臉頰,忽感到一陣火辣辣地痛,這才發現臉上的刀口。

朱錦山唸叨著:“地上的竹葉,落水軒的竹林------”

他終於推斷出:地上的這些竹葉來自落水軒的竹林,所以那片竹林禿了。

“誰弄的?你嗎?”他疑惑地看向嘴中還含著那片竹葉的方凌。

兄弟倆都沒有聽到哨音,自然也不會看到方凌摘下那片竹葉,他們感知不到化成短劍的竹葉如何飛臨,如何落下,更感知不到之前的兇險。

所有的過程,只發生在方凌的眼中,卻不存在兄弟倆的感知中。

方凌看到的是:片刻靜止之後,一切都按著原來的動作延續。抬腿落腳的,腳步落下,向前踉蹌了一步,抽腿前向邁步的,腳步重新抬了起來。

所以方凌也覺得怪怪的,儘管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不過,大體上這也是他熟悉的。

昨天他在青石小院面對朱洪鼎裂山般的殺伐,壓得喘不過來氣,有一個瞬間,時間好像跳回到之前的某個點上,於是他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青石小院之外。

今天,他有機會看到了細節,順心意做了想做的事情:摘取一片竹葉吹出哨聲,看無數竹葉落下。

讓他不解的是,雪娘為何忽下殺手?即便是與昨夜的白狐有關,但又何至於此?

朱錦山那樣問出口,其實和哥哥一樣都不相信是方凌使出的手段。

方凌在他們眼中固然很強,但這不是修行有多強大的問題,而是邏輯上的問題。

他們頭髮上粘著的竹葉以及朱錦泰臉上的那個刀口,看起來像是對他們的捉弄與懲戒。

但方凌會嗎?

要說懲戒,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之前他們沒少欺負過他,可是怎麼看,方凌也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啊?

他們剛剛還一起吃了早飯呢,彼此之間已經萌生了不錯的友誼,何況就憑他們朱家那樣厚待他,他哪還有道理這樣做呢!

朱錦泰“噢”了一聲,伸手指了指了身後的落水軒。

雪娘是有修行的人,而且落水軒中有一個法陣,這是朱家人都知道的,她嫁進朱家三年有餘,至今尚無子嗣,盼子心切,見不得他兄弟倆倒是很有可能的,那麼隨便尋個由頭,呼叫陣法修理他倆一下,那就太正常不過了。

朱錦泰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的,不由自主地“哼”了一聲,一改之前懵呆的模樣,頭昂了起來。

兄弟倆心有靈犀,朱錦山聽到哥哥又“噢”又“哼”的,立即明白了兄長心中的想法,對著落水軒的方向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又豎起一根指頭比劃了一下。

朱錦泰正色道:“方凌,讓你受驚了,沒事吧?”

他仔細打量方凌,不見有絲毫異樣,心中略安,本想解釋一番,卻又覺得這種事說出來很丟人,但朱錦山毫無顧忌,當成真的一樣全說了出來。

方凌從自己的思緒中回到現實,見朱錦泰一臉的關切,心中生出些許溫曖。

朱錦山說的,他聽了個大概,心想,倘若這兄弟倆真問起來,還真不好解釋,現在既然他們有了這個覺悟,他倒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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