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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君權神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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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隨星這一覺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在蒙德特的聲音中艱難睜開眼睛。

她清醒了一瞬,又用被子捂著腦袋,緩緩閉眼,試圖逃避蒙德特的絮絮叨叨。

過了一會兒,四周安靜下來,尹隨星悄悄把被子掀開一角,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蒙德特看著顧湧來顧湧去的被子:“……”

她嘆口氣:“伊絲黛菈·加西亞。”

尹隨星忽然一僵。

被長輩叫全名的恐懼油然而生。

她猛地一掀被子坐了起來,搶在蒙德特說話之前乖乖認錯:“我錯了,我睡過頭忘記了晨禱。”

蒙德特挑起眉,一副無奈的樣子:“您昨天是睡覺很晚嗎?”

尹隨星搖搖頭:“我覺得我睡挺早的,不過我是怎麼睡著的我忘了……”

她昨天好像是找到了什麼東西,然後聽見了什麼聲音,那聲音跟數學課一樣,一聽就讓她昏昏欲睡。

嘶……

完全不記得。

尹隨星是那種想什麼東西就必須要順著一直想下去的型別,中間一旦被打了岔,她的思緒一斷,就很難再次續上。

因此她現在只記得她好像是找到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但現在腦袋裡空空如也,具體的內容可以說是一點都回憶不起來。

“您可能是太疲憊了吧。”蒙德特思忖片刻,為尹隨星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畢竟您這段時間的學習強度不低,您還要偷偷跑出去做些我不知道的事,回來之後又進行了整套貴族禮儀的考核。”

尹隨星一聽,也覺得有點道理。

她昨天好像是去艾比村幫蓓爾太太打掃了一天的小木屋,又是上山又是下山,不止打水還來回搬了很多東西,最後回到加西亞城堡這裡還進行了一場貴族禮儀的考核。

在這種情況下,不知不覺睡著這件事似乎就變得合理了起來。

至於那個聲音,尹隨星猜測那可能是她迷迷糊糊中聽見的奧蘭託城的晚鐘聲。

奧蘭託城每晚宵禁時會敲響晚鐘,在宵禁後,奧蘭託城的街道就是流浪漢的天下。

這是多年以來約定俗成的規矩。

在來到加西亞城堡的第一天晚上,蒙德特和便宜爹就分別單獨把她叫過去很嚴肅地說了這件事,他們讓她不要在晚鐘響起後離開加西亞城堡,因為這很危險。

所以即使尹隨星偷溜了出去,她也會掐著點在宵禁前趕回加西亞城堡。

她對自己認知清晰但又算不上清晰,她喜歡嘴上說說手上不做,偶爾自誇但清楚自己其實跟那些內容搭不上邊,她想要幹一票大的揚名立萬,也有時會想自己會一夜暴富什麼的,她膽子不夠大也不算特別小,她有些老好人但有時候看起來會很冷漠,她有著致命的好奇心,不夠瘋也不夠聰明,在努力方面也比不過那些努力家,維持著四十五度角人生,躺也躺不平起也起不來。

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一個有些矛盾的普通人。

她很清楚單憑自己的能力絕無可能在遇上危險後還可以全身而退,她明白奧蘭託城現在這樣不行,需要發生改變,但她更清楚的是現在的自己並沒有改變奧蘭託城現狀的能力。

除非她能夠把梵拉德王室給直接推翻。

可她做不到。

西里爾大陸普遍贊同的說法是梵拉德王室是順應天意而誕生的,用尹隨星的知識體系來進行概括解釋,那就是君權神授,再舉個近似的例子,那大概就是“天命玄鳥,降而為商”。

在她所瞭解的歷史中,幾乎每個文明的統治階級在開始的階段都會不約而同地選擇將自己的權力同不可預測的天或者神進行捆綁聯絡,這樣既表明了自己權力獲得的正當性,還能夠對民眾進行更加有效的統治。

一般來說,這種將君權與神權相聯絡的情況會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人類對自然的不斷探索而逐步崩解。

尹隨星一開始以為西里爾大陸也會這樣,畢竟這是歷史發展的普遍規律。

但她錯了。

一切歷史的發展需要符合時代的基礎情況,尹隨星一直以為西里爾大陸就等同於前世的中世紀歐洲,畢竟這裡的醫療水平,飲食習慣等等基本上都與她前世學習的中世紀歐洲史相近似,但她沒想到的是,這裡比中世紀歐洲多了個東西。

那就是這裡真的有魔法,也有女巫。

非自然力量的參與讓神的存在似乎變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而實際上,哪怕這個世界沒有神,這些非自然力量也能造出神。

不過即便如此,尹隨星依舊不認為神就能夠如傳說中那樣,可以肆意操控每個人的命運。

就以每日晨禱都要召喚神像的神臺為例,在日復一日的對照實驗中,尹隨星發現那個神臺並不是請神,而是將人腦中的意識具象化。

她在神臺上召喚過嫦娥,女媧這種東方神話人物,試過召喚蒙娜麗莎,斷臂的維納斯這樣的西方藝術作品,甚至還試著召喚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結果就是,除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只有封面根本翻不開外,每一次她的召喚都成功了。

綜上所述,尹隨星還是更傾向於認同在這個世界的神其實就是人類精神意識的具象化表現,尹隨星認為祂們既然誕生於人,那自然就不能去越過人。

就像前世人類所創造的機器無論再怎麼迭代,變得怎樣先進和高階,本質上都只是為人類提供更加便捷生活的工具一樣。

神只是一個概念的話,那就是人類的精神寄託,而倘若神真實存在的話,也應當只是為創造了祂們的人類謀求福祉的一種職位。

不能做到這些的神就理應下崗。

利用人類賦予祂們權力來為非作歹的神也不該存在。

愚公移山,精衛填海,后羿射日,夸父逐日……尹隨星所接受過的教育,乃至她發自內心所認同的文化都在不遺餘力地教會她,什麼是人定勝天。

她永遠相信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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