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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闌珊，醉香樓漆黑的大廳忽然光芒大盛。
舞臺中央漸漸顯出一抹倩影，身姿曼妙四肢纖長，最絕的是那如同水蛇一般的腰，軟玉溫香，盈盈一握惹人愛憐。
因揹著身，下面的人並不能見到我的容貌。
隨著一聲清脆的鼓點，我驀然回過身來，微微傾斜了雙肩用柔弱無骨的一雙玉手半遮了殷紅的唇。面紗微動，若隱若現的照出而後絕色的容顏。
我千嬌百媚的眉眼顯露在外，眸中的柔波緩緩流動，將人深鎖其中不能自拔。
抬眸間掃視了臺下烏壓壓的人群，一雙眸子閃爍出笑意，抬了另一隻手臂揚過頭頂微微傾蹲了身子，勾起一抹柔媚的笑意來。
笑意直達了那包廂中一抹大腹便便的身影，那人油膩的眼中透出滿滿的驚豔，肥碩的手指拈起桌上的一碟點心塞入口中。
咀嚼間糕屑灑了他一整個前襟，那神情更是色慾燻心的一番模樣，似吃的是我，並不是點心。
我忍下內心的反胃移開目光來，旋轉起來。
天地在此時似乎與我融合在一起，在這絲絲笙歌中逐漸變得渺小，我似鳥兒一般騰飛又在落入塵土間，穩穩的單腳站立甩開了手中的飄帶似嫦娥飛仙。
一曲終了，我盈盈一拜，我似能感覺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貪婪的，驚豔的，探究的，當然也有人數起了手中的銀票。
真是無端的諷刺，我雖是擺脫了鳳命的枷鎖，但終究還是沒能擺脫被當作物件的命運。
臺下鴉雀無聲，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道：“一百兩。”
“才一百兩？如此佳人擔得起我的二百兩。”
似反應過來一般，臺下很快鬧嚷起來。直至出價逼近五百兩這前廳才算是安靜下來。而此時，那位富商卻並未出價。
我抬頭望去，見那廂房中的富商已是酒醉的有些迷糊，玉娘正趴在他的胸前撒嬌的說著什麼。富商壞笑著摸進她的胸口才喚來了一旁的小廝，很快出價便到了七百兩。
我心中憋悶的慌，想到今日之後自己說不定便會成為富商的玩物，便覺渾身雞皮。若此時宋瑞在我眼前，我恨不得將他的皮剝下製成風箏日日觀賞。
我情緒紊亂，連帶著面色也蒼白了幾分，我摩挲了裙衫上吊著的那枚玉墜，想到若不是這枚玉佩，我恐怕連今日的光景都不會有。
氣氛凝結，七百兩已是此間的最高出價。我見著那頭的玉娘衝我點頭，心知我這是已經被賣掉了。
一旁計數的小廝見著無人應答也準備搖了手中的鈴鐺示意完滿，未想到此時插進來一道男聲：“慢著。”
男子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見小廝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才緩緩道：“一千兩。”
我能清晰的聽見臺下的人群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的聲響，接下來便是面面相覷交頭接耳。
玉娘也有些驚著了，未想到今日之事還是出了岔子。
我的心往下沉了又沉，覺得自己恐怕逃出生天無望。小廝僵硬著語氣連喚了三遍，最終還是搖響了手中的鈴鐺。
這便算是塵埃落定了，我不覺往後退了兩步有些身形不穩。
難道這便是天意？我不敢細想，未有謝幕施禮便慌亂的下了臺。
行至臺後才見著了匆匆趕來的玉娘。
她面色不太好，拉住我的手道：“莫慌，我派人去打探打探。”
也只好如此，不知是誰出了這千兩的銀錢，若是這城中之人說不定哪日我便會被宋瑞尋到，殞命是早晚的事。
我沉默了片刻，終是穩住了心神道：“無礙，能出的起如此高價的人想來身份不低，眼下最怕的是能認出我的人。若是如此，玉孃的人皮面具我便要長期租用了。”
玉娘攥緊裙襬眉間陰雲籠罩：“自然是不行的，若是今日之事未成，我自會想其他法子送你出城。”
要的便是這句話，我微微頷首，算是同意了此間商談的結果，玉娘甩了帕子有些不悅，卻還是喚來人細語了一番。
前去的人很快消失在迴廊間，因著富商四處尋了玉娘，她道了一聲讓我先回屋便離去了。
我回到屋子如坐針氈，想了許多種可能，甚至想這會不會是宋瑞身邊之人，若是如此，往後我便如同懸崖邊行路，一腳踏空便是萬劫不復。
我焦灼不下連著飲了幾杯茶水都還是覺得口中乾澀難耐，我褪下輕紗行至門邊張望了好一會卻也沒有見著返回的玉娘。
倒是見著了鬼鬼祟祟的富商貼著門邊過來了。
我驚了驚，趕緊回身撈起外衫套上，又尋了裡邊的屏風躲避。
少頃，那門吱呀的一聲開了，富商金線包邊的一雙鞋履映入眼簾，緊接著他肥胖的身軀擠進門來，似那肥碩的老鼠一般，一雙因橫肉擠壓的越發細小的眼珠來回的晃動著似尋找著什麼。
他來幹什麼？
我頭腦發暈，倏而又反應過來了，這恐怕是玉孃的意思。她想要富商先下手為強，我若成了富商的人，那出城一事便是板上釘釘。
我的心緒有些複雜，若說玉娘不道義也不能全是，若說她為了幫我出此下策也不是完全如此。說到底，她還是怕我出不了城，與她惹來麻煩。
想明白這些，我忽然背心浮起冷意。原來，這世間的人與皇宮之中的人也無不相似，皆是懂得如何趨利避害明哲保身。
我往後藏得深了些，可惜這屋子太過狹窄，要想全身而退恐怕不能。
而此時，富商面上潮紅一片，已是奸邪的出聲道：“小美人兒，我知道你在這。快出來，我們好好玩兒玩兒。”
與其被捉住，不如先發制人，我取下發間的簪子，還好我今日留心挑了一支最為鋒利的，眼下正好能派上用場。
我要讓這富商，不得不帶我出城。
我將外衫半披在肩，露出光潔的肩頭，髮絲柔韌的垂在胸前一副睏覺美人的模樣走了出來。
“你是誰？難道是今日與我贖身的那位？”我裝作不識，打著哈切上前與他倒了一杯酒。